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游泳队抵达h市训练基地，并未如少年们预想中那样立刻掀起什么风浪。
头一天，除了训练馆人声更鼎沸些，气氛似乎并无太大不同。
唯一的显着变化是：女队的泳池被S市征用了。
于是，女队的队员们，包括崔嘉树在内，便转移到了李翔海他们所在的男队泳池，占据了靠边的几条泳道。
训练照常进行。
两队队员各自埋头苦练，教练们的口令声此起彼伏，但泾渭分明。
几乎没什么实质性的交流。
高飞飞趁着休息间隙，偷偷跟李翔海嘀咕：“海哥，这合训…合了个寂寞啊？感觉就是来蹭咱们泳池的？”
李翔海也觉得有些奇怪，想象中的强强碰撞、火花四溅并未出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平静甚至略带疏离的气息。
然而，这种平静在下午的训练中被猝然打破。
当时，李翔海正在教练指导下，尝试着练习蝶泳。
他奋力地挥动着手臂，身体努力模仿着波浪起伏，但腰腹核心力量不足的老问题依旧明显，动作显得有些僵硬，发力不够连贯，游得颇为吃力。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而略带沙哑的声音穿透了水声，清晰地响起：
“停一下！那个穿蓝色泳裤的小队员！对，就是你！”
李翔海闻声停下，抹了把脸上的水，循声望去。
只见S市男队的主教练苟云，不知何时走到了h市这边的池边。
他身材高大，面容精悍，眼神锐利，正毫不客气地指向他。
苟云教练没理会旁边h市教练略显诧异的目光，径直对着李翔海，语速快而精准，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性。
“你蝶泳的问题，不在手臂力量，也不在打腿频率！核心！是你的核心尤其是下腹部稳定性太差！”
他用手在自己腹部比划了一下。
“你看你，身体起伏一到腰腹就断了，力量散了，光靠手臂扑腾，游得累死也快不了！回去多练臀桥、平板支撑变式、悬垂举腿！把下腹这块给我练结实了！核心稳了，发力才能整懂不懂？”
这番一针见血、直指要害的点评，让李翔海了解了自己发力的毛病。
也让他旁边的h市教练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李翔海立刻大声回答：“懂了！谢谢苟教练！”
苟云满意地点点头，随即目光如电，快速扫过整个泳池，似乎在寻找什么。
他扬声喊道：“h市女队那个高个子队员！对，就是你！崔嘉树！出列！”
看来是认识她。
崔嘉树闻声从水中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困惑，但还是迅速游到池边。
苟云对着两市的队员们用力拍了拍手，声音洪亮：“所有人！集合！靠池边！看示范！”
队员们不明所以，但都迅速靠拢过来，在池边站成一排排。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崔嘉树身上。
苟云指着崔嘉树，对众人说。
“刚才我指出这位h市小队员的核心问题，现在，你们看这位崔嘉树队员的蝶泳！重点看她的腰腹核心发力看清楚了，什么叫核心稳定，什么叫力量传导！！”
他转向崔嘉树。
“小崔，游一个50米蝶泳，标准动作，不用拼速度，让大家看清楚技术！”
崔嘉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她调整好泳镜，俯身入水。
随着一声哨响，她修长的身体瞬间在水中舒展开来。
手臂入水、抱水、推水，动作标准流畅，充满力量感。
最令人惊叹的是她的腰腹核心。
每一次发力，都像一张拉满又瞬间释放的强弓，带动着身体形成完美的波浪起伏，从肩、背、腰、腹、臀、腿，力量如同水似的，毫无阻滞地传递下去，形成强大而高效的推进力。
她的动作看起来举重若轻，游刃有余。
“好！漂亮！看她的腰腹！看那个力量传递！多顺！多整！”
苟云教练看得连连叫好，毫不吝啬地大声点评着，语气中充满了欣赏。
“这才是标准的蝶泳技术！都给我学着点！”
岸上响起一片惊叹和低低的议论声。
S市的队员们眼中也流露出佩服的神色。
然而，站在池边，被众人目光聚焦的崔嘉树，脸上却是一片近乎平静的淡然。
她游回起点，爬上岸，水珠顺着她线条优美的身体滑落。
她只是对苟云教练微微颔首致意，便默默地走到一边，拿起毛巾擦水，仿佛刚才那个惊艳全场的示范者不是她。
只有一直关注着她的李翔海，捕捉到了她眼底深处那一闪而逝的复杂情绪。
他知道，这看似完美的蝶泳技术背后，是嘉树姐日复一日的苦练和刻在骨子里的记忆。
他也知道，她此刻正承受着身体变化带来的困扰，甚至萌生了换项的念头。
被这样当众夸赞为标准示范，对她而言，或许更像是一种负担。
这心里，该有多不好受？
就在李翔海为崔嘉树感到一丝心疼时，更让他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h市女队的教练也走了过来，她似乎对崔嘉树刚才的蝶泳示范并不意外，反而直接点将。
“崔嘉树，你再给大家示范一下自由泳技术！重点在入水。”
这突如其来的要求，让李翔海愣住了。
在他心中，嘉树姐就是蝶泳的代名词。
自由泳？她什么时候练得也能被教练点名当示范了？
崔嘉树没有推辞，再次走向泳池。哨
声响起，她如同一条灵活的飞鱼，瞬间切入水中。
自由泳！
她的动作流畅而高效，移臂角度完美，入水点精准，几乎没有多余的水花。
打腿节奏稳定有力，身体保持着极好的流线型，在水中的阻力被降到了最低。
她游了两圈，速度很快，动作舒展而赏心悦目，展现出的自由泳水平，丝毫不逊色于她的蝶泳！
岸上再次响起掌声。
h市女队教练满意地点点头。
李翔海彻底看呆了。
让李翔海心中的敬佩更深了一层。
但同时，他也更加清晰地感受到，嘉树姐此刻平静外表下，那份关于未来选择的迷茫与挣扎，一定比他想象的更为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