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郭芙蓉已经回到了陆白住的地方，心里头翻江倒海，愧疚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当初陆白一遍遍劝她，别轻易相信外人，可她压根没听进去，反倒一把推开陆白，执意用自己的感觉去判断别人是善是恶。
结果到最后，还是陆白把她从泥潭里硬生生拽了出来。
此刻面对陆白，她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目光躲闪，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以后出门前，记得先跟我们几个打声招呼。
我们会帮你把人看清楚，别再傻乎乎地被人当枪使，还帮人数钞票。”
“这次要不是我们动作快，你现在恐怕连后悔的机会都没了。”
听到这话，郭芙蓉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她咬着嘴唇，声音发颤：“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不该不信你，我瞎了眼才看不清你是真心为我好。
早知道这样，打死我也不会走那一步。”
“我从小就没爹没妈，没人疼没人管。
突然有个人对我嘘寒问暖，几句话就把我的心拿下了。”
“身边的朋友也都提醒过我，天上不会掉馅饼，让我多个心眼。
可我当时觉得，她们是嫉妒我性福。”
“我真是蠢到家了，怎么就长了这么个榆木脑袋呢？”
“行了，别老骂自己。”陆白叹了口气，“谁年轻时没栽过跟头？谁没经历过一段让自己后悔的事？挺过去就好了，以后不会再那么糊涂了。”
说着，他打开冰箱，从最里面取出一只冻了很久的老母鸡。
那是他一直舍不得吃的宝贝，只留着过年或家里来贵客时才舍得拿出来炖一锅。
平时宁可让它一直冰着，也舍不得动。
“师傅，你真要把这只老伙计给宰了？”李二狗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语气带着不舍，“你不是说好了要留到年三十的吗？”
陆白被他吓了一跳，回头瞪了一眼：“再不吃点好的，郭芙蓉这身子迟早垮，你懂不懂？”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鸡不吃拉倒。
赶紧让开，别在这儿碍事。”
“你说你惹出这么大乱子，还得我师傅替你擦屁股。
现在他不但不怪你，还把你当亲闺女养，把藏了好几年的老母鸡拿出来给你炖汤。”
“你说说，往后你该怎么报答我师傅？我可告诉你，他可不是对谁都这样的。”
“平常时候，他冷得像条毒蛇，谁靠近都得挨冻，你还不明白吗？”
三牛在一旁不停添油加醋，说得郭芙蓉耳朵都快起茧子了，结果这话彻底惹恼了陆白。
“你们几个要是真闲得慌，就给我过来帮忙！把鸡肉剁小块，拿开水焯一遍！”
“少在这阴阳怪气地说风凉话，把我形容得像个畜生似的，有意思吗？”
“师傅，我说的真是心里话啊。
平时那些女生跟你搭个话，你那眼神冷得跟刀子似的，好像谁欠了你八百块钱不还一样！”
“就是啊，还有不少女粉丝遇到怪事来找你帮忙——有的说被邪祟缠身，有的说夜里接连做噩梦，一个个都上门求助，可你倒好，眼皮都不抬一下。”
“现在你倒是说说，你打算怎么办？”
“偏偏对这个叫郭芙蓉的女孩，你怎么看怎么顺眼，一而再、再而三地照顾她、迁就她，咱们几个傻子都看得出来，你要是对她没点想法，那才真是见了鬼了。”
陆白要找对象，哪怕随便挑一个也轮不着郭芙蓉吧？真要跟她扯上关系，别人不得背后戳着他脊梁骨笑话他是个接盘的？往后日子还怎么混？指不定连走路都抬不起头来。
再说了，以陆白这条件，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还用得着捡别人剩下的？
“你们别瞎起哄！”芙蓉突然红了脸，声音也提高了，“我不是那种能随便拿来开玩笑的人，别以为我平日爱说笑，就能任你们编排！”
陆白在一旁叹了口气，轻轻摇头：“瞧见没？人家都气着了。”
“你们两个闲得发慌是吧？真没事干，不如回去把前阵子教的东西好好温习一遍。
一个个学的时候心不在焉，复习也不上心，现在倒有精力在这儿嚼舌根。”
“就这态度，还想达到我的水平？怕是老天爷打盹儿都帮不了你们。”
李二狗和三牛一直幻想着，只要傍上个厉害人物，往后就能顺风顺水、吃香喝辣。
但他们压根没想过，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陆白再厉害，那也是他自己拼出来的名声，挣的是自己的人气，跟他们俩八竿子打不着。
这时，陆白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老母鸡汤走到郭福荣面前，轻声说：“这汤我加了好几种药材熬的，味道可能有点冲鼻子，可在这淄博地界上，要说驱邪养身的效果，没人敢说比我这更强。”
“你想早点恢复元气，就得把这碗汤喝干净，一滴都不能剩。
虽说肚子里那东西已经没了魂，可它还在吸你的精气，不走干净，你就别想安生。”
李二狗瞅着她隆起的腹部，皱眉道：“师傅，那她以后咋办？总不能一直这么挺着肚子过日子吧？”
“她可是姑娘家啊，要是这胎拿不下来，以后出门见人，怕是连头都不敢抬。”
陆白默了默，低声道：“过些天我会弄来堕胎药，那玩意儿苦得很，喝下去也伤身子。”
“但要想回到正常生活，这一关必须过。
不管是谁来了，这话也改不了。”
郭芙蓉抚着肚子，小声问：“那药……会不会把我身子毁了？我不想为了除掉这个孽种，把自己也搭进去。”
“为一个不值得的男人折腾成这样，根本不值。”
话音刚落，陆白猛地一拍手，语气里竟带着几分欣慰：“哎哟，总算开窍了！我还以为你要一条道走到黑呢！”
“醒过来就好。
人都会犯迷糊，尤其是感情上。
听过一句话没？你现在流的眼泪，都是当初恋爱时脑子进的水。”
郭芙蓉是厂里的实习工，虽然还是大学生，但已是大四下学期。
学校催得紧，要求学生们尽快落实实习单位，找工作也得提上日程。
郭芙蓉没什么特别的本事，也没掌握什么独门手艺，唯一继承下来的，就是父母身上那股肯下力气、不怕吃苦的劲头。
可如今这年头，要是拿这个去大公司应聘，根本没人多看你一眼。
现在的公司对顶尖人才的需求，比十几年前翻了不知多少倍，哪还会在意一个没背景、没学历的年轻人？
所以他只能待在工地里，和那些小学、初中毕业的工友挤在一起，在同一条生产线上日复一日地拧螺丝。
能挣多少钱，全看你能扛多少累，吃多少苦。
有些老师傅为了多赚点钱，拼了命地干，结果把身体都熬垮了，查出肝癌的时候，一个月到手还不到四千块。
看到这些，郭芙蓉心里也乱得很，不知道自己这条路到底有没有盼头。
他明白，要想不被社会甩在后头，就得不停地读书，往上考学历，练出一门真本事。
可当他翻开书本，真正准备考研的时候，才发现脑子像堵了似的，一个字也进不去。
上个课都能累得喘不过气，根本适应不了那种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