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昊走出办公室，外面的阳光正好。
他眯起了眼睛，心中那份因为外援新政而带来的激荡，被另一个更直接、更具挑战性的名字所取代——李霄鹏。
这个名字，对于山东足球而言，分量太重。
他是球队曾经的功勋队长，是带领球队拿到过冠军的主帅。
他身上烙印着最纯粹的鲁能基因，朴实、坚韧。他的足球哲学，与林昊所推崇的欧洲现代打法，几乎是两个极端。
更重要的是，他太了解这支球队了。
他知道郑铮的防守习惯，知道王大雷的扑救弱点，知道刘洋在哪种情况下会压上失位，知道更衣室里谁是刺头，谁又是老好人。
“林指导和李指导的对决，新老泰山主帅的第一次正面交锋！”
“是林昊的现代足球更胜一筹，还是李霄鹏的本土智慧笑到最后？”
“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敌人！泰山队此战凶多吉吉！”
比赛还没开始，媒体的标题已经漫天飞舞。
这场比赛的关注度，甚至不输之前的京鲁、沪鲁大战。
这不再是简单的三分之争，而是一场关于路线、关于哲学、关于传承的证明之战。
风暴中心的泰山队基地，气氛却有些微妙。
训练场上，郑铮、王大雷这些跟着李霄鹏南征北战多年的老将，表情都有些复杂。
“哎，你们说，李指导这次回来，不得给咱们准备点‘惊喜’啊？”训练间隙，王大雷靠在球门上，一边压腿一边念叨，“他可知道我扑点球爱提前动，万一真有点球，他不得让那帮小子专门打我反方向？”
“你可拉倒吧，雷哥。”陈蒲在一旁喝水，闻言乐了，“你那点小九九，现在全中超谁不知道？还用得着李指导专门研究？”
“嘿，你小子……”王大雷作势要起来踹他，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笑声中，林昊吹响了哨子，将所有人召集到了一起。
球员们的笑声戛然而止，气氛瞬间严肃起来。
林昊的目光，从每一张脸上扫过，尤其是在郑铮和王大雷的脸上，多停留了半秒。
“我知道，下一场比赛的对手，对我们很多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林昊的声音很平静，“他是我们的前任主教练，是很多人的恩师、老大哥。”
“但是，我想提醒各位一件事。”
“当你们踏上球场，穿上这身橙色球衣，你们代表的，就只有山东泰山。你们的对手，就只有一个名字，叫沧州雄狮。”
他的语气陡然加重：“我不管你们私下里关系多好，感情多深。到了场上，谁要是给我踢人情球，谁要是给我留力气，别怪我赛后不留情面。”
更衣室里，鸦雀无声。
“拿出你们百分之百的状态，用一场毫无保留的胜利去击败他们。这，才是对一位值得尊敬的前任，最好的尊重。”林昊说完，挥了挥手，“都听明白了？”
“明白了！”
声音，整齐划一，响彻训练场。
那一点点因为故人重逢而产生的旖旎情绪，被这番话彻底击碎。
当晚的战术分析会，灯火通明。
大屏幕上，播放着沧州雄狮最近几场比赛的录像。
“和我们预想的一样，李指导接手后，沧州队的打法非常明确。”助教老徐指着屏幕上的阵型图，“典型的5-4-1深度防守。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在守平的基础上，然后偷一个。”
“他们的反击点，非常清晰。”林昊拿起激光笔，在屏幕上画了两个圈，圈住了沧州队的两名外援前锋，奥斯卡和埃韦尔。“奥斯卡负责拿球、做球，埃韦尔负责前插、冲刺。整个反击体系，就围绕这两人展开。一旦我们的后卫线压得太靠上，被他们打穿身后，会非常危险。”
“所以，这场比赛，我们可能会踢得很别扭。”林昊看着教练组的成员，“李指导太了解我们了。他知道我们喜欢打边路，他一定会在这两条边路，布下重兵。他知道我们中场喜欢前插，他一定会让后腰死死地盯住乌格里尼奇。”
会议室里，气氛有些凝重。
这就像一场牌局，你的底牌，对手一清二楚。
“林导，那我们是不是要变一变？”老徐提出了疑问，“比如，把孔帕尼奥放上去，主打高空球？”
林昊摇了摇头。
“不。恰恰相反，我们就要用我们最擅长的方式去踢。”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他知道我们要打什么，我们偏要这么打。他以为他能防住，我们就打到他防不住为止。”
“足球比赛，归根结底，比拼的还是实力。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战术都是纸老虎。”
他转身，在战术板上，写下了本场比赛的首发名单。
门将：王大雷。
后卫：刘洋、郑铮、萨恩斯、吴兴涵。
后腰：李源一、黄政宇。
前卫：陈蒲、乌格里尼奇、谢文能。
前锋：克雷桑。
看到这个名单，老徐愣了一下。
这套阵容，几乎是把球队最强的地面攻击手，全都派了上去。
尤其是前场，陈蒲、谢文能、克雷桑，摆明了就是要用小快灵，去冲击对方的铁桶阵。
而孔帕尼奥，这把专门用来砸核桃的重锤，被他牢牢地按在了替补席上。
“他不是想跟我们比划防守吗？”林昊看着战术板，眼神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那我们就跟他比划比划，是他的盾更硬，还是我们的矛更利。”
比赛日，济南奥体中心。
山呼海啸的橙色浪潮中，客队教练席前，站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李霄鹏穿着一身笔挺的训练服，标志性的笑容挂在脸上，不时地和看台上的球迷挥手致意。
他看起来，就像是回家探亲，而不是来打仗的。
球员通道里，两队球员相遇。
“郑铮。”
“鹏哥。”
“大雷，最近怎么样？”
“好着呢，李指导。”
简单的问候，充满了岁月的温度。
林昊站在队伍的最后，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
当李霄鹏的目光看过来时，林昊主动伸出了手。
“李指导，欢迎回家。”
“你小子，把球队带得不错。”李霄鹏用力地握了握他的手，笑容里带着复杂的意味，“不过今天，我们可不会手下留情。”
“彼此彼此。”林昊松开手。
四目相对，没有火花，却有一股无形的战意，在空气中碰撞。
随着主裁判的哨声响起，这场新老主帅的对决，正式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