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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刚蒙蒙亮,云尘便离开了听竹小苑,并未直接前往后山禁地,而是走向了宗门藏书阁。

昨夜那声直达灵魂的嘶鸣以及鸣音笛的强烈反应,始终萦绕在他心头。寂寥渊毕竟是宗门禁地,贸然闯入绝非明智之举。他需得尽可能多地了解相关信息,做到知己知彼。

藏书阁位于青云宗主峰,是一座气势恢宏的七层塔楼,飞檐斗拱,古意盎然。底层对内外门弟子开放,收藏着大量基础功法、法术秘籍、宗门律条、地理志异、灵兽图谱乃至前辈修士的游记心得。

云尘出示了内门弟子令牌,缴纳了少许贡献点,得以进入阁内。他并未在功法区域停留,而是径直走向存放杂书轶闻的区域。书架高耸,玉简堆积如山,空气中弥漫着书卷特有的墨香与陈旧气息。

他需要寻找的,是关于“寂寥渊”和可能被封印的“上古灵兽”的记载。这并非热门信息,相关记录可能零散而隐秘。

云尘心念微动,银瞳青衫的眼窍分身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侧。在旁人看来,云尘只是站在原地凝神查阅,但实际上,眼窍分身那双可洞察虚妄的银眸,正以惊人的速度扫过一排排书架、一枚枚玉简上的标签和简介。

《青云地理志》、《宗门禁地考》、《南荒异兽录》、《上古遗种杂谈》……分身的效率极高,很快便锁定了几本可能相关的典籍。云尘本体则取下这些典籍,寻了一处僻静角落,快速翻阅起来。

大部分记载都语焉不详,只提及寂寥渊乃宗门禁地,危险勿近,或有上古封印。直到他翻开一本纸张泛黄、字迹古朴的《青云祖师手札·残卷》,其中一段不起眼的记述,引起了他的注意:

“……于北麓幽谷,见一异兽幼崽,状如白犬,耳奇大,额生金纹,气息奄奄,然灵性未绝。察其血脉,似有上古谛听之相……谛听者,聆天地音,辨万物真,通幽明理,然天地剧变,其道已衰……此崽先天不足,魂火将熄,吾心恻隐,不忍其湮灭。遂引地脉沉寂之气,布‘玄冰锁灵阵’于寒潭,封其形魄,缓其流逝,以待后世有缘人,或可续其一线生机……”

云尘心中剧震!

状如白犬,耳奇大,额生金纹——这与昨夜他通过灵魂嘶鸣隐约感知到的那模糊形象,何其相似!上古谛听!竟然是这等传说中的神兽后裔!

手札中还提到了封印阵法名为“玄冰锁灵阵”,其作用是“缓其流逝,以待有缘人”。这说明开派祖师并非想要永远囚禁它,而是以一种特殊的方式保护它,等待能唤醒它的人出现!

“有缘人……难道,身怀《九窍分身诀》,尤其是正在觉醒耳窍、手持鸣音笛的我,便是祖师所说的有缘人?”云尘心跳加速。联想到鸣音笛与那嘶鸣的共鸣,耳窍的灼热反应,这种可能性极大!

“玄冰锁灵阵……”云尘继续翻阅,希望能找到更多关于此阵的记载。终于,在另一本关于宗门阵法基础的典籍中,找到了简略介绍:此阵借用地脉沉寂之气与玄冰寒意,封锁生机,同时也会隔绝内外。阵眼通常位于封印核心,需以至纯至阳之力,或者……与之相生的特定韵律波动,方可从外部轻微扰动,开启一丝缝隙。

“特定韵律波动?”云尘目光一凝,看向手中的鸣音笛。“至纯至阳之力我暂时没有,但这蕴含音波法则韵律的笛音……”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云尘脑海中逐渐成形。

是夜,月黑风高,正是行动之时。

云尘换上一身深色衣衫,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听竹小苑,借助地形和阴影的掩护,朝着后山寂寥渊的方向潜行。

越是靠近寂寥渊,周围的雾气越发浓重,灵气中的那种“沉寂”感也越发明显,连虫鸣鸟叫都彻底消失,万籁俱寂,给人一种莫名的压抑感。寻常弟子在此,恐怕会心生惧意,不敢深入。

但云尘却感觉怀中的鸣音笛微微发热,耳窍处的灼热感也再次浮现,仿佛在为他指引方向。他运转眼窍分身之力,银眸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光,看破迷雾,精准地避开几处天然的迷踪陷阱和残存的警戒禁制,终于抵达了寂寥渊的边缘。

站在渊口向下望去,只见浓雾如墨,深不见底,刺骨的寒意从中渗出。云尘能感觉到,渊底深处,有一股微弱的生命波动,正与他手中的笛子隐隐呼应。

“就是这里了。”云尘深吸一口气,找到一处较为隐蔽的岩石后藏好身形。他并未直接下去,渊底情况不明,且有阵法封印,贸然触碰恐生变故。

他取出鸣音笛,再次抵在唇边。这一次,他不再是漫无目的地感悟,而是有了明确的目标——尝试以笛音沟通阵眼,开启一丝缝隙!

他回忆着《淬灵清音咒》中关于频率、共鸣的奥义,结合白日里对“玄冰锁灵阵”的理解,开始吹奏。

最初的笛音依旧生涩,但云尘小心翼翼地调整着灵力的注入方式和吹奏的韵律。他吹出的不再是单一的悠长音符,而是一段段极其缓慢、带着特定振动频率的旋律。这旋律并非悦耳的乐曲,反而有些晦涩、古朴,仿佛在模拟某种古老的仪式之音,或者……天地初开时的某种规则律动。

笛音融入浓雾,传入深渊。

起初,深渊毫无反应,只有死寂的寒冷。但云尘没有放弃,他集中全部精神,通过眼窍分身死死盯着渊底阵法可能存在的能量节点,通过鸣音笛的反馈和耳窍的感应,不断微调着笛音的频率。

时间一点点过去,云尘的额头见汗,这种精细的操控对心神消耗极大。

就在他灵力即将不济之时——

“嗡……”

渊底深处,那潭死水般的寒潭,忽然荡漾开一圈极其细微的涟漪!潭底那些白玉般的骨骼,似乎微微亮了一下!笼罩寒潭的无形封印光幕,在云尘那持续不断的、频率越来越契合的笛音影响下,终于泛起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波动!

有效!

云尘精神大振,更加卖力地吹奏。

就在这时,那股熟悉的、带着急切和渴望的灵魂波动,再次从渊底传来,比昨夜清晰了数倍!

“呦——!”

伴随着这声嘶鸣,云尘清晰地“看”到(通过眼窍分身和笛音的共鸣感知),在那寒潭之底,封印光幕泛起涟漪的中心,一只通体雪白、双耳奇大、额生一缕淡金绒毛的小兽,正用尽力气抬起头,那双蕴藏着无尽古老与智慧的大眼睛,穿透潭水与迷雾,仿佛直接望见了隐藏在岩壁后的他!

那眼神,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激动、委屈、以及一种近乎本能的依赖!

就是它!上古谛听后裔——灵溪!

云尘能感受到它生命的微弱,如同风中之烛。也能感受到它传递出的、对自己笛音以及自身气息毫无保留的亲近与信任!

“坚持住!”云尘心中默念,将所剩不多的灵力毫无保留地注入鸣音笛,笛音陡然变得高亢了一丝,那蕴含的韵律之力更加清晰地传递下去,不断冲击、安抚着那古老的封印。

“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仿佛冰层碎裂的轻响,自渊底传来。在笛音持续不断的共鸣下,“玄冰锁灵阵”的封印光幕,终于被打开了一道头发丝般细微的裂缝!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缝隙,但对于被困无数年的灵溪而言,已是通天之途!

一道微弱的白光,如同离弦之箭,瞬间从那裂缝中射出,速度快到极致,几乎是眨眼间,便穿越了重重迷雾,出现在了云尘的面前!

白光散去,那只名为灵溪的谛听幼崽,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了云尘眼前的岩石上。它体型比感知中还要小,只有巴掌大,浑身湿漉漉的,雪白的毛发沾着水珠,瘦弱得可怜,四肢微微颤抖,似乎连站立都有些不稳。但它却努力仰着小脑袋,那双清澈无比、仿佛能倒映星辰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云尘,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迷茫,以及一种找到归宿般的安心。

它的小鼻子轻轻抽动,似乎在确认云尘身上那令它感到温暖亲切的气息。然后,它发出了极其微弱、却带着无尽孺慕之情的呜咽:

“呜……”

它蹒跚着,用尽最后力气,向前爬了几步,小心翼翼地用冰凉湿润的小鼻子,碰了碰云尘的手指。

下一刻,一道淡金色的、复杂玄奥的符文,自灵溪额间那缕金毛中浮现,缓缓飘向云尘。与此同时,云尘的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明悟了这道符文的意义——这是上古灵兽最高等级的认主契约,并非强制奴役,而是基于血脉共鸣和心灵认可的平等契约,同生共死,福祸相依!

云尘看着眼前这虚弱不堪却又眼神纯净充满信任的小家伙,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他想起了自己的孤独前行,想起了得到《九窍分身诀》前的无助。他没有任何犹豫,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了那道金色符文之上。

“嗡!”

符文光芒大盛,一分为二,一半没入灵溪额头,另一半则融入云尘的眉心。刹那间,一股温暖的血脉相连之感在云尘与灵溪之间建立起来。他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灵溪此刻虚弱却安心的情绪。

认主,完成!

就在契约达成的瞬间,异变再生!

云尘只觉双耳深处轰然一震,仿佛某种壁垒被彻底打破!一股清凉浩瀚的力量自耳窍本源中涌出,瞬间流遍全身!他对声音的感知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境界!与此同时,他手中的鸣音笛碧光大放,笛身内部所有纹路彻底点亮,发出欢快无比的清鸣,灵性暴涨!

而刚刚完成认主、虚弱到极点的灵溪,似乎也从这契约和云尘突破的耳窍气息中得到了莫大好处,它满足地呜咽一声,身上闪过一层微光,竟直接化作一道白光,没入了云尘的体内,最终栖息在了他刚刚开启了一丝缝隙的耳窍本源附近,陷入沉眠,开始吸收能量修复自身。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从笛音破阵,到灵溪脱困认主,再到耳窍屏障松动、鸣音笛进阶,仿佛水到渠成。

云尘站在原地,感受着耳窍的蜕变和体内那微弱却真实的联系,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喜悦。他没想到,这次冒险前来,不仅成功救出了灵溪,与之签订了灵兽契约,竟然还间接冲开了耳窍的瓶颈,让鸣音笛威力大增!

然而,他还未来得及细细体会这巨大的收获,一个严肃苍老的声音,突然自他身后不远处响起:

“何方弟子,深夜擅闯禁地?!”

云尘心中一惊,猛地回头。只见一位身着青云宗长老服饰、面色肃然的老者,不知何时已然出现在那里,目光如电,正审视着他,以及他手中那支灵光未散的鸣音笛。

显然,刚才的动静,虽然云尘已尽量控制,但最后耳窍突破和鸣音笛进阶的波动,还是惊动了宗门的巡查力量!

云尘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擅闯禁地,这可是大罪!他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该如何应对这位突然出现的内门长老。

是福是祸,看来还需过眼前这一关。而这位长老的考较,恐怕不仅仅是对他行为的盘问,更可能涉及他手中这突然灵性大涨的笛子,以及他身上刚刚突破的、与众不同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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