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深处比想象中更阴冷，三人借着沈清璃符咒的微光前行，脚下的石阶长满湿滑的青苔，不时踢到散落的枯骨。阿宁走在最前，骨笛敲击石壁的清脆声响，成了这死寂里唯一的指引。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一处稍宽敞的石室，石台上积着厚厚的尘灰，隐约能看出是张石床。“今晚就在这里歇脚吧。”阿宁摸索着坐下，将骨笛放在身侧，“夜里的密道会有‘巡夜者’，出去就是送死。”
洛风守在石室入口，沈清璃打坐调息，景遥则靠着石壁闭目养神。夜半时分，他被一阵极轻的呻吟惊醒，睁眼便见阿宁蜷缩在石床上，眉头紧蹙，似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月光从石壁缝隙漏下一缕，恰好落在她的脖颈处。
景遥猛地屏住呼吸——阿宁的衣领滑落，露出的肌肤上，竟浮现出一圈淡金色的纹路。那纹路并非寻常符咒，而是由无数细小的齿轮组成，层层咬合，正随着她的呼吸缓缓转动，每转一圈，便有一丝灰黑色浊气从纹路中渗出，又被强行吸回。
这纹路……景遥心头剧震。他突然想起十年前救下的那只小鹿，它受伤的后腿上，就有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印记，只是那时的印记黯淡无光，远没有这般繁复。
“清璃，你看。”他压低声音唤道。
沈清璃睁眼看来，瞳孔骤缩。她悄然靠近，指尖凝聚起一丝探查灵力，小心翼翼地触向那齿轮咒纹。就在灵力即将触及的瞬间，咒纹突然爆发出刺眼的金光！
“呃啊——”阿宁猛地痛呼出声，从梦中惊醒。她下意识地捂住脖颈，咒纹像是被什么刺激到，骤然向内收缩，紧紧勒住她的脖颈，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别碰它！”阿宁疼得浑身颤抖，额角青筋暴起，她死死咬着唇，却还是有暗红的泥土从嘴角溢出，落在石床上，“快收了你的灵力……”
沈清璃立刻撤回灵力，金光渐渐黯淡，齿轮咒纹重新恢复缓慢转动，阿宁的痛苦才稍缓。她大口喘着气，脖颈上的咒纹依旧清晰，只是颜色淡了许多，像是耗尽了力气。
“这到底是什么？”景遥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里带着急切，“十年前那只小鹿腿上，也有一样的印记！”
阿宁望着他，白翳后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疲惫与无奈。她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这是守珠契约。”
她抬手抚上脖颈的咒纹，指尖触到那冰凉的纹路时，微微颤抖：“土灵珠认主时，会在守护者身上留下这齿轮咒纹。它能锁住守护者的灵力，作为驱动封印的源力。可每转一圈……”她咳了一声，泥土的腥气弥漫开来，“就是一次浊气反噬，像是有无数细针在啃噬经脉。”
洛风震惊道：“那小鹿……”
“它本是山间精怪，偶然得到土灵珠，却无力承受契约反噬，才会被浊气侵蚀。”阿宁的声音低了下去，“它临终前将珠灵渡给我，这咒纹……自然也转移到了我身上。”
沈清璃终于明白：“所以你不是地灵，你是……”
“我是它以最后灵识托生的载体。”阿宁抬起头，看向景遥时，眼中竟似有泪光闪烁，“严格来说，我就是它。只是换了副模样，守着它没守完的责任，记着它没还完的恩。”
齿轮转动的“咔哒”声在寂静的石室里格外清晰，像是在为这跨越生死的守护，默默计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