混沌星璇在掌心缓缓敛去最后一丝金光，苏芷心口那触目惊心的空洞终于被涌动的本源生机填补。她的胸腔微微起伏，冰封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冰冷身体，终于重新搏动起生命的心跳。陆谦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但枯荣心灯在魂海中剧烈摇曳的警示却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来不及了！
冰晶崩碎的刹那，整个寒渊古战场仿佛被投入滚烫油锅的冷水，彻底沸腾！那些被冰晶禁锢了万载的古老亡魂，失去了最后的束缚，积压了无尽岁月的滔天怨念、嗜血渴望、以及被窃走生命本源的刻骨仇恨，如同决堤的灭世洪流，轰然爆发！
“吼——！”
“还我命来！”
“窃道者…死！死！死！”
尖锐的鬼啸、凄厉的哀嚎、怨毒的诅咒……无数种非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足以撕裂灵魂的恐怖音浪，从四面八方、从头顶脚下、从每一缕呼啸的寒风中、从每一块冻结着尸骸的冰岩里，疯狂地冲击而来！
视野被扭曲。那不是简单的黑暗，而是无数扭曲、蠕动、互相撕扯的惨白魂影汇聚成的浊流！它们形态各异，有破碎的甲胄包裹着枯骨的战士，有肢体残缺、腹腔空洞的巨兽，有披着褴褛法袍、眼眶燃烧幽火的术者……唯一相同的，是那凝如实质的怨毒目光，死死锁定在陆谦身上，更锁定了刚刚复苏、本源气息如同明灯般耀眼的苏芷！
它们嗅到了生命的气息，那是它们万古囚徒生涯中最渴望的甘霖！它们嗅到了苏芷体内刚刚归位的、原本就属于它们被窃走的心脏本源！那是点燃它们复仇之火的最后薪柴！
冰蓝色的亡魂狂潮，带着冻结灵魂的极寒，带着撕裂一切的疯狂，瞬间将两人彻底吞没！
“嗡——！”
陆谦瞳孔骤缩，几乎在魂潮及体的瞬间，枯荣心灯于眉心轰然点亮！不再是混沌的灰蒙，而是融合了冰魄心焰的奇景——灯焰核心是深邃混沌的漩涡，外围却缭绕着冰蓝色的纯净火焰，散发出既枯寂死寂又冰冷神圣的矛盾光辉！
混沌冰魄心焰！
心灯光芒撑开一片微弱的领域，堪堪将两人笼罩其中。然而那冰蓝魂潮的冲击力远超想象！每一道亡魂的撞击，都蕴含着冻结万物的极寒怨念和万载积累的磅礴魂力。心灯的光域如同狂风暴雨中的残烛，剧烈扭曲、明灭不定，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破碎！
陆谦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魂海如同被千万根冰针穿刺，剧痛无比。这些亡魂的力量层次远超此前遭遇的任何鬼物！它们生前至少是先天宗师甚至大宗师境界的强者，死后被窃走本源，怨念在此地沉淀万载，早已异变成更恐怖的存在！
“呃……” 一声微弱的呻吟从怀中传来。刚刚复苏的苏芷，在这恐怖的亡魂怨念冲击下，身体剧烈颤抖，眉心那点指引陆谦夺回心脏的金光剧烈闪烁，似乎随时会熄灭。她的生机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被这滔天怨念吹灭！
不能退！退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陆谦眼中血丝密布，疯狂催动枯荣心灯。混沌星璇在丹田内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将刚刚融合心脏本源时暴涨的力量毫无保留地压榨出来，注入心灯！
“枯荣轮转，寂灭为引！给我燃！”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右手猛然抬起！不再是血肉之躯，而是覆盖着一层暗金与混沌纹路交织、指尖缭绕着湮灭气息的——混沌葬灭骨爪！
骨爪没有直接攻击那汹涌的魂潮，而是狠狠抓向脚下冻结着无数骸骨的万年玄冰地面！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冰雪上！骨爪触及冰面的刹那，湮灭道韵爆发！坚硬的玄冰无声无息地消融、湮灭，化为最本源的死寂能量！但这股死寂能量并未消散，反而被骨爪上缠绕的混沌枯寂道韵强行吸附、吞噬！
骨爪上暗金色的光芒陡然炽盛！陆谦只觉得一股冰冷狂暴、充满死亡寂灭气息的洪流，顺着骨爪疯狂涌入体内！这是万载玄冰积累的至阴至寒死气，更是无数被冻结于此的亡者骸骨中残留的枯寂本源！
这股力量极其霸道阴寒，足以瞬间冻结撕裂任何通脉境武者的经脉！但此刻，它却成了陆谦的燃料！
“以彼之死，铸吾之荣！心灯，炼！”
涌入体内的恐怖死寂洪流，被枯荣心灯疯狂引燃！混沌冰魄心焰的火苗猛地一窜，灯焰暴涨数倍！原本摇摇欲坠的光域瞬间凝实、扩张，冰蓝色的火焰熊熊燃烧，将扑上来的亡魂灼烧得发出凄厉惨叫，魂体表面腾起丝丝缕缕的青烟！
心灯光域稳固，暂时挡住了最凶猛的冲击。陆谦低头看向怀中的苏芷。她脸色惨白如纸，眉心金光黯淡，身体冰冷得可怕，万魂的怨念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着她刚刚复苏的微弱生机。
“苏芷！撑住！” 陆谦低喝，左手并指如剑，指尖瞬间凝聚起一点浓缩到极致、融合了枯荣生机的混沌心焰。这一点火光，蕴含着心灯燃烧万载死寂转化而来的、最精纯的生命源力！
他小心翼翼地将指尖点向苏芷的眉心，试图用这缕生机护住她的本源，抵御怨念侵蚀。
就在指尖即将触及那点黯淡金光的瞬间——
苏芷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瞳孔深处，不再是陆谦熟悉的清澈或虚弱，而是如同万载寒渊般深邃、冰冷、漠然！仿佛有无数破碎的星云在其间生灭，流淌着看透时空长河的沧桑与疏离！一股无法形容的、远超先天、甚至让陆谦感觉比面对萧玦时更加浩瀚古老的威压，如同沉睡的巨龙苏醒，从她孱弱的身躯里轰然爆发！
嗡！
陆谦点出的指尖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硬生生弹开！环绕周身的混沌冰魄心焰光域，在这股威压下剧烈波动，发出哀鸣！
“蝼蚁…也敢窃取…归墟权柄？” 一个冰冷、沙哑、毫无情感波动的声音，从苏芷口中吐出。这声音仿佛由无数个重叠的回响构成，充满了非人的质感，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冻结灵魂的力量。
陆谦心神剧震，如遭重锤！这不是苏芷！或者说，这绝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苏芷！这眼神，这威压，这语气……是某个寄宿在她体内、被心脏本源归位而短暂惊醒的古老存在！
“你是谁？！” 陆谦厉声喝问，混沌葬灭骨爪下意识地抬起，湮灭道韵在爪尖吞吐不定，指向苏芷（或者说她体内的存在），全身肌肉紧绷到极致。
占据苏芷躯体的存在似乎根本没有回答的兴趣。那双漠然的眼眸扫过陆谦，扫过他指尖燃烧的混沌心焰，扫过那覆盖着葬灭骨爪的右手，最终停留在那盏于魂海中熊熊燃烧、融合了冰魄之力的枯荣心灯虚影上。
冰冷的眼眸中，第一次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像是沉寂的死水被投入了一颗石子，又像是某种被触动的古老记忆。
“窃道者的火种…竟未彻底熄灭？” 重叠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随即化为更加深沉的冰冷，“沾染归墟死气…更留你不得！”
话音未落，“苏芷”那苍白纤细的手指已然抬起，对着陆谦，看似随意地轻轻一拂。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光芒万丈的能量爆发。
只有一道纯粹的、仿佛能冻结时空、湮灭万物的——冰魄寒流！
这寒流无形无质，却又真实存在。所过之处，连汹涌扑来的亡魂怨念都瞬间凝固、冻结，化为一片片飘散的冰蓝色光尘！空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绝对寒冷的镜面覆盖，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陆谦浑身汗毛倒竖，前所未有的死亡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这轻描淡写的一拂，蕴含的力量层次，绝对超越了秦无炎的灭绝死意，甚至比萧玦那冻结时空的封天神文更加纯粹、更加接近“冻结”这一概念的本源！
混沌冰魄心焰疯狂预警，灯焰被无形的压力压制得几乎贴回眉心！混沌葬灭骨爪上缭绕的湮灭道韵，在这股冻结一切的寒意面前，运转都变得无比滞涩！
挡不住！绝对挡不住！
陆谦的思维在死亡威胁下被激发到极限。枯荣经的心法奥义、融合源晶的感悟、操控枯荣死寂的经历、在归墟中挣扎求生的本能…无数碎片在魂海中电光火石般碰撞！
枯寂…冻结…湮灭…寂灭…轮回…转化！
“枯极…非死！荣盛…非生！寂灭…亦是薪柴！”
生死关头，陆谦福至心灵，发出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咆哮！他没有试图用混沌葬灭骨爪硬撼那冻结万物的冰魄寒流，也没有用枯荣心灯去硬抗那无法抵抗的冻结之力！
他做了一个让那“苏芷”眼中都闪过一丝错愕的动作！
他猛地张开双臂，竟主动撤去了护体的混沌冰魄心焰光域！同时，丹田内枯荣漩涡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逆向旋转！一股沛然莫御的恐怖吸力，以他身体为中心轰然爆发！
目标，正是那冻结时空、湮灭万物的冰魄寒流！还有周围那汹涌咆哮、充满怨毒死寂的亡魂狂潮！
他要吞！他要将这足以灭杀大宗师的恐怖寒流，连同这万古战场积累的磅礴怨念死气，全部吞入体内，作为枯荣轮转的薪柴！
“找死！” “苏芷”口中吐出冰冷的两个字，似乎对陆谦这自取灭亡的举动感到一丝荒谬。
轰——！
足以冻结灵魂、湮灭生机的冰魄寒流，连同海量的亡魂怨念，如同决堤的天河，瞬间冲入陆谦体内！
咔嚓！咔嚓！
陆谦的身体表面，瞬间覆盖上一层厚厚的、闪烁着幽蓝符文的玄冰！他的血液在冻结，经脉在寸寸碎裂，生机以恐怖的速度流逝！魂海中，枯荣心灯的灯焰被压缩到针尖大小，随时可能熄灭！亡魂的怨毒嘶吼直接在他意识深处炸响，疯狂冲击着他的神智，要将他拖入永恒的疯狂！
痛！无法形容的痛！身体被冻裂、灵魂被撕扯的剧痛！
但在这极致的痛苦和死亡的临界点上，陆谦的意识却进入了一种奇异的空明。枯荣经的经文在心间流淌，混沌源晶在丹田深处散发出微光，苏芷之前引动冰魄心焰压制剧毒的手法，父亲陆远烙印中传递的生死感悟…所有的碎片，在死亡的淬炼下，被强行熔铸！
“万物负阴而抱阳…死之极尽…便是一线生机！”
“枯荣轮转…寂灭…亦可涅盘！”
逆向旋转的枯荣漩涡中心，那一点混沌核心猛地一亮！涌入体内的、足以瞬间杀死他千百次的恐怖寒流与怨念死气，并未立刻摧毁他，反而被这漩涡以一种玄奥的方式强行卷动、压缩、撕扯！
一部分至阴至寒的死寂之力被漩涡中心那一点混沌核心吞噬、湮灭，转化为最本源的虚无。
另一部分，则被漩涡狂暴的离心力甩向边缘，与陆谦自身修炼出的枯寂真气和刚刚吞噬的万载玄冰死气疯狂碰撞、摩擦！
嗤嗤嗤——！
如同冷水泼入滚烫的油锅！极致的阴寒与纯粹的枯寂在陆谦体内狭小的空间里剧烈反应！这不是简单的抵消，而是在枯荣漩涡的强行调和与混沌核心的湮灭催化下，一种更加狂暴、更加本质的能量释放！
“焚！”
陆谦七窍流血，面目狰狞如同恶鬼，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字！
轰——！
那被强行压缩、摩擦、反应的死寂能量，终于被点燃了！不是火焰的燃烧，而是一种物质与能量在湮灭边缘释放出的、混沌色的毁灭光焰！这光焰以陆谦的身体为熔炉，轰然爆发！
覆盖体表的幽蓝玄冰瞬间汽化！侵入体内的冰魄寒流被这源自内部的混沌光焰疯狂灼烧、中和！亡魂的怨念如同投入烈火的油脂，发出凄厉的尖啸后被焚化！
陆谦的身体成了战场！外部是“苏芷”那冻结一切的冰魄寒意，内部是枯荣漩涡点燃的混沌湮灭光焰！两股恐怖的力量在他这具通脉巅峰的躯壳里疯狂对冲、湮灭！
“呃啊啊啊——！”
陆谦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表面不断炸开细密的血雾，又在枯荣生机的顽强修复下勉强弥合，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随时会崩解成一地碎块。但他魂海中那盏枯荣心灯，灯焰却在这内外交攻、生死磨盘的极限淬炼下，发生了惊人的蜕变！
原本混沌灰蒙夹杂冰蓝的灯焰，颜色变得更加深沉，中心一点混沌核心如同微缩的星璇，缓缓旋转，散发出吞噬一切光热的引力。灯焰的外围，不再是跳跃的火焰形态，而是凝练成一层薄薄的、近乎液态的暗金色光晕，光晕表面流淌着无数细密玄奥的符文，既有枯荣经的生死道韵，也有吞噬源晶的混沌纹路，更隐隐透着一丝来自葬灭骨爪的湮灭气息！
混沌葬灭心焰！
在心灯蜕变完成的刹那，陆谦承受的痛苦似乎达到了某个顶点后陡然一松。那侵入体内的恐怖冰魄寒流，竟被新生的混沌葬灭心焰暂时抵挡住，甚至被缓缓地炼化、吞噬，转化为维持心灯燃烧和修复身体的奇异能量！
虽然依旧艰难，如同行走在万丈深渊的钢丝上，但他扛住了！在生死边缘，他强行以身为炉，以万载死寂和敌人的杀招为薪，点燃了更强大的心灯，踏出了枯荣经生死轮转奥义最关键的一步！
“咦？” “苏芷”口中再次发出一声轻咦，那双万古寒渊般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惊讶。她似乎完全没料到，这个在她眼中如同蝼蚁的存在，竟然能用这种近乎自毁的方式，扛住了她这蕴含归墟本源寒意的一击，甚至还借此完成了某种不可思议的蜕变。
“窃道者的火种…竟能燃烧至此？” 重叠的声音带着一丝审视，冰冷的目光扫过陆谦周身燃烧的混沌葬灭心焰，最终落在他那只覆盖着葬灭骨爪的右手上。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骨爪，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
就在这时——
“呃…殿…下…” 一声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充满了痛苦挣扎的声音，突然从“苏芷”口中艰难地挤出！她脸上那万古不变的冰冷漠然瞬间破碎，如同精致的冰面出现了裂痕！一丝属于陆谦熟悉的、属于苏芷本身的痛苦和迷茫，在她眼底深处剧烈地挣扎浮现！
眉心那点几乎熄灭的金光，猛地跳动了一下！
“放肆！” 占据她身体的古老存在发出一声蕴含怒意的低喝，似乎对苏芷意识的反抗感到震怒。一股更强的冰魄威压瞬间压下，要将苏芷的反抗意识彻底碾碎。
但就是这瞬间的干扰和迟滞，给了陆谦千载难逢的机会！
“苏芷！醒来！” 陆谦双目赤红，抓住这稍纵即逝的破绽，积蓄已久的力量轰然爆发！覆盖着混沌葬灭骨爪的右手，没有攻击，而是快如闪电般再次点向苏芷的眉心！
这一次，指尖燃烧的，是那刚刚蜕变完成、融合了混沌湮灭与枯荣生死的——混沌葬灭心焰！
指尖触碰眉心的瞬间！
嗤——！
如同滚烫的烙铁按在寒冰之上！一股青烟从接触点腾起！苏芷（或者说她体内的存在）身体剧震，发出一声混合着痛苦和愤怒的尖锐嘶鸣！她眉心那点黯淡的金光，在混沌葬灭心焰的刺激下，如同被浇上了热油，陡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金光与陆谦指尖的混沌葬灭心焰瞬间交融！
轰！
一股无形的精神风暴以两人为中心炸开！周围汹涌的亡魂潮汐被这股力量瞬间排开、清空！
陆谦的意念，顺着心焰与金光的连接，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入了苏芷的魂海！他要找到她！找到被那古老存在压制的苏芷本身！
眼前的景象让他心神剧震！
苏芷的魂海，已非寻常的识海空间，而是一片被无尽幽蓝寒冰覆盖、冻结的死亡世界！冰层厚达万丈，晶莹剔透，却散发着冻结灵魂的绝望。在这片冰封世界的中心，一个巨大的、由无数扭曲符文构成的幽蓝冰棺，正散发着恐怖的吸力和威压。
而在冰棺下方，万丈冰渊的最深处，一点微弱的、近乎熄灭的淡金色光芒，如同风中残烛，正被无数条从冰棺中垂下的、闪烁着符文的幽蓝锁链死死缠绕、拉扯！那金色光芒中，隐隐浮现着苏芷痛苦挣扎的虚影！
“苏芷！” 陆谦的意念发出怒吼，魂海中混沌葬灭心焰的光芒顺着连接疯狂涌入这片冰封魂海，化作一道燃烧着混沌暗金火焰的利剑，狠狠斩向那些缠绕金光的幽蓝锁链！
“蝼蚁！安敢坏吾沉眠！” 冰棺中传出古老存在震怒的咆哮，整个冰封魂海剧烈震荡，无数巨大的冰棱如同灭世之矛，从四面八方刺向陆谦的意念之剑！
意念层面的交锋，凶险更胜肉身百倍！陆谦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如同被亿万冰针穿刺、撕裂，但他咬紧牙关，混沌葬灭心焰在魂海中熊熊燃烧，维持着意念之剑不散，死死护住那一点代表苏芷本我的金光！
心焰与冰棺锁链、灭世冰矛疯狂碰撞、湮灭！每一次碰撞，都让陆谦的灵魂如同被重锤轰击！
“陆…谦…” 冰渊深处，那点被锁链缠绕的淡金色光芒中，苏芷微弱的意念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到来，传递出一丝悲怆与急切。紧接着，一段极其零碎、如同梦呓般的意念碎片，夹杂着巨大的痛苦，强行穿透了冰棺的封锁，传递出来：
“…藤…非藤…乃…囚笼之根…”
“…薪…王…窃道…锁…九重…”
“…心…是钥匙…亦是…牢门…”
“…归墟…深处…葬着…最初的…”
“…小心…祂…在…注视…”
断断续续的意念碎片戛然而止！似乎传递出这些信息，已经耗尽了苏芷最后的力量。那点淡金色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几乎消失！
“不——！” 陆谦目眦欲裂！
与此同时，冰棺中的古老存在似乎被彻底激怒。“窃吾隐秘…罪该万死！” 一股远超之前的、带着毁灭气息的冰魄寒流从冰棺中爆发，瞬间冻结了陆谦的意念之剑，并顺着那心焰的连接，狠狠反噬向陆谦的魂海本体！
现实之中，“苏芷”的身体爆发出刺目的幽蓝光芒，一股冻结万古的恐怖气息冲天而起，将周围的空间都凝固了！她缓缓抬起手，指尖凝聚起一点深邃到极致、仿佛能终结一切的幽蓝寒芒，对准了陆谦的眉心！
陆谦浑身僵硬，魂海几乎被冻结，枯荣心灯疯狂摇曳，濒临熄灭！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浓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再生！
陆谦左手佩戴的那枚毫不起眼的储物戒，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一道微弱却无比坚韧、带着古老契约气息的黑色流光，猛地从戒指中射出，并非攻击“苏芷”，而是瞬间没入陆谦脚下的万年玄冰之中！
嗡！
整个寒渊古战场的大地，猛地一震！
紧接着，在陆谦与“苏芷”之间，在两人脚下那片冻结着无数尸骸的冰面上，无数道细密的裂痕毫无征兆地蔓延开来！裂痕深处，并非黑暗，而是涌动着粘稠、污浊、散发着浓郁死亡与不祥气息的——黑红色血光！
一个低沉、沙哑、仿佛两块生锈铁片摩擦的声音，带着一丝被惊扰沉睡的不耐烦，从裂开的地底深处幽幽传来，清晰地回荡在凝固的空气中：
“吵死了…哪个不长眼的…扰了老子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