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差队伍的金色仪仗在通衢天下门前反射着刺目的阳光，十二名身着锦袍的侍卫分列两侧，手中的鎏金长戟在地面投下森然阴影。为首的紫袍官员面容肃穆，双手捧着杏黄圣旨缓步前行，袖口若隐若现的七星图案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银光。
李丽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那个图案——七颗星辰以奇异轨迹相连，与三年前黑船危机中出现的面具人袖口标记一模一样。她记得那夜黄浦江上蒸腾的血雾，记得那些从黑烟中走出的、眼眶里跳动着幽蓝火焰的怪物。
“奉旨查缴妖器！”紫袍钦差猛地展开黄绢，鲜红的玉玺印记如血般刺目。他的声音不似常人，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回响，“有报林氏研制邪术，以机巧之物乱天地阴阳！”
林一的手已经按在剑柄上，青筋暴起的手背显示出他压抑的愤怒。李丽轻轻按住他的手腕，目光扫过钦差身后的队伍。十二名侍卫中混着四个面白无须的男子，他们行动时袍角翻飞，露出内衬上细密的银线纹路——那是司天监特有的星轨图案。更令她毛骨悚然的是，这些人眼白泛着不正常的灰蓝色，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就像......
“被操控的傀儡。”冷月的声音突然在李丽脑海中炸响。这不是传音入密，而是直接在她大脑皮层形成的语音共振！李丽强忍住惊叫的冲动，听见那声音继续道：“司天监早就被渗透了。看他们后颈。”
李丽假装整理鬓发，目光掠过最近的那个司天监官员。在他束起的发辫下方，一块铜钱大小的皮肤呈现出不自然的青紫色，中央嵌着颗微型的水晶，正随着呼吸节奏明灭。
“大人明鉴。”李丽上前半步，衣袖轻摆间暗藏的铜制齿轮发出细微的咔嗒声，“小女不过仿制诸葛武侯的木牛流马，绝无扰乱阴阳之举。”她示意仆役抬出早准备好的木质模型——精巧的牛形机关，关节处裸露着黄铜齿轮。
钦差的嘴角扯出个僵硬的笑容。他伸手抚过木牛流马的脊背，指甲突然暴长三寸，在木料上刮出五道深痕。“林小姐好巧的手艺。”他的声音突然变得黏稠，像融化的蜜糖裹着刀片，“可惜圣旨要查的是......”指尖猛地戳向模型腹部，木屑纷飞中暴露出发着红光的核心，“这个！”
林一的剑已出鞘三寸，寒光映出钦差眼中骤亮的蓝焰。李丽死死按住他的手臂，却发现钦差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他们身上。紫袍官员像嗅到血腥的鲨鱼，径直带人冲向工坊后方的实验室。
“快发信号！”李丽对躲在廊柱后的学徒低喝，自己提起裙摆追了上去。实验室的蒸汽机已被紧急拆卸，但铸铁锅炉无法在短时间内隐藏。钦差的手指抚过锅炉侧面尚未完全褪尽的朱砂符文，突然转身抽刀。
精钢锻造的绣春刀抵住林萱咽喉时，刀身上的北斗七星纹路正泛出幽蓝微光。“说！”钦差的声音突然分裂成男女双重音调，“归墟之门的钥匙在哪？”
林萱的瞳孔剧烈收缩。在她身后的暗格里，藏着半块刻满上古铭文的青铜圆盘——三天前刚从南洋运来的“双鱼玉佩”残片。
电光火石间，冷月的身影如鬼魅般从梁上闪现。她指尖的银针划过钦差后颈，针尖带出一缕蓝紫色的烟雾。紫袍官员突然僵直倒地，绣春刀当啷落地。诡异的是，其余官差竟如没看见般继续搜查，有人甚至从倒地的钦差身上跨了过去。
李丽这才发现，所有官差的瞳孔都泛着同样的灰白色，对同伴的异常毫无反应。她蹲下身，用银簪挑开钦差的衣领——后颈处的水晶已经碎裂，露出下面蠕动的蓝色线虫。
“脑髓蛭。”冷月的声音再次直接在大脑中响起，“南洋巫蛊与西洋机械的结合体。被寄生者共享意识网络，但单个节点损坏不影响整体。”她踢了踢钦差逐渐冰凉的身体，“这个已经是空壳了。”
当夜子时，李丽在钦差轿辇的暗格里发现了那张海图。羊皮纸上用银朱勾勒出的群岛形状，与三个月前从赵家账本中发现的归墟图案完全吻合。更可怕的是图角盖着的印鉴——当朝太子的私印，一条五爪金龙缠绕着七颗星辰。
“七星连珠就在下月冬至......”李丽摩挲着海图边缘的计算公式，突然摸到背面凹凸的刻痕。她将海图对着烛光倾斜，一行微雕小字在羊皮纤维间浮现：
“当双皇的血染红归墟，时空之门将再度开启。”
窗外突然传来齿轮咬合的声响。李丽猛地吹灭蜡烛，看见庭院里的自动防卫装置正在无声转动。铜制的“千里眼”缓缓对准东南方向——那里，一轮血月正从云层中浮现，月光下隐约可见七颗连成锁链状的星辰。
冷月的身影出现在窗棂上，她的机械义眼闪烁着红光：“他们来了。带着剩下的半块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