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
面对林皓然决绝的宣战，“影”的语气里，竟然真的带上了一丝……赞许？“你的灵魂，比我想象的，更坚韧一点。”
“上一个敢这么对我说话的，还是三百年前的那个你。”它的话语，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尘封的历史。
“只可惜，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最愚蠢的方式，用自己的‘存在’，去修补一个必然会破碎的‘门’。”
“他以为那是拯救，实际上，只是延缓了棋局的清理，毫无意义。”
“影”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
那团纯粹的黑暗，不再是模糊的影子，而是开始向内收缩、凝聚。
黑暗如同拥有生命的丝线，开始编织、勾勒，渐渐显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他穿着一身漆黑的、仿佛由阴影织成的古代铠甲，铠甲上流动着暗紫色的符文，每一个符文都仿佛是一个正在死去的宇宙。
他没有面容，头盔之下是一片深邃的虚无，但那股君临天下的气势，却比之前更加恐怖。
仿佛他就是行走的“法则”，移动的“天灾”。
“你以为，你净化了龙脉之心，掌控了一丝‘血之契约’的力量，就有资格挑战我了？”
“影”抬起那只由黑暗凝聚而成的手，对着虚空，轻轻一握。
“咔嚓——”
整个地下空间，都在这一握之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
空间本身，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的玻璃瓶，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一道道巨大的空间裂缝，如同黑色的闪电，在岩壁上疯狂蔓延。
司马家的防御阵法，连一秒钟都没有撑住，就如同被铁锤砸中的玻璃般，轰然破碎！
组成阵法的愿力，被那股绝对的力量瞬间分解、吞噬。
“噗！”司马渊和司马绍两位长老，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同时喷出一口混杂着内脏碎片的鲜血，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远处的岩壁上，生死不知。
司马明瘫倒在地，裤裆一片湿热，面如死灰，连逃跑的勇气都提不起来。
他看到的，是神的力量，是凡人无法理解、无法抗衡的，绝对的“理”。
“看到了吗？这就是‘秩序’的力量。”“影”的声音，在林皓然和月恺璇的脑海中回响。
“在绝对的法则面前，你们的意志、情感、所谓的‘道’，都毫无意义，脆弱得就像孩童的梦呓。”
林皓然和月恺璇背靠着背，承受着那如同实质般的恐怖威压。
林皓然的骨骼，在咯咯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碾成粉末，七窍都渗出了鲜血。
但他依旧站得笔直，像一杆宁折不弯的标枪。
“那又如何？”他咧开嘴，笑了，满是鲜血的笑容，显得有些狰狞，却又充满了不屈的骄傲。
“至少，我反抗过。我的喜怒哀乐，都是真的！”
“我的人生，我的道，由我自己决定！而不是由你这个藏头露尾的家伙来安排！”
他猛地将胸口的“灵魂连结碎片”按入自己的心脏！
那碎片仿佛找到了归宿，瞬间融入他的血肉。
同时，他主动引爆了体内刚刚掌控的那一丝“血之契约”的力量！
一半是来自无数生灵祈愿汇聚而成的，神圣温润的金色愿力！
一半是源自“影”，暴虐邪恶，吞噬一切的血色能量！
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他的体内，以前所未有的方式，被他用决绝的意志强行糅合在一起，疯狂地对撞、融合！
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痛苦，仿佛身体里同时引爆了一颗太阳和一颗黑洞。
经脉寸寸断裂，内脏化为齑粉，灵魂仿佛被扔进了绞肉机。
“皓然！”月恺璇感受到了他体内那股足以毁灭一切的能量风暴，感受到了他正在飞速流逝的生命力，惊呼出声，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他这是在自毁！
“相信我！”林皓然用尽最后的力气低吼一声。
他将那股融合了金色与血色的、狂暴到极致的能量，全部注入了脚下的大地！
他不是要攻击“影”，他知道那是徒劳。
他是要……逃！用自己的生命，赌一线生机！
“轰——！！！”
整个地下空间的地面，轰然炸裂！
一股巨大到无法想象的反冲力，将林皓然和月恺璇，如同炮弹一般，狠狠地向上方抛去！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借助自己制造的爆炸，逃离这个绝地！
“愚蠢的挣扎。”“影”看着向上方逃窜的两人，语气没有丝毫变化。
它缓缓抬起手，指尖凝聚起一点比黑夜更深沉的黑暗，准备彻底终结这场闹剧。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那颗被林皓然净化后，融入大地的“龙脉之心”，似乎被林皓然那不屈的意志与自我牺牲的决意所引动。
它沉寂的意志，在这一刻，苏醒了！
一道纯净到极致的金色光柱，从地底深处冲天而起，竟然抢在“影”出手之前，卷住了林皓然和月恺璇的身体！
光柱中，蕴含着这片大地最古老、最纯粹的生命与守护的意志。
光柱的速度，快到连“影”都有些意外。
它直接贯穿了上方的岩层，带着两人，冲向地面！
“龙脉的……残存意志吗？”“影”看着那道消失的金色光柱，第一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为了保护一颗‘异常’的棋子，动用了最后的力量……哼，真是愚蠢的善良。”
“不过，”它头盔下的虚无，似乎闪动了一下，“棋局，似乎变得更有趣了。”
……
地面上。
泣魂谷的中心，猛地炸开一个大洞。
一道金色光柱，冲天而起，在半空中，将林皓然和月恺璇，轻轻地放在了地上。
光柱完成了它的使命，化作点点金光，如同温暖的萤火，消散在空气中。
“噗通！”林皓然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其中还夹杂着内脏的碎块。
他体内的经脉，几乎完全断裂，五脏六腑都受到了重创。
强行融合两种极端力量，又引爆它们，对他的身体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如果不是最后那道龙脉之心的力量护住了他的心脉和灵魂，他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皓然！”月恺璇顾不上自己的伤势，连忙扶住他，将自己所剩无几的月华之力，不计后果地全部渡入他的体内，声音因为恐慌而颤抖，“别说话，我帮你……”
“我……我没事……”林皓然靠在她的怀里，虚弱地笑了笑，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襟。“我们……活下来了。”
“嗯，活下来了。”月恺璇紧紧地抱着他，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滴落在他的脸上。
劫后余生的喜悦，与刻骨铭心的后怕，交织在一起，让她浑身颤抖。
远处的司马明，连滚带爬地从另一个裂缝中逃了出来，看到安然无恙的两人，脸上露出了复杂至极的表情。
他亲眼见证了一场神明般的战斗，也亲眼看到了，那个男人，在面对神明时，所展现出的，凡人的意志。
他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从这一刻起，他对林皓然，再无半分嫉妒，只剩下敬畏。
林皓然喘息了许久，才在月恺璇的力量下缓过一口气。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影”的压迫感，依旧如同梦魇般残留在灵魂深处。
但他心中，却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反而……燃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斗志！
“影”，并非不可战胜。
它所谓的“秩序”，也并非牢不可破。
它会受伤，会愤怒，会被欺骗，会被阻挡。
他今天，虽然败得一塌糊涂，但也成功地，在那张看似完美的棋盘上，撕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他让那个高高在上的“神”，第一次出手干预，第一次陷入了沉默。
他抬起头，看向天空。
阳光正好，温暖地洒在身上，驱散了地底的阴寒。
他握紧了月恺璇的手，感觉到她手心的温度，轻声说道：“我们回家。”
是的，回家。回到那个有伙伴，有欢笑，有牵挂的地方。
新的棋局，才刚刚开始。
他不再是那个对“血之契约”一无所知，只能被动承受的少年了。
他知道了敌人是谁，知道了自己的处境。
而他，已经不再是那颗，任人摆布的棋子了。
他要做那个，掀翻棋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