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阵河南的比赛结束后，林昊让全队休整一晚。
第二天清晨，整支球队轻车简从，登上了开往上海的高铁。
宽敞明亮的车厢里，难得没有比赛前的紧张气氛。
魔鬼赛程带来的疲惫，需要用这种短暂的惬意来冲淡。
“哎，我说小于，”王大雷胳膊肘捅了捅身边正襟危坐的于金永，“上一场踢完，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觉得禁区里那点地方，还没你家客厅大？”
于金永正戴着耳机看比赛录像，闻言连忙摘下一只耳机，脸上露出几分腼腆：“还……还行，就是大雷哥你不在后面吼，我心里有点没底。”
“没底就对了！”王大雷一拍大腿，“我跟你说，当门将的，就得时刻心里悬着块石头，不然容易走神。不过你小子可以啊，那几个高球摘得，真跟从树上摘苹果似的，轻巧！”
“主要是前面顶得好。”于金永老实巴交地回答。
“得，你小子还学会谦虚了。”王大雷笑着捶了他一拳，随即压低声音，“下一场，打海港，那可是硬仗。对面那个大中锋，叫什么来着……古斯塔沃，壮得跟头熊一样。”
不远处，费南多听到了“古斯塔沃”这个名字，眼睛一亮，用他那独特的口音加入了讨论：“我知道！巴西人！很壮！很强！”他说着还比划了一个肌肉的姿势。
克雷桑也凑了过来，表情却不像费南多那么轻松：“他们的教练，是穆斯卡特。”
这个名字一出，周围几个经历过亚冠小组赛的老队员，神情都起了微妙的变化。
那个疯狂的澳大利亚人，和他的横滨水手，曾用令人窒息的全场紧逼，给泰山队制造了天大的麻烦。
如今，他来到了中超，手里握着的，是一副比横滨水手时期更豪华的牌。
车厢另一头，林昊和老徐并排坐着，面前的平板电脑上，播放的正是上海海港近期的比赛集锦。
“穆斯卡特的战术烙印，太深了。”老徐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你看他们的逼抢，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前场丢球，就地反抢，三到四个人形成一个小组，立刻对持球人进行合围。这种强度，比斯卢茨基的申花，有过之而无不及。”
林昊没有说话，手指在屏幕上划动，将画面定格在了一个身穿8号球衣的球员身上。
奥斯卡。
即便是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这位巴西球星的与众不同。
他的跑动看似不快，但每一次触球，每一次传球，都蕴含着杀机。
“他们最可怕的地方，不是穆斯卡特的战术，而是奥斯卡。”林昊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凝重，“穆斯卡特的体系，要求所有球员都像齿轮一样精确运转，但这套体系里，奥斯卡是那个可以无视规则的幽灵。他会出现在任何地方，用一脚传球，就撕开你所有的防守布置。”
“一个有战术纪律的疯子军团，还配上了一个自由开火的艺术家。”老徐苦笑一声，“这组合，确实难顶。更别提他们还有个蒋光太，克雷桑和孔帕尼奥想在他身上占便宜，难。”
林昊的目光，从奥斯卡身上移开，落在了海港队那个高大的中锋古斯塔沃身上。
“蒋光太是盾，奥斯卡是剑，而古斯塔沃，就是锤。”他指着屏幕上古斯塔沃一次强力头球破门的画面，“我们现在的后防线，最怕的就是这种不讲理的重锤。”
平板电脑的微光，映在林昊的脸上，他那双总是很平静的眼睛里，此刻闪烁着一种近乎兴奋的光芒，仿佛棋手遇到了一个梦寐以求的对手。
抵达上海，球队下榻酒店，短暂休整后，全队便在会议室里集合。
这一次，林昊没有丝毫的铺垫。
“上海海港。主教练，穆斯卡特。”
他直接将穆斯卡特的照片投上了大屏幕。
“这个人的战术，我们已经领教过了。全场压迫，高位逼抢，攻防转换快得像打闪电战。”林昊环视众人，“听起来，是不是跟我们最近一直在强调的东西很像？”
队员们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没错，他们就像是另一个我们。”林昊的语气陡然变得犀利，“他们有奥斯卡，有古斯塔沃，有蒋光太。媒体都说，这场比赛本赛季的冠军预演，说我们这条残缺的后防线，会在上汽体育场，被他们撕得粉碎。”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他们说得没错。”林昊的下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以我们现在的配置，如果跟他们硬拼中场，硬拼控制，我们确实没有任何优势。”他坦然地承认了这一点，“但是，谁说我们要跟他们拼这个了？”
他按动遥控器，屏幕上出现了一张海港队的阵型跑动热图，上面被他用红色的圈，标出了两个显眼的位置。
两个边后卫身后，那片巨大的空当。
“穆斯卡特的球队，为了执行高位压迫，两个边后卫必须提上到中线附近，这是他战术的根基，也是他最大的命门！”
林昊的声音铿锵有力，“他们想用一张大网罩住我们，那我们就从这张网最薄弱的地方，狠狠地撕开它！”
他的目光，落在了费南多和克雷桑的身上。
“费南多，克雷桑，”林昊的声音变得锐利，“我要你们用最快的速度，最坚决的态度，去反复冲击他们边后卫身后的开阔地！不要犹豫，不要停顿，只要有机会，就给我扎进去！”
林昊转向了球队的意大利中锋。
“孔帕尼奥！”
孔帕尼奥站了起来，像一座铁塔。
“你是我们的桥头堡，当我们的尖刀在边路撕扯时，他们中路必然会补防。这时候，传中球会找你这个点！你要做的，就是在禁区里压制住他们的中卫，成为我们所有进攻的终点！”
林昊顿了顿，话锋一转，“同时，必要的时候，我需要你回撤去参与对奥斯卡的围剿！我们要让他们的‘大脑’彻底短路！”
“没问题，头儿！交给我！”孔帕尼奥的声音洪亮。
“莫伊塞斯，”林昊的目光又落在了球队的节拍器身上，“当孔帕尼奥、克雷桑、费南多他们在前场用横向跑动拉扯空间时，你需要控制住大禁区外那片区域，那里是你的地盘！无论是组织二次进攻，还是用你那脚远射给他们来一下，都由你决定！”
“明白。”莫伊塞斯冷静地回应。
“最后是防守！”林昊的表情严肃起来，“这是我们一切战术的基础！我们所有的边后卫，听清楚！这一场，我不要求你们太多的前插助攻，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钉死在自己的防区！要时刻提防武磊和巴尔加斯的内切和跑位！把我们的防线扎牢，让他们那边变成一条死胡同！”
吴兴涵猛地站了起来，眼神里是熊熊燃烧的战意：“是！保证完成任务！”
“还有定位球！”林昊的声音陡然提高，“每个人都要找到自己的盯防对象，尤其是对古斯塔沃这个点，绝不能给他任何轻松起跳的机会！”
“这场比赛，我们可以不要控球率，可以不要场面好看。我们要做的，就是收回拳头，低下头，承受住他们所有的猛攻。然后，在他们攻得最兴起，防线压得最靠上，自以为掌控一切的时候，”林昊环视着每一个人，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给他们，致命一击。”
他关掉了投影，整个会议室只剩下他清朗而冷静的声音。
“亚冠小组赛，我们跟穆斯卡特的球队交手两次，一平一负，我们还是棋差一招。”
“这一次，就在他们的主场，当着所有人的面，我们要让他，也让全中超看明白。”
“谁，才是真正更会踢这种足球的球队。”
一场原本被渲染得无比艰难的榜首大战，被林昊抽丝剥茧，转化成了一场充满了复仇意味和精妙战术博弈的终极对决。
球员们眼中的凝重和不安，悄然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压抑许久的、对胜利极度渴望的嗜血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