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嘶吼和撞击声，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如同退潮般骤然减弱、远去。
窗外那令人窒息的猩红色泽，也随着天边第一缕灰白光芒的浮现而悄然褪去，
仿佛从未存在过，只留下满地狼藉和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恶臭，证明着昨夜那场惨烈的攻防战并非幻觉。
酒店正门的缺口处，堆积如山的丧尸残骸几乎堵住了大半通道，黑红色的粘稠血液浸透了地毯，沿着台阶向下流淌。
林川拄着那柄已经有些变形的金属长枪，站在尸山血海之中，微微喘息着，周身煞气缭绕。
李锐则靠在一堆扭曲的家具上，脸色有些苍白，频繁使用异能让他精神力消耗巨大，但眼神却异常兴奋。
他们身后，是惊魂未定、劫后余生的幸存者们。许多人瘫软在地，低声啜泣，或目光呆滞地看着门口的惨状。
陈明经理的西装上沾满了血污和灰尘，金丝眼镜也碎了一片，但他依旧强撑着指挥还能动弹的人加固缺口，救治伤员，清点损失。
这一夜，他们守住了。
代价是三人死亡，七八人受伤主要是搬运重物时砸伤或惊吓过度，以及所有人濒临崩溃的神经。
“妈的…总算天亮了…”
李锐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看着窗外逐渐亮起的天色，咧了咧嘴，
“这帮孙子，晚上蹦迪挺嗨，太阳一出来就怂了，属吸血鬼的吧？”
他的黑色幽默在此刻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奇异地冲淡了一丝凝重的气氛。
几个幸存者看向林川和李锐的眼神，已经彻底变成了敬畏和感激。
没有这两人，尤其是林川那如同战神般守住缺口的表现，酒店昨夜必然沦陷。
陈明拖着疲惫的步伐走过来，郑重地向林川和李锐深深鞠了一躬：
“林先生，李先生，感谢二位！昨夜若非二位出手，明珠大酒店…恐怕已经不存在了。”他的声音沙哑，充满了真诚。
林川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互惠互利。”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伤员和尸体，意思很明显——我们也是为了自救。
陈明苦笑一下，随即从口袋里摸索着，掏出一个小布袋，递给林川：
“一点心意，请务必收下。这是我们昨晚…从一些特殊的怪物身上找到的，或许对你们有用。”
林川接过布袋，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五颗白色的源晶，以及…一颗灰色的源晶！
看来昨夜冲击酒店的尸潮中，混有一阶变异体，并被酒店的人趁乱补刀收集了。
陈明很会做人，知道什么才是林川他们最需要的。
“哟，陈经理挺上道啊！”
李锐眼睛一亮，凑了过来，
“这算是保护费…呃，是酬劳，酬劳哈！”
林川没有推辞，将源晶收下。
白色源晶对他们虽然强化效果微弱，但作为恢复剂或潜在货币依旧有价值，灰色源晶更是珍贵。
“酒店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林川问道。
陈明推了推破眼镜，叹了口气：
“固守待援吧。我们会继续加固防御，等待军方的消息。
这里的物资还能支撑一段时间。你们…还是要走？”
林川点头：“我们去磐石避难所。”
陈明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也知道留不住这两人。他想了想，说道：
“既然二位决定西行，有件事或许值得注意。
昨天白天，我们通过酒店的高倍望远镜观察城外时，看到西边通往森林公园的主干道似乎被大量废弃车辆和…东西堵死了，而且那边活动的怪物影子也格外多。
反而是一些小路，看起来相对通畅，但更危险。”
他提供了宝贵的情报。
“谢了。”林川记在心里。
这时，赵德柱、苏婕和张宸也走了过来。三人经过一夜休整，主要是躲着，状态好了不少，赵德柱和张宸因为吸收过源晶，显得尤为精神。
“两位大哥…你们真要走了？”
赵德柱有些不舍，跟着大佬安全感十足。
“嗯。”林川看向他们三人，“你们呢？”
苏婕咬了咬嘴唇，低声道：
“我们…我们想留下来。这里至少暂时安全…”
她见识了外面的恐怖，不敢再轻易冒险了。张宸也默默点头。
赵德柱犹豫了一下，看了看陈明，又看了看林川，最终一跺脚：
“俺老赵也留下！跟着陈经理，好歹有口饭吃！”他似乎找到了新的效忠对象。
人各有志。林川不再多言。
他和李锐回到库房，稍作休整，处理了一下身上的污秽，补充了食物和水分，主要吃的是自带的，酒店物资有限不便多拿。
李锐看着林川收起那颗灰色源晶，舔了舔嘴唇：
“川哥，这灰宝贝…不吃了？”
“不急，这里不合适。”吃的时候要点时间消化，这里的人都不熟悉林川很谨慎。
离开前，林川找到陈明，将从光头男那里得来的半包烟和打火机塞给他：
“这个，或许用得上。”
陈明愣了一下，接过这末世里的“奢侈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低声道：
“保重。如果…如果到了避难所，方便的话，希望能通知一下军方我们的位置。”
“尽力。”林川点点头。
没有更多的告别，在众多幸存者复杂目光的注视下，林川和李锐走出了明珠大酒店那满是血污和破损的正门。
清晨的阳光勉强穿透灰蒙蒙的天空，照亮了如同地狱般的街道。
丧尸的数量明显减少，大多躲回了阴影处，但城市的死寂和破坏依旧触目惊心。
李锐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活动了一下筋骨：
“嘿，出来了！还是外面敞亮！虽然味儿冲了点。”
他回头看了看那栋高大的酒店，咂咂嘴：
“六十三个人…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啧，咱们这算不算放贷了？用一晚上武力换了几颗‘花生米’，也不知道亏没亏。”
昨天死了三个人，再加上赵德柱他们三个人正好又是六十三个人。
林川没有回头，目光已然投向西方。
“走吧。”
他们的路，在前方。
而酒店窗后，陈明默默地注视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手中紧紧攥着那半包烟，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西行的征程，再次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