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麒麟洞的熔岩气浪还未散尽，老长老的血却已凉透了。
景遥跪在滚烫的黑曜石地面上，指尖触到那摊逐渐凝固的暗红血迹时，竟比洞外的寒冰还要刺骨。不过片刻前，这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还拄着珊瑚杖，中气十足地训斥她擅自闯入禁地，此刻却双目圆睁，胸口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外翻着，周身残存的火属性能量像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
“长……长老！”她声音发颤，试图将灵力渡过去，却被一股阴寒的气劲弹开——那气劲留在伤口边缘，带着熟悉的、属于影侍的死寂气息。
老长老的喉结艰难地滚动着，枯瘦的手指忽然死死攥住她的衣袖。他浑浊的眼珠转向洞口方向，那里空无一人，只有熔岩滴落的嗒嗒声，敲得人心慌。
“别……信……”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每吐出一个字都带着血沫，“任……何人……”
景遥的心跳骤然停了半拍。她想起方才在洞外，老长老拉着夙缨低声说了许久，当时只当是族中秘事，此刻想来，那谈话内容定然不一般——否则，影侍怎会冒险在麒麟洞动手？
“包括……”老长老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目光死死锁着景遥，像是要将未尽的话语刻进她骨血里，“包……”
最后一个字没能出口，他的手骤然松开，无力地垂落。洞顶的火晶忽然噼啪作响，光芒明暗不定，将老长老死不瞑目的脸照得忽明忽暗。
景遥僵在原地，脑中反复回响着那句未说完的话。包括谁？是那些潜伏在暗处的影侍？还是……
她猛地抬头，看向洞口。方才夙缨说去查看洞外禁制，此刻却迟迟未归。方才老长老与他密谈时，曾提到“九枢守护者的血脉”，提到“上古封印的漏洞”，那些话她听得不真切，只记得夙缨当时转身时，袖摆扫过石镯，带落了一枚玉佩——那玉佩的样式，竟与影侍腰间的令牌隐隐相似。
一阵脚步声自洞口传来，夙缨的身影出现在火光中，他看见洞内情景，眉头瞬间蹙起：“怎么回事？”
景遥望着他，忽然发现自己看不清他的表情。是担忧？是惊愕？还是……隐藏在平静之下的冷漠？老长老的血还在身下蔓延，那股阴寒的气劲仿佛顺着地面爬上来，缠上她的脚踝——就像影侍每次出手时，那无声无息的杀意。
“他刚才……在跟你说什么？”景遥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却控制不住地逼问，“他说的‘包括’，是不是指你？”
夙缨的目光落在老长老的尸身上，又转回来看向她，眸色深沉得像无妄海的水底。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缓缓蹲下身，指尖在老长老胸口的伤口处轻轻一点，那点阴寒气劲便如遇烈火般消散了。
“影侍的手法。”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他们杀他，是因为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
可不该知道的，究竟是夙缨的身份，还是……杀他的真正指令，来自何处？
景遥看着夙缨起身时，袖角沾到的一点火星，忽然想起老长老攥着她衣袖的力道。那不是临终的挣扎，更像是一种警告——一种明知危险，却不得不说的、绝望的警告。
洞外的风卷着熔岩的热气灌进来，吹得火晶光芒剧烈晃动。景遥低头，看见老长老蜷曲的手指间，夹着半片碎裂的鳞甲——那是火麒麟一族特有的护心鳞，此刻却碎得彻底，像极了被什么东西，从内部硬生生震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