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收势时，指节还凝着未散尽的灵力微光。窗外暮色已漫进客居苑的雕花木窗，将案上那盏冷透的茶映得泛着灰蓝。他静坐了半个时辰，丹田处的灵力仍有些躁动——方才修炼蓬莱心法时，总觉有股滞涩感卡在经脉间，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绊着，连带着心绪也沉不下来。
“罢了。”洛川起身推开房门，决意去附近寻个僻静处散散。客居苑是蓬莱专为外来修士设的居所，此时正是晚膳时分，廊下往来的人多，谈笑声顺着风飘过来，更显嘈杂。他刻意绕开主路，往西侧走，那里依着山壁栽了片青竹，白日里也少有人去，最是清净。
竹影婆娑，晚风穿过竹叶时簌簌作响，倒比廊下的人声更能安人心。洛川放缓脚步，踩着满地松软的竹影往前走，鞋底碾过枯竹枝的脆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走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他忽然顿住——脚下的触感变了。
方才踩过的土地都是松疏的，混着腐叶的软，可这一步踏下去，却觉底下藏着硬物，像是石板，只是表面覆了层薄土，不仔细辨根本察觉不出。更奇的是，鼻尖似乎萦绕着一缕极淡的气息，不是竹香，也不是泥土的腥气，反倒带着点若有若无的阴冷，像极了他曾在墟渊边缘闻到过的浊气。
洛川心头一凛，俯身拨开脚边的枯草。土下果然隐隐露着青灰色的石面，石缝里还沾着些暗红色的锈迹，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山石。他直起身，指尖凝起一缕灵力，缓缓探向地面。灵力刚触到土层，便觉一股阻力涌上来，紧接着，那缕浊气更清晰了些，竟还裹着另一股气息——温润、纯净，是蓬莱特有的灵力。
两种气息缠在一处，一冷一浊，一暖一清，在地下约莫丈许深的地方交织着，像两股拧在一起的丝线。洛川皱着眉，又将灵力往下探了探，却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挡了回来，那屏障上似乎还刻着什么，只是灵力触碰到的瞬间便散了，没能辨出纹路。
他围着这片地面转了两圈，目光扫过四周的竹林。竹株间距规整，唯有这片地面周围的几竿竹子长得略密些，像是刻意栽来遮挡的。再往远看，西侧山壁的阴影正落在这儿，白日里阳光照不进来，连风都比别处弱些——若不是他今日心绪不宁走得深，绝难留意到这处异常。
浊气与蓬莱灵力，本是相悖的存在，如今却在地下隐秘处共存。洛川反复确认了几遍，那股气息绝非自然汇聚，更像是有人刻意将两者封在一处，还设了伪装。能同时操控蓬莱灵力与浊气，又在客居苑附近设下如此隐蔽的空间，会是谁？
他不敢再贸然探查，生怕触动了什么机关。夜色渐浓，竹影里的寒意重了些，洛川定了定神，转身往回走。脚步比来时快了许多，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得赶紧找到景遥，把这事告诉他。景遥是蓬莱弟子，对宗门的隐秘或许更清楚，再加上擅长机关的同伴，他们定能辨出这地下空间的底细。
晚风仍在竹叶间穿梭，只是此刻听在洛川耳里，倒像是藏着什么秘密，正等着他们去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