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电划破穹顶的刹那，林辰指尖的真元突然剧烈震颤。
悬在半空的信息图原本如琉璃般剔透，此刻却像被投入滚油的冰水，
无数银线在图中炸开，噼啪作响的声音里，竟掺着细微的量子隧穿效应特有的能量涟漪——
那是他在量子文明遗迹中听了三年的“频率”。
“不对劲。”
苏沐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她素手按在信息图边缘，掌心凝结的月华真元竟被图面反弹回来，
“上周推演时，我的命理线还是凝实的银带，怎么会……”
话音未落，信息图猛地膨胀三尺。
林辰瞳孔骤缩，只见代表苏沐瑶的那条银线正从根部崩裂，不是断成两截，
而是像被投入奇点的光，瞬间分裂成百万条细如发丝的轨迹。
每条轨迹都在闪烁不同的未来：有的银线末端是她身着嫁衣的剪影，有的却缠着漆黑的死劫，
更有甚者，竟在中途化作无数量子泡沫，连存在过的痕迹都在消散。
“量子叠加态。”林辰的指节捏得发白，真元在经脉里疯狂运转，却不敢贸然触碰那些轨迹。
他想起量子文明遗留的《观测者日志》里的话：“当观测行为介入因果，确定性将坍缩为概率云。”
可苏沐瑶从未接触过量子技术，她的命理线怎么会呈现出量子态特征？
“林辰，”苏沐瑶的指尖轻轻覆上他的手背，掌心的微凉让他沸腾的真元稍稳，
“我记得你说过，你们那个‘量子文明’里，有能固定概率的方法。”
她的睫毛垂着，却没避开那些闪烁的轨迹，“是不是……像你当初帮我稳住灵根那样？”
林辰喉结滚动。他确实知道方法——量子芝诺效应。
连续不断的观测能阻止量子态坍缩，若用真元模拟观测者的“注视”，理论上能冻结时间流，在百万个未来中找到最优解。
但这需要以自身神魂为“观测锚点”，每多停留一息，神魂就会被时间流冲刷一次。
“别碰！”他猛地攥住苏沐瑶的手腕，却见她另一只手已经探向最近的一条银线。
那条轨迹里，她正站在崩塌的聚灵阵前，怀里抱着重伤的自己，
而她的眉心插着半截量子核心碎片——那是林辰最不敢看的未来。
“嗤——”银线被触碰的瞬间，竟像活物般缠上苏沐瑶的指尖。
林辰眼睁睁看着她的鬓角瞬间爬上三根白发，而信息图中那百万条轨迹突然加速闪烁，几乎要融为一体。
“来不及了。”林辰的声音沉得像淬了冰，他反手将苏沐瑶护在身后，自己则直面那片沸腾的轨迹云。
眉心的紫府元婴猛地睁开眼，修真者的“神念”与量子文明的“观测逻辑”在他体内碰撞，形成一道淡紫色的光膜。
“沐瑶，守住心神，无论看到什么，都别回应。”
话音未落，他猛地将真元灌入信息图。不是推演，而是破坏——用连续不断的、亿万次的“观测”强行打断时间的流动。
这就像用无数面镜子同时照向一个量子粒子，让它永远停留在“未坍缩”的状态。
周围的风声突然静止。
苏沐瑶看见林辰的衣摆悬在半空，鬓边的碎发凝固在飞扬的瞬间，连远处传功塔上滴落的晨露都停在半空，折射出千百个静止的光斑。
时间，真的被冻结了。
但林辰的神魂却在经历炼狱。百万条未来像百万条毒蛇，疯狂钻进他的神念。
他“看见”苏沐瑶为救他碎了金丹，“看见”她被量子文明的余孽掳走，“看见”她成为修真界的女帝，却在登基大典上突然化作量子泡沫……
最让他心胆俱裂的，是其中一条轨迹里，她站在自己的墓前，用本命精血催动了禁术，最终与整片星空同归于尽。
“不……”林辰的神念在嘶吼，他的指尖在信息图上疯狂游走，试图抓住那条唯一有暖色的轨迹——
那里面，他们在青峰山的桃林里酿了百年的酒，苏沐瑶的发间插着他亲手摘的桃花，身后是绕膝的孙辈。
可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条轨迹时，所有的银线突然齐齐转向，百万个苏沐瑶的虚影从轨迹里走出，
她们的嘴唇动着，说的却是同一句话：“选我，就是选死局。”
林辰的神念猛地一震。
他想起《观测者日志》的最后一页，用血色写着：“最优解往往是观测者设下的陷阱。”
时间冻结的第七息，林辰的神魂已经开始龟裂。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元婴在哀鸣，再撑下去，就算选出未来，他也会变成没有神魂的活死人。
可当他的目光扫过最边缘那条黯淡的轨迹时，心脏突然被攥紧——那条轨迹里，苏沐瑶虽然断了一条手臂，
却在五十年后亲手修复了量子文明的时空锚点，而他自己，正坐在轮椅上，给她递去修复用的灵晶。
没有桃花，没有孙辈，却有两个完整的、活着的人。
“就这条。”林辰的神念化作利刃，猛地斩向那条黯淡的银线。
“轰——”
冻结的时间突然炸开。
苏沐瑶只觉得一股巨力将她掀飞，再睁眼时，看见林辰喷出一口紫血，而那幅信息图已经碎成了漫天光点。
更诡异的是，原本晴朗的天空竟裂开一道缝隙，无数道彩光从缝隙里涌出来，像打翻了天帝的染缸，瞬间铺满了整个青峰山的上空。
“极光？”传功塔上的长老们纷纷起身，惊疑不定地看着天空。
修真界从未有过极光，可那彩光里流转的能量波动，既有着灵气的温润，又带着量子能量的锐利，
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竟在光带里交融，形成了无数个旋转的太极图。
“是时空褶皱。”林辰扶住摇摇欲坠的苏沐瑶，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我强行固定未来，引发了时间流的反弹。”
他能感觉到，那极光里不仅有能量，还有无数被撕裂的“可能性”，每一道光带都在诉说一个被抛弃的未来。
苏沐瑶突然抓住他的手，指尖冰凉：“你的元婴……”她能看见林辰的眉心处，原本凝实的紫府此刻竟像蒙了一层雾，那是神魂受损的征兆。
“没事。”
林辰笑了笑，可笑容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顶多百年内不能再动用神念推演，换你平安，值。”
可他的话音刚落，天空中的极光突然剧烈波动。
原本柔和的彩光瞬间变得刺眼，无数道光束像利剑般刺向地面，却在触及青峰山护山大阵时又反弹回去，
形成了一道巨大的光茧，将整座山峰都罩在里面。
“这极光……散不去了。”有弟子颤声说道。
林辰的心沉了下去。
他能感觉到，这极光里的时间流速正在变得混乱——山脚下的溪水在倒流，刚飞出去的信鸽突然变成了蛋，
甚至有长老的头发在一息间由黑变白，又由白变黑。
“三日。”林辰掐指一算，脸色更加难看，“这极光会持续三日，期间青峰山的时间线会反复折叠。”
他抬头看向天空，总觉得那极光深处藏着什么东西，正透过光带“注视”着他们。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突然从极光里传出来。
那声音很奇怪，既像是林辰自己的，又带着一种历经万载的沧桑，像是从无数个未来叠加而来：“林辰……”
林辰浑身一僵。苏沐瑶下意识地挡在他身前，却被他轻轻拉开。
他知道这声音是谁——或者说，是谁的残留意识。
“你选了最笨的那条路。”
声音在极光里回荡，带着一丝叹息，“但也对，只有这条路，能避开‘观测者’的眼睛。”
“观测者是谁？”林辰厉声问道，真元在体内蓄势待发。
他想起《观测者日志》里的记载，那些消失的量子文明族人，似乎都提到过一个“无处不在的观测者”。
极光里的声音沉默了片刻，随后传来一阵模糊的碎裂声，像是被什么力量干扰着：
“不要相信……任何能‘看见未来’的存在……包括……”
声音突然中断。
极光剧烈地闪烁了几下，原本清晰的光带开始变得混乱，无数个模糊的人影在光里一闪而过——
有穿着量子战甲的士兵，有御剑飞行的修真者，甚至还有一些长着触手、完全不符合修真界认知的生物。
“包括什么？”林辰对着极光大喊，可那声音再也没有出现。
三日后，极光终于散去。
青峰山的时间线恢复了正常，只是山脚下多了一片开在寒冬里的桃花，传功塔的石壁上莫名出现了一行量子文明的文字，
而林辰的枕下，不知何时多了一块冰冷的金属碎片，碎片上刻着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符号——像一只眼睛，又像一个旋转的量子云。
苏沐瑶看着林辰手中的金属碎片，轻声道：“那个声音……说的‘观测者’，会不会和分裂我命理线的东西有关？”
林辰摩挲着碎片上的符号，指尖传来刺骨的寒意。
他想起那百万条轨迹里，每个未来的终点都有一道模糊的影子，像是在“记录”着什么。
“或许。”他抬头看向天空，极光虽然散去，但他总觉得有一道目光，还停留在自己身上。
“但不管是谁在观测，我选的路，我会走到底。”
只是他没说的是，在极光散去的最后一刻，他似乎在光带的尽头，看见了一面巨大的镜子。
镜子里，有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正隔着时空，对他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而那人的身后，站着无数个穿着白袍的身影，每个身影的胸前，都绣着和金属碎片上一样的眼睛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