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砚舟的左肩火烧火燎地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绷带下狰狞的伤口。三小时前，那场突如其来的爆炸，震碎了拾光总部顶层巨大的落地窗，钢化玻璃化作漫天尖锐的冰雹，裹挟着灼热的气浪和刺鼻的硝烟味狠狠砸下。千钧一发之际，他只有一个念头——护住她！他用整个后背迎向那致命的冲击波，像最坚固的盾牌，将晚星死死压在身下，一只手掌更是本能地垫在了她的后脑与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之间。此刻，那被玻璃碎片划破的手背上，血痕已经干涸凝固，凝结在皮肤上，像一道蜿蜒的、无声的誓言。
他坐在“磐石”防弹会议室的中央，面前是巨大的弧形屏幕，幽蓝的光映着他苍白却异常冷硬的脸庞。屏幕上，被分割成十八个清晰的窗口，每一个窗口都在无声地上演着杀戮的序曲——纽约深夜无人的金融街暗巷，伦敦泰晤士河畔雾气弥漫的废弃码头，新加坡湿热蒸腾的驳船阴影里，巴黎优雅建筑投下的幽深角落……身着统一黑色作战服、行动迅捷如幽灵的武装人员，正如同最精密的齿轮，无声而致命地咬合、推进。他们是黄家深埋于世界阴影中的獠牙，一支代号“暗影”的、只为家族核心血脉服务的私人安保力量，此刻，獠牙毕露！
黄砚舟染血的指尖在特制的加密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回车键，发出清脆的确认音。屏幕边缘，一个微小的光点被瞬间激活，闪烁着，沿着预设的轨迹，精准地注入一个高速运转的全球追踪系统。那是从周正辉身上搜出的、属于林茂财最后心腹保镖的定位芯片，此刻成了指向地狱的坐标。
“敢动我的人？”黄砚舟的声音响起，低沉平缓，却像西伯利亚冻原上刮过的寒风，每一个字都淬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冰渣，在空旷冰冷的会议室里回荡，“当年我父亲没完成的事，”他微微侧过头，目光穿透屏幕的幽蓝，仿佛看到了更久远的血与火，“今天，我来做个了结。”
话音落下的瞬间，屏幕上十八个窗口的画面骤然切换！
纽约，暗巷。
两个刚刚结束地下交易、正点着沾血美钞的林氏雇佣兵，脸上还带着贪婪的狞笑。阴影里，两道快得只能捕捉到残影的寒光闪过。“噗嗤！”轻微的割裂声几乎被城市的喧嚣吞没。两人喉咙处同时爆开凄艳的血线，哼都没哼一声，身体软软地瘫倒，手中的钞票如同祭奠的纸钱，飘散在肮脏的地面。两名“暗影”队员的身影在目标倒下的瞬间已融入更深的黑暗，消失无踪。
伦敦，废弃码头。
生锈的集装箱如同巨大的钢铁坟墓。一个林氏雇佣兵正警惕地背靠着冰冷的箱壁，耳机里传来同伴模糊的询问。突然，他头顶上方锈蚀的集装箱顶盖悄无声息地滑开一道缝隙。一个倒吊而下的“暗影”队员，如同捕食的夜蝠，手中的微声手枪枪口几乎抵住了目标的太阳穴。“噗！”沉闷的枪响被巨大的货轮汽笛完美掩盖。雇佣兵身体猛地一震，眼中惊骇凝固，贴着箱壁缓缓滑倒，鲜血在斑驳的铁锈上蜿蜒出一道刺目的红痕。
新加坡，驳船。
闷热的船舱里弥漫着劣质烟草和汗水的酸臭。三个雇佣兵正围着一张简陋的桌子打牌，嘴里骂骂咧咧。船舱顶部一个不起眼的通风口格栅被无声移开，一枚圆柱状物体带着轻微的嘶嘶声滚落。刺目的强光和震耳欲聋的爆音瞬间席卷狭小空间！“闪光震撼弹！”有人只来得及发出半声惊叫。舱门被猛地撞开，三名“暗影”队员如同黑色的飓风卷入，安装了消音器的冲锋枪喷射出短促致命的火舌。弹壳清脆地弹跳在金属甲板上，伴随着身体倒地的闷响。硝烟弥漫，牌桌翻倒，纸牌如同死神的请柬，飘落在温热的血泊里。
……
屏幕无声，杀戮却在每一个角落同步上演。黄砚舟冰冷的瞳孔里，倒映着这来自全球十八个死亡坐标的实时画面，像一尊掌控着冥河渡船的神只，平静地注视着罪孽的灵魂沉入深渊。他左肩的伤口在每一次心跳下都传来尖锐的抗议，那疼痛提醒着他三小时前的惊心动魄，更点燃了他胸腔里焚尽一切的怒火。
三小时前，拾光总部顶层，硝烟尚未散尽。
晚星是在消毒水刺鼻的气味和全身骨头散架般的钝痛中恢复意识的。眼前是救护车顶棚单调晃动的灯光，耳边是警笛尖锐的嘶鸣和医护人员急促的低语。她微微动了动，立刻感到后脑勺被一只温暖粗糙的手掌稳稳托住。
“别动。”黄砚舟的声音就在耳边，嘶哑得厉害，带着劫后余生的紧绷。他半靠在担架旁，脸色苍白如纸，左肩的衬衫被血浸透了一大片，深红色刺眼地蔓延开，又被临时按压的纱布勉强阻隔。然而，他托着她后脑的手却异常稳定，仿佛那流血的伤口根本不存在。
晚星的目光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那里面翻涌着滔天的后怕、尚未褪尽的狂暴杀意，以及一种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深不见底的心疼。爆炸的气浪、震耳欲聋的巨响、漫天飞射的致命玻璃碎片……混乱的记忆碎片瞬间涌入脑海，最后定格的是他如同山岳般压下来，将她死死护在身下的瞬间。他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她挡住了死神挥下的镰刀。
“砚舟……”她喉咙干涩发紧，声音微弱得像羽毛，“你的肩膀……”她艰难地想抬手去碰触那片刺目的鲜红，指尖却虚弱得抬不起来。
“皮外伤。”他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目光却紧紧锁在她苍白的小脸上，仔细逡巡着每一寸，生怕遗漏一丝伤痕，“你呢？头晕不晕？有没有哪里特别疼？”他托着她后脑的手极其轻微地调整着位置，生怕弄疼了她。爆炸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她后脑撞在他掌心时那沉闷的震动，那感觉比肩上的伤口更让他肝胆俱裂。
晚星轻轻摇头，眩晕感一阵阵袭来，但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虚脱和看到他受伤的心如刀绞。“我没事……真的……”她努力想给他一个安心的微笑，嘴角却沉重得牵不起来，“你流了好多血……”
“死不了。”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救护车一个颠簸，他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左肩的伤口因震动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托着晚星的手纹丝不动，仿佛焊在了那里。
晚星的心猛地揪紧。她看到了他瞬间苍白的脸色和隐忍的痛楚。“你……”她急得眼眶发热，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这伤，是为她受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颠簸，都在加重他的痛苦！
“不许哭。”黄砚舟的声音陡然严厉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可那只没受伤的右手却极其温柔地抬起，用拇指指腹笨拙地、小心翼翼地擦去她眼角滚落的泪珠。他的指腹带着薄茧和硝烟的粗粝感，划过她细腻的皮肤，留下微热的触感。“眼泪没用。”他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声音放缓，却更沉，“留着力气，看着我，怎么把那些杂碎，一个一个碾成齑粉。”
那话语里蕴含的冰冷杀意和滔天怒火，让晚星心尖一颤，却也奇异地驱散了她心头的恐惧和软弱。她吸了吸鼻子，用力眨掉眼中的水汽，重重地“嗯”了一声。那只没被压住的手，在担架边缘摸索着，终于触碰到一样冰冷坚硬的东西——是她的凤凰胸针！在爆炸的混乱中，它从她的衣襟上被震落，不知何时被她下意识地紧紧攥在了手心。尖锐的凤凰尾羽深深硌进了她的掌心，带来一阵锐痛，却奇异地让她混乱的心神瞬间安定下来。这是父亲的遗物，是拾光的魂，更是她此刻汲取力量的源泉。她紧紧攥着它，指节用力到发白，仿佛要将这金属的冰冷和凤凰的桀骜刻进骨血里。
冰冷的抢救室里，无影灯惨白的光线将一切照得纤毫毕现。晚星躺在病床上，额角贴着纱布，手腕的擦伤已消毒包扎。她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几分清明和锐利。黄砚舟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左肩的伤口经过了紧急清创缝合，缠上了厚厚的绷带，刚注射的镇痛剂让他紧蹙的眉峰稍稍舒展，但眼底深处的寒意却比手术刀更锋利。
病房的门被推开，黄砚舟的得力助手阿成带着一身室外的寒气快步走了进来，脸色凝重地压低声音：“少爷，李小姐。周正辉那个龟孙子醒了，在隔壁抢救室，有警察守着。但他嘴巴紧得像河蚌，咬死了说是私人恩怨，冲着李小姐您来的，跟周鼎山和林茂财屁关系没有！还反咬一口，说我们非法拘禁、动用私刑！”
“私人恩怨？”黄砚舟唇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冷笑，眼中戾气翻涌，“他配么？”他微微动了动受伤的左肩，缝合的伤口传来清晰的刺痛，这痛楚如同引信，瞬间引爆了他压抑的暴怒。三小时前那场精心策划的爆炸，目标清晰得可怕——就是冲着彻底毁灭晚星来的！若不是他反应够快……他不敢想下去，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砚舟，”晚星的声音响起，带着大病初愈的虚弱，却异常清晰冷静，“让我去见他。”
黄砚舟猛地转头看向她，眼神锐利如刀：“不行！你现在需要休息！那种脏东西，不值得你费神！”他语气强硬，带着保护过度的紧张。
“不，”晚星迎着他担忧而强硬的目光，毫不退缩。她撑着身体坐起来一些，靠坐在床头，脸色苍白，眼神却像被寒泉洗过的黑曜石，亮得惊人。“他提到了三号井，提到了那个铁盒子……那是父亲用命换来的东西！我必须亲自去！只有我能撬开他的嘴！”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她抬起手，紧紧攥着胸前的凤凰胸针，冰凉的金属棱角硌着掌心，传递着父亲留下的不屈意志。“他以为他背后有周鼎山和林茂财这两座靠山，就能肆无忌惮，就能把我们像蝼蚁一样碾死？我要让他知道，谁才是真正在劫难逃的猎物！”
黄砚舟看着她眼中燃烧的火焰，那火焰里不仅有深切的仇恨，更有一种破茧而出的、无畏的锋芒。他沉默了几秒，终于缓缓点了下头，声音低沉：“好。但我在外面。”他起身的动作牵扯到伤口，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但站得笔直，如同一柄随时准备出鞘的利剑，“阿成，清场，只留一个信得过的警官做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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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的抢救室被临时改成了审讯间。浓重的消毒水味混合着一丝血腥气。周正辉躺在移动病床上，头上缠着绷带，下颌骨骨折让他半边脸肿得老高，嘴角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样子狼狈不堪。但他那双细长的眼睛里，却闪烁着怨毒、惊惧，还有一丝自以为是的侥幸。看到晚星走进来，身后跟着面无表情的黄砚舟和一个拿着记录本的警官，他眼神明显瑟缩了一下，随即又强撑着露出一个扭曲的冷笑。
晚星在病床前站定，没有立刻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周正辉，目光平静无波，像在看一件死物。这种无声的、居高临下的审视，比任何咆哮怒骂都更具压迫感。抢救室里死寂一片，只有心电监护仪单调的“嘀嘀”声，敲打着周正辉紧绷的神经。
“李……李晚星……”周正辉终于忍不住，率先开口，声音因下颌受伤而含混不清，带着色厉内荏的嘶哑，“你……你别得意！警察在这里！你……你们敢动我一下试试！”
晚星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她没有理会他的叫嚣，反而慢条斯理地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个用干净手帕小心包裹的东西。她一层层打开手帕，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
手帕中央，静静躺着一枚黄铜怀表。表壳上沾着点点暗红的、已经干涸的血迹——那是周正辉自己的血，也是父亲李振华不屈的见证！
周正辉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被毒针刺中！他认得这怀表！那是他在配电间用来羞辱晚星的战利品，更是他垂死挣扎时被黄砚舟从身上搜走的铁证！此刻，它被晚星如此珍重地捧在掌心，那上面沾染的他的血，仿佛成了无声的嘲讽和审判！
“认得它吗？”晚星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拂过，却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周正辉的心上。她将怀表举到灯光下，用指尖轻轻拂过表壳上那道深刻的划痕，那是父亲当年在调查矿难时，被周家爪牙袭击留下的印记。“这是我父亲的东西。他带着它，走遍了南洋的橡胶园、锡矿坑，记下了你们周家、林家，还有那些躲在幕后的魑魅魍魉，每一笔沾着人命的黑账！”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般的愤怒和穿透灵魂的质问，“你以为毁了拾光，毁了那些铅字和机器，就能把真相永远埋进土里？你以为你主子周鼎山和林茂财，还能像当年在槟城码头那样，把活生生的人像货物一样沉进海里，就神不知鬼不觉？”
“三号井！”晚星逼近一步，目光如同两把烧红的烙铁，死死钉在周正辉惊恐的脸上，“那个铁盒子里的东西，不仅仅有账本！还有当年被你们灭口的矿工名单！有他们妻儿老小按下的血手印！有他们临死前对天赌咒的录音！周正辉！”她几乎是厉喝出声，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你们周家和林家欠下的血债，一笔一笔，都在那里！你以为你扛下所有，做个忠心的狗，周鼎山就会保你？就能让你远走高飞？”
晚星猛地将沾血的怀表“啪”地一声拍在周正辉病床边的金属托盘上！刺耳的撞击声在寂静的房间里炸响，吓得周正辉浑身一哆嗦！
“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晚星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审判，“这上面的血，是你自己的！今天你能躺在这里喘气，是因为法律暂时还给你留了口气！但你以为周鼎山会感激你的‘忠心’？不！他只会觉得你是个废物！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知道太多秘密的废物！留着你，就是留着一颗随时会把他炸得粉身碎骨的炸弹！南洋雨林里那些处理‘麻烦’的坑，你比我更清楚是为谁准备的！”
周正辉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连带着病床都发出细微的吱嘎声。晚星的话，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精准地剖开了他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恐惧。他想起了周鼎山那双看似温和、实则冷酷如毒蛇的眼睛，想起了那些被“处理”掉的前车之鉴……冷汗如同毒虫，密密麻麻地从他额角、后背渗出，瞬间浸透了病号服。
“我……我……”他嘴唇哆嗦着，眼神彻底涣散，充满了对背后主子的恐惧和对眼前这女人洞察力的惊骇。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晚星不再看他，转身，对那位负责记录的警官清晰地说道：“警官，周正辉先生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我想，他应该很愿意详细交代，关于今晚这场精心策划的爆炸袭击，以及幕后主使周鼎山、林茂财的所有犯罪事实。对吗，周先生？”最后一句，她微微侧头，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扫过周正辉惨无人色的脸。
周正辉像被抽掉了脊梁骨，瘫软在病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惨白的天花板，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绝望的喘息。他知道，他完了。无论是法律的审判，还是来自周鼎山的灭口，他都逃不掉了。
黄砚舟一直沉默地站在门口阴影里，像一尊守护的石像。他看着晚星单薄却挺直的背影，看着她用言语和气势将敌人彻底击溃。他看到了她指尖因用力而泛出的青白，看到了她微微颤抖的肩膀下压抑的愤怒与悲恸。一股混杂着骄傲、心疼和更深刻爱怜的情绪，如同滚烫的熔岩，在他胸腔里奔涌不息。他的晚星，不再是需要他小心翼翼护在羽翼下的雏鸟。她浴火重生，已然是能与他并肩搏击风浪、睥睨仇雠的凤凰！
他无声地走上前，脱下自己带着体温和淡淡硝烟气息的外套，轻轻披在晚星微微颤抖的肩上，将她单薄的身体拢入自己的气息范围。这个动作自然而充满保护欲，无声地宣告着他的支持与守护。
“我们回家。”他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晚星紧绷的身体在他靠近的瞬间，几不可查地放松了一瞬。她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情绪压下，点了点头。家，拾光总部，那里是她的战场，也是此刻唯一能让她汲取力量、准备反击的堡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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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暴雨初歇，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水汽和硝烟残留的刺鼻味道。拾光大厦那标志性的凤凰霓虹标识，在湿漉漉的夜色中顽强地亮着，光芒穿透薄雾，为归途投下一片不屈的光影。几辆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入地下车库入口。
黄砚舟率先下车，尽管左肩的伤口在镇痛药效减弱后开始阵阵抽痛，他依旧挺直了背脊，警惕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空旷而略显狼藉的车库。爆炸的冲击波让这里的照明线路也受到了影响，光线昏暗，只有几盏应急灯发出惨淡的光，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焦糊味。阿成带着几个神情冷峻、眼神锐利的保镖迅速散开，占据了各个关键位置。
晚星在黄砚舟的搀扶下下车。脚踩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披在肩上的、属于黄砚舟的外套。那上面残留着他的体温和熟悉的气息，像一道无形的屏障，给她些许安全感。然而，当她抬起头，目光习惯性地望向大厦主体时——
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刺骨的寒意，毫无征兆地顺着脊椎猛地窜了上来！像毒蛇的信子舔舐过皮肤！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紧接着，便是疯狂到要冲破胸腔的擂鼓！一股源自灵魂深处、对死亡最原始的预警尖叫着炸响！
“不对！”晚星失声尖叫，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变调，尖锐得划破了车库的死寂！她几乎是凭着本能，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扑向身侧的黄砚舟，试图将他推开！“快躲……”
话音未落！
“轰隆——！！！”
一声远比三小时前更加狂暴、更加贴近、仿佛就在耳膜深处炸开的恐怖巨响，如同远古巨兽的咆哮，从大厦一层临街的某个方向猛然爆发！
炽白的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视觉！灼热到足以融化钢铁的恐怖气浪如同无形的重锤，裹挟着亿万片高速旋转的致命玻璃碎片和混凝土碎块，以排山倒海之势，狠狠撞向刚刚踏入车库的众人！
晚星只觉得自己像一片被卷入飓风的落叶，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掀飞！天旋地转，五脏六腑都像被震得移了位！耳边是震耳欲聋的轰鸣和无数玻璃碎裂、金属扭曲的尖锐嘶鸣！死亡的阴影，冰冷而狞厉，瞬间将她彻底笼罩！
“晚星——！！！”
在意识被狂暴的冲击彻底撕碎前的最后一瞬，她听到了黄砚舟那撕心裂肺、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咆哮！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将她拽入一个坚实滚烫的怀抱！那怀抱的主人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死死护在身下，用血肉之躯为她筑起最后一道屏障！
灼热的气浪和尖锐的碎片如同暴雨般砸落在他宽厚的背上！晚星的脸被用力按在他剧烈起伏、带着浓重血腥味的胸膛，耳边是他压抑到极致的、痛苦的闷哼！
世界陷入一片刺目的白和震耳欲聋的轰鸣。晚星唯一能清晰感觉到的，是护住她后脑的那只大手，掌心冰冷，却带着一种磐石般、至死方休的力量。还有她紧紧攥在手里的那枚凤凰胸针，尖锐的尾羽深深刺破了她的掌心，温热的鲜血浸染了冰冷的金属，仿佛在与主人的意志共鸣，在死亡的边缘发出不屈的尖啸！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一个世纪。震耳欲聋的轰鸣渐渐消退，只剩下尖锐的耳鸣和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令人窒息的浓烈硝烟和粉尘疯狂地钻进鼻腔。
“咳咳……晚星！晚星！”黄砚舟嘶哑焦急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他强忍着后背火辣辣的剧痛——那里肯定嵌入了不少玻璃和碎石——支撑起身体，小心翼翼地将晚星从怀里扶出来一点，借着应急灯昏暗的光线，急切地检查她的状况。
晚星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烟尘和血腥味，眼前阵阵发黑。她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模糊，只能看到黄砚舟近在咫尺的、布满灰尘和血痕的脸，还有那双盛满了惊魂未定和深重恐惧的眼睛。他左肩的绷带早已被鲜血和污渍浸透，颜色深得发黑。
“我……没事……”她呛咳着，努力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像破锣。她动了动手，掌心传来钻心的刺痛，低头一看，那枚凤凰胸针依旧被她死死攥着，尖锐的尾羽刺破了皮肤，鲜血染红了金色的凤凰翎羽和她的手掌，红得刺目惊心。
黄砚舟的目光也落在了那染血的胸针和她血肉模糊的手掌上，瞳孔猛地一缩！一股足以毁天灭地的暴怒和嗜血的杀意，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在他眼底轰然爆发！比左肩的枪伤、比后背的灼痛更猛烈百倍！
“阿成！！”他猛地抬头，朝着浓烟弥漫的车库入口方向发出一声如同受伤猛兽般的咆哮，声音里蕴含的冰冷杀意让周围的空气都瞬间冻结！“清点伤亡！封锁所有出口！一只苍蝇也不准放出去！叫‘磐石’小组立刻接管大厦所有系统！启动最高战备！给我查！挖地三尺也要把放炸弹的杂种揪出来！我要活的！！！”
他的咆哮在空旷的车库里回荡，带着血淋淋的戾气。阿成和其他几个反应快、及时找到掩体幸免于难的保镖立刻行动起来，动作迅捷，眼神冷冽如刀。
黄砚舟吼完，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毁灭欲。他转过头，看向怀里的晚星时，那骇人的戾气瞬间收敛，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心疼和一种近乎破碎的后怕。他用没受伤的右手，极其轻柔、极其小心地掰开她紧握的手指，将那枚沾着她鲜血的凤凰胸针取了出来。金属冰冷，血迹温热。
“疼吗？”他低声问，声音沙哑得厉害，用染着自己血迹的指尖，极其笨拙却又无比轻柔地擦拭着她掌心被刺破的伤口边缘，试图拂去上面的灰尘和碎屑。
晚星看着他低垂的、写满痛楚和自责的眼睫，看着他染血的指尖在自己掌心笨拙而轻柔的动作，看着他绷带上不断扩大的深色血渍……所有的恐惧、委屈、愤怒和后怕，在这一刻彻底决堤。
“疼……”她哽咽着，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灰尘和血污，滚烫地滑落，“砚舟……我好疼……”她不是在说掌心的伤口，而是在说这接二连三、无休无止的刺杀！在说这步步惊心、永无宁日的绝望！在说眼睁睁看着他一次次为自己流血受伤的心如刀绞！
黄砚舟的心被她的眼泪狠狠烫了一下，痛得几乎窒息。他猛地将她重新紧紧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用生命去填补她所有的恐惧和伤痛。“我知道……我知道……”他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反复呢喃，下颌紧紧抵着她的发顶，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承诺，“很快就不疼了……很快……我保证……”
他抬起头，望向车库入口外那一片被爆炸撕碎、正被消防车刺目灯光笼罩的狼藉景象。拾光大厦一层临街的玻璃幕墙被彻底炸毁，只剩下扭曲的金属框架和满地的碎玻璃，如同一个巨大的、流着血的伤口。大厦外墙上，那只巨大的LEd凤凰标识，在爆炸的波及下闪烁了几下，却顽强地再次亮了起来！在硝烟弥漫的夜色中，在红蓝警灯的映照下，那只浴火的凤凰，翎羽飞扬，姿态不屈，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血的洗礼，正欲发出更加璀璨夺目的光芒！
黄砚舟染血的臂膀紧紧环抱着怀中颤抖的爱人，目光穿透废墟的硝烟，投向那浴火重生的凤凰图腾。他眼中的暴怒渐渐沉淀，化为一种更为冰冷、更为决绝的、足以冻结一切的寒冰。那寒冰之下，是即将焚尽仇敌的滔天烈焰！
“扶我起来。”黄砚舟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冷硬质感，不容置疑。
阿成立刻上前，小心地搀扶起他受伤的左半边身体。黄砚舟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左肩撕裂般的剧痛和后背火辣辣的灼伤，站得笔直。他低头，看向依旧靠在他怀里、脸色苍白却努力支撑着自己的晚星，向她伸出了那只没有受伤的手。
晚星抬起泪眼朦胧的脸，迎上他深邃如寒潭、此刻却燃烧着焚尽一切烈焰的目光。她没有丝毫犹豫，将那只染着自己鲜血和灰尘的手，稳稳地放入了他的掌心。冰冷与温热，血迹与伤痕，在这一刻紧紧相握。
黄砚舟握紧她的手，力道坚定，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他不再看身后的废墟，不再看闪烁的警灯，拉着晚星，在阿成和几名精锐保镖的严密护卫下，一步一步，踏过满地狼藉的玻璃碎屑和爆炸残留物，朝着大厦内部，那间代号“磐石”的绝对安全屋走去。每一步落下，都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踏在仇敌的尸骨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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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磐石”防弹会议室内，气压低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深海。空气净化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驱散着从门缝渗入的、若有若无的硝烟气味。巨大的弧形屏幕上，幽蓝的冷光映照着黄砚舟毫无血色的脸，和他左肩上那片刺目的、被鲜血反复浸透的深色绷带。伤口在镇痛剂效力过去后，正以尖锐的、持续的剧痛提醒着他三小时前那场惊心动魄的爆炸，以及更早之前，地下三层那场血腥的搏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皮肉，冷汗浸湿了他额角的碎发，贴在苍白的皮肤上。
但他坐得笔直，像一柄插在鞘中、却随时要饮血的古剑。目光死死锁定着屏幕中央那个不断闪烁、移动的光点——那是从周正辉身上搜出的、属于林茂财最后心腹保镖的定位芯片信号，此刻正像一个索命的坐标，在屏幕上清晰地标注着目标的位置：新加坡东海岸，一个废弃的私人游艇码头。
“报告，‘暗影’一队已抵达目标区域外围。”
“二队就位，制高点控制。”
“三队完成水下潜行，封锁海面退路。”
“四队切断目标区域所有通讯及电力供应，完成。”
冰冷、简洁、毫无情绪波动的汇报声通过加密频道，从全球不同的角落传来，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清晰地响起。屏幕上，代表“暗影”队员的绿色光点如同最精密的猎网，无声地合拢，将那个代表着死亡的红点彻底围困在中央。
黄砚舟染血的指尖悬停在特制的加密键盘上方，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屏幕幽蓝的光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里，跳跃着冰冷的火焰。三小时前那场针对晚星的、丧心病狂的二次爆炸，那炽白的光、灼热的气浪、漫天飞射的致命碎片，还有晚星被气浪掀飞时惊惶的脸和她掌心被凤凰胸针刺破的伤口……这些画面如同淬毒的匕首，反复切割着他的神经。晚星此刻就在隔壁的休息室里，由最好的医生检查伤势。他不敢去想，如果自己当时再慢一瞬，如果那爆炸的威力再强一分……
一股足以冻结血液的暴戾杀意，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瞬间席卷了他全身！左肩的伤口因为这股骤然升腾的戾气而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在呼应他心中那焚尽一切的怒火。
“敢动我的人？”黄砚舟的声音终于响起，低沉平缓，却像万年冰川相互挤压发出的呻吟，每一个字都裹挟着足以碾碎灵魂的冰碴和血腥气，在空旷冰冷的会议室里回荡，撞击着厚重的防弹墙壁。这轻飘飘的五个字，是宣告，更是对死亡名单的最终确认。
他的指尖带着千钧之力，重重敲下那个冰冷的回车键！
“嗒！”
清脆的确认音如同丧钟敲响！
屏幕上，那代表新加坡行动的窗口瞬间放大！红外热成像的画面清晰地显示：一艘停泊在破败栈桥边的中型游艇舱内，几个代表人体的橘红色光点正焦躁地移动着。信号屏蔽生效的瞬间，他们明显陷入了混乱。
“行动。”黄砚舟薄唇微启，吐出两个毫无温度的字眼，如同神只下达最终的审判。
命令落下的瞬间，屏幕画面被切换！
新加坡，废弃游艇码头。
死寂的夜色被骤然撕裂！几枚特制的、几乎没有声响的震撼弹如同幽灵般从不同方向射入游艇船舱！
“轰！轰！”沉闷的爆响和刺目的强光在密闭空间内肆虐！画面里，那几个橘红色的光点瞬间剧烈扭曲、翻滚！
几乎在震撼弹爆开的同一毫秒，数道矫健如夜豹般的黑色身影从水面、从栈桥阴影、甚至从码头高耸的起重机吊臂上，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角度，闪电般突入船舱！安装了消音器的枪口喷吐出短促致命的火舌！
“噗！噗！噗！”子弹入肉的闷响被震撼弹的余波完美掩盖。
画面剧烈晃动，夹杂着惊恐绝望的短促惨叫和身体倒地的沉重闷响。一个反应稍快的橘红光点试图扑向船舱角落的武器箱，但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欺近，一道冷冽的刀光在红外画面中划出致命的弧线！“噗嗤！”画面中代表那个光点的热源颈部位置瞬间爆开一片高温的橘红，随即迅速黯淡、消失。
战斗在电光火石间开始，又在绝对的寂静中结束。不过十几秒，船舱内所有代表敌人的橘红光点全部熄灭，只剩下代表“暗影”队员的绿色光点快速移动、检查着战场。
纽约，暗巷深处。
两个刚完成地下交易、正沉浸在美梦中的林氏雇佣兵，喉咙处几乎同时爆开血花，无声无息地倒下，手中的钞票如同祭奠的纸钱飘落。
伦敦，废弃集装箱码头。
倒吊而下的“暗影”队员，枪口顶着目标的太阳穴，沉闷的枪响被巨大的货轮汽笛吞没。目标贴着冰冷的箱壁缓缓滑倒。
巴黎，幽深的地下酒窖。
闪光震撼弹的强光中，突入的黑色身影如同死神挥舞镰刀，精准的射击收割着混乱的生命。
吉隆坡，霓虹闪烁的非法赌场后门。
目标刚刚拉开车门，眉心便多了一个致命的血洞，身体软软地滑入驾驶座。
……
十八个窗口，十八场同步进行的死亡之舞。黄砚舟冰冷的瞳孔里，倒映着这来自全球不同角落的血色画面。没有愤怒的咆哮，没有嗜血的狂笑，只有一种极致的、掌控生死的平静。屏幕幽蓝的光映着他苍白的脸和染血的绷带，如同一尊坐在尸山血海王座上的复仇之神。
“当年我父亲没完成的事，”他微微侧过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屏幕的幽蓝，看到了更久远的血与火，看到了父亲黄启明倒在周、林两家阴谋下的不甘与遗憾，声音低沉得如同深渊的回响，“今天，我来做个了结。”这不仅仅是对林茂财残余势力的清洗，更是对整个周、林联盟宣战的号角！是黄家两代人积蓄的血仇，在此刻轰然爆发的雷霆之怒！
就在这时，会议室厚重的防弹门被无声地推开。
晚星站在门口。她换下了那身沾满血污和灰尘的衣裙，穿着一件干净的米白色羊绒衫，衬得脸色愈发苍白脆弱。额角的纱布和手腕的绷带刺眼地提醒着刚刚经历的劫难。医生显然给她用了镇定的药物，她的眼神还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恍惚和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被血与火淬炼过的、异常清亮的坚定。
她的目光越过房间，直直地落在黄砚舟挺直却染血的背影上，落在那巨大的、播放着全球血色画面的屏幕上。她没有恐惧，没有退缩，只有一种深切的、感同身受的痛楚，为他肩上那片刺目的深红，为他独自承受的这份血腥重担。
黄砚舟似有所觉，缓缓转过身。当他的目光触及门口那道纤细却倔强的身影时，眼底那足以冻结一切的寒冰瞬间融化，翻涌起复杂的心疼与难以言喻的温柔。
晚星一步一步走进来，脚步还有些虚浮，却异常坚定。她走到黄砚舟身边，目光扫过他左肩那片被鲜血反复浸透、颜色深得发黑的绷带，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疼得她呼吸一窒。她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指尖带着细微的颤抖，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抚上绷带边缘未被血迹完全覆盖的地方，仿佛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
“还疼吗？”她轻声问，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化不开的担忧。
那指尖冰凉的触感和她眼中毫不掩饰的心疼，像一股温热的泉水，瞬间冲垮了黄砚舟心中那堵由暴怒和血腥筑起的高墙。所有的戾气、所有的杀伐决断，在这一刻都化为了对她无边的心疼和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歉疚。是他没能保护好她，才让她一次次陷入险境，才让她此刻带着满身伤痕站在这里。
他伸出没有受伤的右手，轻轻覆上她抚在自己肩头的手背，将那微凉的小手完全包裹在自己温热粗糙的掌心。他摇了摇头，声音低沉而温柔：“不疼。”比起她掌心的伤口，比起她所承受的恐惧，这点痛，算什么？
晚星看着他强忍痛楚却故作轻松的脸，看着他眼底深处那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再看向屏幕上那尚未关闭的、某个城市角落里代表目标最后生命热源彻底熄灭的画面。一股巨大的悲怆和一种更强烈的、必须参与其中的决心，在她胸中激荡。她不是需要被护在温室里的花朵，她是拾光的凤凰！她的父亲死于这场阴谋，她的报馆被夺，她的爱人因她流血，她自己更是在鬼门关前走了几遭！这血海深仇，她岂能置身事外？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所有的恐惧和软弱都挤压出去。另一只手，缓缓抬起，伸向自己胸前——那里，别着那枚浴血的凤凰胸针。金色的凤凰昂首向天，尖锐的尾羽上，暗红的血迹已经干涸凝结，如同泣血的翎羽，在会议室的灯光下，散发着一种残酷而决绝的美。
她将那枚带着自己体温和血迹的凤凰胸针，从衣襟上取下。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然后，在黄砚舟深沉的目光注视下，晚星上前一步，踮起脚尖。她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和孤注一掷的决绝，将手中那枚染血的凤凰胸针，轻轻别在了黄砚舟胸前，靠近心脏位置的西装翻领上。
冰冷的金属棱角贴着他温热的胸膛，那上面干涸的、属于她的血迹，仿佛带着她的心跳和意志，烙印在他的心上。
“带上我。”晚星仰起脸，清澈的眼眸直视着黄砚舟深邃的瞳孔，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会议室冰冷的空气，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如同凤凰涅盘时的清唳，宣告着她的重生与誓言。
窗外，暴雨早已停歇，只留下湿漉漉的夜色。拾光大厦外墙上，那只巨大的LEd凤凰标识，在爆炸烟尘的洗礼后，依旧顽强地亮着。此刻，在警灯与霓虹的交织映照下，它每一片翎羽都仿佛燃烧着涅盘的火焰，穿透城市的夜雾，将一道不屈的金红色光芒，投向这对并肩而立、即将掀起复仇风暴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