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叶是很不害怕失败的，毕竟前世他就经常和失败打交道。
不论是学业还是情感，他都不算害怕再来一次。
所以，在旁边的沈奕雪的耐心指导之下他一次又一次地努力尝试。
苻叶或许根本没有发现，旁边的沈奕雪居然会有“雅兴”，一直尽心尽责地教导他。
后来，苻叶回忆起这段小插曲的时候，总觉得那种感觉很像，温柔？
回过头来看，现在的苻叶还垂着头，看着自己发颤的指尖。
这不短的时间里，他试过让气感像水流般缓行，结果指尖只凝出层湿冷的雾。
试过用意念强压，却差点引气逆行，疼得他差点滚在地上蜷着身子冒冷汗。
最狼狈的一次，气感卡在肘部，指尖竟冒出些青灰色的烟，带着股焦糊味，活像烧不旺的柴火。
他在很努力地尝试实用上，沈奕雪教给他的那些东西，但是这注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等到差不多月上中天的时候，春芒院里只剩他一人。
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打在窗棂上，像谁在轻轻叩门。
苻叶深吸一口气，尝试了今夜最后一次结印，原因无它，早已忘却的饥饿现在卷土重来再难克制。
他试着回想清晨透过窗棂的阳光，不烈，却带着韧劲，能一点点漫过整个屋子。
气感在经脉里游走时，他不再刻意控制快慢，只凭着那点模糊的“韧”意引导。
指尖先是凉的，像触到了晨露。
接着，一点微光慢慢浮起，不是刺目的白，也不是微弱的淡青，而是像被揉碎的月光，柔和却清晰。
它在指尖悬了片刻，没有散，也没有炸开，就那么安安静静地亮着，映得苻叶掌心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苻叶僵了半晌，才敢缓缓松开紧绷的肩。
那点光随着他的呼吸轻轻晃了晃，像烛火，却比烛火更稳。
苻叶望着指尖的微光，忽然笑了，笑着笑着，眼眶就热了。
原来这最简单的曦光术，竟比前世做药理学实验还困难——
操控灵气不要花哨的招式，只要那点对“灵气”的精准拿捏，差一分一毫，便是天差地别。
屋子正中央的小太阳好像终于燃尽了。
最后一点亮光熄灭时，苻叶指尖的光还亮着，像颗攥在手里的、小小的星。
当然这基本上不够用，以至于苻叶甚至都没有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沈奕雪。
正当苻叶这边还在烦着怎么一点点光压根不够用的的时候，屋中央的小太阳又亮了起来。
也正是借着明媚的光亮，苻叶才终于看到了站在一旁不知多久的沈奕雪。
沈奕雪抱胸站在那里，看似压根就不关心苻叶到底有没有本事制造出那一点点光亮。
苻叶却不在乎沈奕雪现在在想什么，他很高兴地举起手和沈奕雪说着：
“快看，沈姑娘，我能用上曦光术了！”
沈奕雪听到苻叶先开口，很自然地脱口而出：
“略有所成便志得意满，怕是终一生也不会有大成就了。”
“沈姑娘此言差矣，倘若小成不尽兴，何以有心为大成？”
“尽是废话！”
“诶，沈姑娘莫动怒，苻叶还有一事讨教，还请姑娘教诲！”
沈奕雪向来不说废话，只是定定的看着苻叶，表示自己愿意听听苻叶想说什么。
苻叶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
“这曦光术我算是有所成，只是如何像沈姑娘一样，可以造那么完美一个太阳，尚且是一个难题。”
苻叶伸手指了指屋子中间，那个一直制造明媚阳光的小太阳，继续开口：
“还有明昼咒，姑娘还没有教给苻叶呢。”
沈奕雪沉默了两秒钟，没有人知道她这两秒钟在想什么东西。
很多年之后，沈奕雪想到这一天，想到这漫长的两秒钟里，大抵是羞涩和苦恼吧。
回到现在，沈奕雪眼眸略低，长长的睫毛，在眼瞳之上覆盖了一层暗影：
“本姑娘今日乏累了，明日学社再教你吧。”
苻叶没想到沈奕雪会这么回答——
他原以为沈奕雪会很快地拒绝，或者勉为其难地答应。
刚好想到自己到现在，晚饭还没有吃，大半夜了又要饿到明早再吃，苻叶总感觉步伐虚浮了很多。
但是，既然人家主人下了逐客令，他这个客人，肯定是没有理由多待这来了。
“那很坏了，今天晚上又是难熬的夜晚咯！”
自我安慰之后，苻叶又扮出了招牌的老好人表情：
“那苻叶便不打扰沈姑娘休息了，在下告辞。”
苻叶躬身作揖之后，转头就准备推门出去了。
这时候身后传来了沈奕雪有些局促的声音：
“那个……”
苻叶闻声回头看去，正巧看到有些不好开口的说话样子的沈奕雪：
“沈姑娘莫非还有事？”
沈奕雪这边光速改变模样，一本正经地开口说道：
“羽洛主教刚才告诉我，我们学社是教内合规设立的。”
“理应有个正式的名字，你且回去想想，明日一同讨论下。”
“原来是这事啊，那倒确实，我们还没有这么个名字呢。”
“沈姑娘放心，我很喜欢起名字的，定叫沈姑娘满意。”
说完，苻叶再没有任何阻碍，径直往春芒院外走去。
依旧站在屋内的沈奕雪，眼眸一下子变得血红——
这是她情绪发生剧烈波动时的表现，表明她现在不能很好地控制，要一直维持的术法。
沈奕雪站了几秒钟之后，一旁的古朴厚实的桌子上，出现了一盘盘的菜肴。
虽然看着很清淡，但这是特供给大主教一层的食物。
这些看似平淡的菜品，基本都富含极高的灵气加持，极为有利于修炼者。
理论上到了沈奕雪这一层的修炼者，可以完全脱离五谷轮回了，是真正不食人间烟火的那一批人。
所以，即使教内有特供的食物，沈奕雪还是更乐意，自己捕捉空气里若有若无的灵气。
今天自己难得显身膳房，吓了那些掌勺的厨子们一大跳。
她一路使用术法维持食物的鲜美，结果到最后还是没有拿出手。
沈奕雪料想苻叶依旧是凡胎肉身，时间又很晚了，必然饥渴难耐，心里想着给他准备点吃的喝的。
但是，结果就是那样了。
桌上的可口佳肴转瞬又消失不见，但是沈奕雪根本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
这些可口佳肴比苻叶先到了苻叶的住处，毕竟苻叶纵使现在跑得飞快，那也没有沈奕雪意念一动来得快。
苻叶这边回到住处那可是激动万分，他想着的是萧玉衣终于原谅自己了，还给自己留了热气腾腾的宵夜。
可是当他准备顶着高悬明月，去找萧玉衣一起吃宵夜的时候。
他却哪里都找不到萧玉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