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势都快烧到厢房了，哪有功夫在这儿跟你磨叽！”
郭统领狠狠瞪了她一眼，眉头拧成疙瘩，话音未落便往内院里冲。
“那我的东西等你们回来搬？”
百里山拔高了声音。
“叫那伙计自己搬去，少来烦我们！”
远远传来郭统领气急败坏的声音。
“看紧九皇子那边！”郭统领的副手朝着另一侧赶来的侍卫道。
侍卫们迅速兵分两路，转眼间只剩下小小的背影消失在内院的月亮门内。
百里山站在原地，看着地上的面粉袋，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随即转头冲门口等候的小伙计招手。
“你过来。”
小伙计听到百里山的召唤，看门卫没有再阻拦，急忙跑了过来。
百里山看着天，再看看早已经过了交接班时辰却依然守在门口的阿六，他还杵在那儿，眼下泛着青黑，显然是熬得慌。
她故意张大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阿六果然受了传染，忙用袖子遮住嘴，也打了个哈欠，眼角的疲惫藏都藏不住。
百里山心里暗笑：果然，哈欠这东西最是会传染。
另一个高大的婢女怕闻人素月那里出乱子，便请了退，去守着闻人素月那儿去了。
百里山和罗十八带着小伙计到了厨房，指定好安放位置。
罗十八看着伙计来来回回的跑着搬货。
百里山默默数着数量，待到伙计返回大门口去搬最后的几袋时，百里山对最先进来的十八道：“外面还是乱哄哄的，不知道九皇子那边怎么样了？”
“十八，你帮我去九皇子那看一看问一问吧？”
罗十八本就一直惴惴不安，闻言立刻点头：“好！”
可她刚迈出一步，又迟疑地回头。
“可是这里只有你一个人……”
“我出门总要有你们跟着，这点规矩我懂。”
百里山拍了拍衣角沾的细粉，语气坦然，甚至带着点自嘲。
“门口有阿六守着，府里还有那么多侍卫，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我在这儿把做糕点的材料归置好，回头好用。你快去，我在这儿等你。”
罗十八心里盘算着：她们的首要任务本就是看住西越九皇子，百里娘子不过是顺带看管的。
百里娘子手无缚鸡之力，只要九皇子那边不出事，她就算有心思也翻不起什么浪。
这么一想，便不再犹豫，应声转身往九皇子的厢房方向去了。
罗十八刚走，小伙计就扛着最后几袋粉面进了厨房，将袋子堆在指定位置后，他擦了擦汗，小心翼翼地问：“娘子，钱……”
“你先到门口等我一会儿，”
百里山打断他的话，道：“我带你一起去取，顺便送你去去，免得待会儿侍卫拦着你，反倒麻烦。”
小伙计一想到方才郭统领的凶样，还有门卫那冷冰冰的脸色，身子不自觉地抖了抖。
他忙不迭点头，乖乖地站到厨房门口等着，眼睛却忍不住往有火情的地方瞟。
西南角的浓烟还没散，隐约能听见救火的吆喝声，他心里越发没底，只盼着赶紧拿到钱离开这是非之地。
百里山进了厨房，立刻走到面粉堆前，从怀里摸出一个荷包，打开袋口，抓了一大把细面粉塞进去，直到荷包鼓了起来才罢手。
她将荷包揣回怀里，拍了拍，快步出门，对小伙计道：“跟我来，快些走。”
小伙计不知她为何走得这么急，却也不敢多问，紧紧跟在她身后。
一路上静得出奇，大部分婢女和侍卫都去救火了，连个巡逻的人影都没有。
但百里山丝毫不敢放松，脚步飞快，眼睛还时不时扫过两侧的厢房，耳朵竖得老高，生怕错过什么动静。
快到自己卧房拐角时，百里山突然停住脚步，悄悄探头往隔壁望了一眼。
闻人素月的厢房门口，那几个寸步不离的高大婢女还守在那儿，而罗十八正站在她们面前，低声说着什么，看模样像是在打听九皇子的情况。
周围一圈的侍卫严阵以待。
百里山松了口气，随即带着小伙计绕到卧房后方， 这里有扇小窗，是她之前特意留了道缝隙的。
她伸手推开窗户，纵身跳了进去，落地时轻得没发出半点声响，随即转头冲窗外的小伙计招手，示意他进来。
小伙计扒着窗沿，探头往里看了看，没有别的人，他心里顿时发毛，抱着胳膊咬着唇，一个劲儿地摇头。
“你别怕啊，”
百里山放软了语气，脸上堆起温和的笑。
“前面那些个侍卫都是上过战场的主儿，杀人跟切菜似的。”
“你也听见郭统领说了，闲杂人等不准进府。”
“他现在去救火了，那些人可不知道他允许你进来了，万一见了你，以为你是奸细，动手伤了你，我可拦不住。”
她顿了顿，看着小伙计脸色发白，又接着 “谆谆善诱”。
“这是我的卧房，我本来犯不着这么偷偷摸摸的，还不是怕你在外面被人误杀了？”
“你进来，我拿了钱就送你出去，赏钱还能多给你几文，怎么样？”
小伙计的牙齿已经开始咯咯打颤，双腿抖得像筛糠。
百里山又把手指竖在嘴边，做了个 “嘘” 的手势。
“小声点，别让人听见了。快进来，我很快就好。”
小伙计终究是怕丢了性命，也怕拿不到货款，迟疑了片刻，还是小心翼翼地爬进了窗户。
他双脚刚落地，还没站稳 ——
“咚！”
一声闷响，像是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
百里山手里还握着根从门后摸来的木棒，来不及放下，就急忙冲到门口，耳朵贴在门板上，屏住呼吸听外面的动静。
片刻后，她确认没惊动任何人，才松了口气，转身看向地上被打晕的小伙计。
她蹲下身，比了比小伙计的身高，又在心里默想：比闻人素月矮了小半头，应该…… 没什么问题吧？
百里山迅速将今天穿的衣服换了下来，放到一旁，弯腰钻进床底。
床底藏着个一人多宽的狭窄洞穴，是她这些天偷偷凿出来的。
至于怎么处理挖这洞的土，自然是绑在身上，趁着在院子里挖洞弯腰的时候给丢出去了。
反正她在院子里挖洞，这墨园人人皆知，送洗的衣服上沾有泥土再正常不过。
她动作麻利地顺着洞往前爬，不一会儿的功夫，便从另一张床的床底钻了出来。
一抬头正对上闻人素月玩味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