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什么是‘民心所向’呀？是一种新出的汤吗？听起来好像很好喝的样子。”
胡喜媚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苏妲己。
王贵人则吓得魂都快没了，她拉着苏妲己的衣袖，声音发颤。
“主子，那可是民心啊！咱们……咱们怎么能跟天下百姓作对？”
苏妲己没有理会她们，只是静静地看着殿外，眼神冷得像冰。
天下百姓？
在她的世界里，只有棋子，和下棋的人。
“民心，是最廉价，也最容易被操控的东西。”苏妲己缓缓开口，“既然他想要，那我就送他一份大礼。”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一声巨响！
“砰！”
偏殿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帝辛带着一身的暴虐之气，大步流星地冲了进来。
“姬昌！这个老匹夫！竟敢妖言惑众，煽动叛乱！”帝辛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怒吼道，“孤要将他凌迟处死！将他西岐满门，屠戮殆尽！”
跟在身后的魏安和一众宫人，吓得齐刷刷跪了一地，头都不敢抬。
整个偏殿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胡喜媚吓得手里的糕点都掉了，王贵人更是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只有苏妲己，仿佛没看见帝辛的滔天怒火。
她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帝辛面前，亲自为他斟满了一杯酒。
“大王息怒。”她的声音很轻，却有一种奇特的安抚力量。
“息怒？”帝辛一把夺过酒杯，狠狠摔在地上，“他都踩在孤的头上拉屎了！你让孤怎么息怒！”
苏妲己看着地上的碎片，非但没怕，反而笑了。
“大王，现在杀了他，不正中了他的下怀吗？”
帝辛动作一滞，猛地看向她，眼中带着一丝疑惑。
“你什么意思？”
“他现在是朝歌百姓眼里的圣人，是为民请命的太师。”苏妲己重新拿起酒壶，又倒了一杯，递到帝辛唇边。
“您今天杀了他，他明天就会成为一个为民而死的烈士。他的话，会变成真理。他说的‘水能覆舟’，会变成所有反叛者的口号。”
帝辛握紧了拳头，指节捏得发白。
他不得不承认，苏妲己说的，是事实。
“那你说，该怎么办！”
“大王，您不是喜欢看戏吗？”苏妲己将酒杯塞进他手里，身子柔柔地靠在他身上，吐气如兰。
“他不是说水能覆舟吗？那咱们就让这水，再大一点，再浑一点。看看这艘船，到底是怎么翻的。”
帝辛眼中的暴虐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熟悉的，残忍的兴趣。
“说下去。”
“他的话是种子，就让它发芽。”苏妲己的手指，轻轻划过帝辛的胸膛，“让那些被他煽动的愚民，去做一些……他们自以为‘正义’的事情。”
“让全朝歌的百姓，让那些王公贵族都亲眼看看，这位‘圣人’的教诲，带来的不是国泰民安，而是动乱和灾祸。”
“咱们要让他，身败名裂。”
帝辛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
他懂了。
杀人，永远是最低级的手段。
诛心，才是帝王之术。
“你是想……让他自己吊死自己？”
苏妲己媚眼如丝，在他耳边轻声道：“他已经把绳子套在脖子上了，大王。咱们要做的，只是轻轻地，帮他把脚下的凳子踢开而已。”
帝辛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
“好！好一个苏妲己！不愧是孤的解语花！”
他心中的怒火，已经化为了看戏的期待。
……
打发走了心满意足的帝辛，苏妲己脸上的媚态瞬间消失，只剩下冰冷的算计。
“刘全。”
“奴才在！”
刘全连滚带爬地从角落里出来，他刚刚听着两人的对话，后背的冷汗就没停过。
“去找几个机灵点，又足够贪婪的混子。”苏妲己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教他们几句口号，比如‘君王不仁，当有圣人代之’，再比如‘迎西伯侯，正天下道’之类的。”
刘全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已经不是煽动了，这是明晃晃的谋反啊！
“让他们混进明天听讲的百姓里，找机会把气氛带起来。光喊口号还不够……”苏…妲己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狠色。
“让他们带头，去把城南的官仓给砸了！”
“什么？！”刘全和王贵人同时惊呼出声。
官仓，那可是朝廷的命脉！砸官仓，等同于向人王宣战！
“主子，这……这万万不可啊！”王贵人急得快哭了，“这会死很多人的！而且，一定会惊动亚相……亚相比干的！”
“我就是要惊动他。”苏妲己冷笑一声。
她要的，从来都不只是一个姬昌。
“比干是‘王法’的化身，是新成立的督查司之主。城南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他管不管？”
“那些暴民，打着谁的旗号？喊着谁的名字？是姬昌！”
“到时候，我倒要看看，我们这位刚正不阿的亚相大人，是选择维护他眼中的‘圣人’，还是维护他毕生守护的‘王法’！”
苏妲己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冰冷的刀，剖析着所有人的内心。
她不但要姬昌死，还要让比干，亲手来当这个刽子手！
她要让比干，彻底断了和那些老臣、和姬昌之间所有的情分，成为一把只听命于人王，不，是听命于她的，最锋利的刀！
刘全终于明白了。
这位贵人下的，是一盘大棋。
他咽了口唾沫，重重地磕了个头。
“奴才……遵命！”
看着刘全离去的背影，王贵人浑身冰凉。
她仿佛已经能看到，朝歌城南，那片刚刚因为“圣人”降临而充满希望的贫民窟，即将被血与火所吞噬。
“姐姐，官仓里……是不是有很多粮食啊？”胡喜媚怯生生地问，小脸上满是天真，“砸了……是不是就不能吃了？好浪费啊。”
苏妲己揉了揉她的脑袋，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
“放心，烧不完。”
她的目光，穿透了重重宫墙，落向了那座灯火通明的亚相府。
“姬昌，你以为你在下棋？”
“其实，你从一开始，就和我一样，都只是棋盘上的一颗子。”
“只不过，你是即将被吃掉的那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