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堡里头，戊土精气流转出的温润光芒把四处都照得暖融融的。牛德四仰八叉地瘫在一张不知从哪个倒霉妖王洞里顺来的厚实兽皮上，嘴里叼着根干草，愣是把这神仙洞府躺出了几分凡间炕头的惬意。
麒小瑞蜷在他脚边，毛茸茸的脑袋一点一点，早就去会了周公。
“唉，这远程顾问的活儿，听着清闲，真干起来也磨人……”牛德含糊地嘟囔着，百无聊赖地捻起手边一根秃了吧唧、还带着点阴司鬼气的毛笔——正是那【判官笔的笔毛】——在一张皱巴巴、质地粗糙的兽皮上胡乱划拉。
“优化建议…优化建议…地府那地方，黑咕隆咚苦哈哈的，能优化个啥？”他一边琢磨，一边鬼画符，“要不…建议孟婆汤里加点跳跳糖？让那些投胎的哥们儿喝前蹦跶蹦跶，也算苦中作乐，回忆一下童年的味道？”
想到那庄严肃穆的奈何桥边，万千鬼魂端着碗噼啪作响、口感奇特的汤水一脸懵逼的场景，牛德自己先憋不住，“噗嗤”一声乐了出来，手下写得更是龙飞凤舞，错别字连篇。反正平心娘娘也就是要个形式，证明他这顾问没白拿…呃，没白干。糊弄过去就行！
好容易把那“建议加入跳跳糖口感，提升客户转世前愉悦度”的鬼话写完，牛德随手把笔毛一扔，那兽皮卷吧卷吧就被他塞进了角落一个专门用来“上交作业”的石匣里。
“搞定！摸鱼时间到！”
处理完这“头等大事”，他浑身一轻。地堡里安静得只剩下麒小瑞均匀的小呼噜声。牛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节噼啪作响。闲下来了，反倒有点不得劲儿。巫妖大战的惨烈劲儿过去了，地府那摊子事也暂时糊弄住了，这突如其来的安宁，让他这颗习惯在作死边缘反复横跳的老六之心，有点空落落的。
“啧，总得找点乐子啊…”他眼珠子转了转，目光落在了地堡一面相对光滑的石壁上。
说干就干。牛德盘腿坐好，手掐法诀，引动地脉灵气，口中念念有词——其实心里想的全是“赶紧的赶紧的，找个频道看看”——只见那石壁上一阵水波般的纹路荡漾开来，渐渐变得清晰，形成一面巨大的【水镜术】。这法术结合了他对地脉的感知，能让他足不出户，就偷窥…啊不，是观察洪荒大地的各处风光。
“让俺老牛瞅瞅，这洪荒大地补好了天，现在是个啥光景…”他操纵着水镜画面飞速切换，掠过依旧残留着破败气息的山川河流，掠过一些零星小妖、残存巫族活动的痕迹，最后，心里嘀咕着“看看新人皇…不对，是新人族，女娲娘娘捏的那些小泥人儿，现在混得咋样了？”
画面缓缓定格。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位于荒凉山谷边缘的缓坡。几十个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窝棚七歪八扭地搭着，更多的是直接利用天然形成的浅洞。这就是一个人族的小部落，小得可怜。
水镜清晰地映出那些人的模样。个个面黄肌瘦，身上就胡乱裹着些兽皮、树叶，勉强遮体。男人们拿着磨得粗糙的石斧、削尖的木矛，在部落周围那片稀疏得都快秃了的林子里小心翼翼地转悠，扒拉着泥土，寻找可能存在的块茎，或者抬头盯着稀稀拉拉的野果树，眼神里全是渴望和警惕。女人们则聚集在一条细得快要断流的小溪边，用凹陷的石碗艰难地舀着水，身边跟着几个同样瘦小、赤着身子、大眼睛里满是懵懂与不安的孩童。
没有欢声笑语，只有沉默的劳碌和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部落外围，隐约能感受到一些弱小精怪的残留妖气和几股凶戾的野兽气息。这些人族，就像狂风中随时可能熄灭的小火苗，在废墟与蛮荒的夹缝里挣扎求存，每一步都走得颤颤巍巍，艰难无比。
牛德脸上的嬉笑慢慢收敛了。他看着镜中那些渺小却又异常顽强的身影，看着他们眼中对生存最原始的渴望和恐惧，心里那点无聊和找乐子的心思不知不觉淡了下去。
“这就是…日后的天地主角？”他挠了挠自己的牛角，心情有点复杂。想起自己那尴尬又强大的根脚，再看看这些人族从零开始的挣扎，莫名生出一种…呃，同为“非主流”生物的奇异共鸣感？虽然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女娲造化，比自己这“意外产品”名头正多了。
“活得可真够呛…”他咂咂嘴，“这要是来个稍微厉害点的妖兽，估计就得团灭了吧？”
正当他这念头刚闪过，系统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里响了起来，依旧是那股子莫得感情却又强行“爱心泛滥”的调调：
“叮！检测到新生种族【人族】面临严峻生存挑战！生存环境恶劣，食物水源匮乏，外部威胁环伺！触发选择性援助任务：【文明之火的微光】！”
牛德一个激灵，差点从兽皮上蹦起来。
“啥玩意儿？援助任务？系统你什么时候改行当慈善总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