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浩轩指尖摩挲着袖中的玉佩，眉头微蹙。敌军阵营的修仙者实力不明，若真有仙树境的散修坐镇，自己此刻贸然出手，无异于以卵击石。可苏武那焦灼的眼神还在眼前晃，拒绝的话在舌尖滚了几圈，终究没说出口。
“何时出手，轮得到凡人置喙？”刑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目光扫过帐门，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一群蝼蚁，也配揣测上仙的决断？”
被呵斥的苏武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额角青筋跳了跳，却只能躬身应“是”。退出营帐时，他脚步都有些虚浮，心里的疑云却越来越重。这两位上仙年纪轻轻，面对求援推三阻四，莫不是护国神教派来的摆设？若真是胆怯推脱，那皇朝的安危……他不敢再想，只能攥紧拳头，转身匆匆去安排防务。
帐内，刑转向秦浩轩，语气稍缓却依旧严厉：“修仙路上，心软是大忌。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若连这点都看不透，迟早栽在‘情’字上。”他指尖凝出一缕黑气，在半空化作一道残魂虚影，“看见没？这便是冲动出头的下场，仙树境又如何？敌众我寡时，照样落得魂飞魄散。”
秦浩轩望着那缕消散的黑气，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掌心的灵力因心绪波动而微微震颤，他深吸一口气，将那点犹豫压了下去——确实，在摸清虚实前，任何冲动都是致命的。
刑这番话落定，秦浩轩望着帐外晃动的军旗，眉头微蹙。若不是这军营的烟火气冲淡了追踪的灵息，恐怕早在赤炼子的剑下耗尽灵石了——说到底，还是沾了苏武这些凡人的光。他转头看向刑，语气里带了点不服：“你说我心软？你又何尝不是？”
刑被问得一噎，下意识想反驳，却猛地顿住——方才赤炼子挥剑时，他明明攥着万里符，完全能独自脱身，却偏偏忍不住出手挡了那一招。这迟疑，哪像个纵横幽泉的大魔？
但他很快梗起脖子，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老子是没拿到道心种魔大法！等取了他的功法，看我怎么收拾这小子！”这话像根救命稻草，让他瞬间找回底气，连语气都扬了几分。
秦浩轩瞧着他强撑的模样，忽然笑了。刑被这笑看得不自在，重重哼了声，别过脸去：“笑什么？修仙界本就弱肉强食，对凡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你等着瞧，迟早栽在这性子上！”
秦浩轩没接话，只是望着帐外那抹苏武离去的背影，心里忽然清明——或许刑说得对，可这人间烟火里的暖意，不正是修仙路上最难得的东西吗？他轻轻摩挲着袖中的灵石，指尖竟带了点温度。
刑看着他这副模样，暗暗叹了口气。他说不清秦浩轩这是傻还是真性情，只知道帮助凡人在修仙界从来都是笑谈，可不知为何，方才秦浩轩挡在苏武身前时，他竟觉得那道身影比任何法宝都要耀眼。
秦浩轩闻言，唇边漾开一抹浅笑，神情从容淡定：“我虽已是修仙者，却也没忘了自己曾是凡人。人间有句话，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咱们虽不必做到涌泉相报，却也该凭心行事，问心无愧才是。”
刑见他心意已决，知道再说什么也无用，只得作罢，转而琢磨起正事，忽然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妙计，脸上露出喜色：“要说探知敌方阵营修仙者的修为，倒也不是没办法。咱们可以就地取材，收集这战场上的阴魂，炼制一个特殊的侦查鬼卒，让它去打探消息。”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兴奋：“而且不止如此，要是能收集到足够多的战场阴魂，还能炼制出一个实力强悍的阴神！到时候那赤炼子要是还敢追来，咱们正好用阴神偷袭他，保管让他吃个大亏！”
秦浩轩听着，缓缓点头。刑这家伙虽然平日里吊儿郎当，没个正形，脑子里却总有些稀奇古怪的办法，此刻倒也不失为一条可行之路。自己眼下确实没有更好的途径探知对方实力，便只能按他说的试试了。
“那我们需要准备些什么？”秦浩轩问道，已然有了决断。
刑道：“简单，咱们先炼一张收阴魂的符就行，这东西不难，我教你做。”
秦浩轩身上恰好带了不少制符的材料，在刑的指点下，他凝神屏气，指尖灵力流转，按照刑所说的法门，不多时便制成了一张收阴魂的符。符纸泛着淡淡的幽光，隐隐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吸力。
“成了。”秦浩轩看着手中的符，眸色沉静，“那就等夜深人静，再去收集阴魂吧。”
刑拍了拍他的肩膀，咧嘴一笑：“放心，有我在，保管让你这符纸装得满满当当！”
夜色渐深，战场的喧嚣渐渐平息，只余下风吹过尸骸的呜咽声。秦浩轩握着那张收阴魂的符，与刑一同隐在暗处，静静等待着最佳时机。月光洒在他们身上，映出秦浩轩眼底的坚定——无论前路如何，他都要凭着自己的本心走下去，既不负修仙者的身份，也不忘凡人的根。
营帐外，那面绣着“翔龙”二字的大旗被夜风扯得猎猎作响，边角卷成波浪，像是随时要挣脱旗杆的束缚。帐内烛火摇曳，映得秦浩轩指尖的引魂符忽明忽暗——符体是块磨得光滑的青玉，只刻着三道扭曲的铭文，透着股阴恻恻的寒气，与他袖中那张万里符截然不同。万里符用的是千年雪蚕丝纸，上面密密麻麻叠着百八十道符文，金光流转，摸上去温煦如暖阳，哪像这引魂符，指尖稍碰，便觉一股凉意顺着经脉往上窜。
他和刑盘腿对坐，各自调息。秦浩轩时不时举起千里镜，镜面里赤炼子还在营外的林地打转，火把的光映得他焦躁的身影忽长忽短，显然还在做无用功。秦浩轩嘴角微扬，将千里镜收起时，指尖无意间碰到引魂符上的铭文，那符文竟微微发烫，像是在催促着什么。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帐外的巡逻士兵换了第三拨，鼾声从相邻的营帐里此起彼伏地涌进来，整个营区除了风响，只剩零星的脚步声。秦浩轩正欲起身，刑已按住他的肩，示意他听——远处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锣鼓声，敲得又急又乱，混着士兵的嘶吼：“袭营！有敌袭！”
烛火猛地晃了晃，秦浩轩瞬间握紧引魂符，青玉的冰凉硌得掌心生疼。帐外传来甲胄碰撞的脆响，还有士兵的怒喝：“哪来的狂徒！敢闯我军大营！”紧接着是兵刃交击的脆响，显然来者身手不弱。刑已掣出腰间短刃，眼神锐利如鹰：“是冲我们来的？”
秦浩轩透过帐帘的缝隙望去，只见一道玄色身影在营区里横冲直撞，手中长剑挽着冷冽的弧光，那些负责警戒的士兵根本近不了他的身。更诡异的是，对方身上竟缠着淡淡的黑雾，连火把的光都照不透——那气息，与赤炼子截然不同，却比赤炼子的戾气更重。
“不是赤炼子，”秦浩轩低声道，引魂符上的铭文忽然亮起红光，“这是……魔道修士的气息。”话音未落，帐门“哐当”一声被踹开，玄色身影立在门口，黑雾中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直勾勾盯着秦浩轩手中的引魂符，桀桀怪笑：“果然在这！把那符箓交出来，饶你不死！”
锣鼓声如惊雷炸响，刺破营区的寂静。苏武麾下的士兵早已枕戈待旦，甲胄在身、兵刃在手，闻声瞬间列阵，动作利落得不见半分滞涩——这是常年征战磨出的警觉，也是苏武昼夜不歇的防备换来的底气。
亲卫长猛地挥手，早列阵等候的弓箭手齐齐举弓，箭矢在火把映照下泛着冷光，直指帐前那道玄色身影。闯营者竟大摇大摆破了三道警戒线，此刻立在帐门口，黑袍下摆还沾着草屑，眼神扫过列阵的士兵时，满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仿佛眼前的甲士不过是脚下尘埃。
“上仙……”亲卫长喉结滚动，一个寒颤从脚底窜上头顶。寻常兵勇怎敢如此托大？那随意突破防线的身法，那面对千军万马仍泰然自若的气度，分明是修仙者的做派！
话音未落，闯营者嗤笑一声，右手探入怀中，指尖夹出一枚灵符。灵力催动的瞬间，淡黄色光幕如蛋壳般裹住他周身，符文在光幕上流转，将弓箭手射出的箭矢弹开，“叮叮当当”落了一地，连道白痕都没留下。
“完了……”亲卫长眼前一黑，几乎要栽倒。光幕护体，刀枪难入，这不是上仙是什么？他嘶吼着拔剑：“弓箭手换破灵符箭！弓弩手上弩！长枪队结阵推进！刀盾手护左翼——跟他拼了！”
士兵们吼声震耳，却难掩眼底的惊惧。寻常兵器碰不得那光幕半分，连最强劲的破甲弩射上去，也只让光幕晃了晃，如同石子投入深潭。闯营者在光幕里笑得愈发嚣张，抬脚朝主帐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众人心尖上。
火把噼啪作响，映着士兵们紧绷的脸，也映着那道淡黄色光幕里，闯营者愈发肆无忌惮的眼神。
亲卫长的吼声未落，营中已如沸水煮开。士兵们动作快如闪电，弓弦震颤声密集如骤雨，箭矢脱弦时带着尖啸，织成一张遮天蔽日的箭网，朝着闯营者狠狠罩下——那势头，仿佛要将眼前之人射成刺猬。
然而下一秒，刺耳的脆响炸开！箭矢撞在闯营者周身那层淡黄色光幕上，竟像雨点砸在铁甲上，“叮叮当当”乱响成一片。箭头崩得歪歪扭扭，有的甚至直接断裂，落在地上滚出老远。再看那闯营者，衣袍纹丝不动，连发丝都没被吹动半分，仿佛刚才那阵箭雨不过是孩童撒了把石子。
“好家伙！”亲卫长倒吸一口凉气——这些箭矢是淬了精铁的破甲箭，寻常铁甲在它面前跟纸糊似的，可现在……他咬碎牙，赤红着眼再吼：“弓弩手上阵！给我射穿他！”
话音刚落，数十架强弩同时上弦，婴儿手臂粗的弩箭泛着幽冷的光，在火把映照下如毒蛇吐信。“放！”随着一声令下，弩箭撕裂空气，发出令人牙酸的破空声，带着能洞穿钢板的力道，齐刷刷射向闯营者！
闯营者却只是勾了勾唇角，眼底满是嘲弄。眼看第一支弩箭已到近前，他竟不闪不避，抬手就攥了过去——铁铸般的手指稳稳扣住箭杆，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支能射穿三指厚钢板的弩箭，竟被他像折树枝似的生生折断！
断裂的箭杆还没落地，其余十几支弩箭已接踵而至，狠狠砸在光幕上。这一次，光幕剧烈震颤，泛起层层涟漪，却依旧牢牢护住闯营者。待震颤平息，他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嗤笑道：“就这点力道？还不够给本座挠痒的。”
亲卫长看得目眦欲裂，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这哪是凡人能挡得住的？这根本是神仙打架！
弩箭如密雨倾泻，落在闯营者身上却只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像棉絮砸在石墙上，纷纷弹落于地。那层淡黄色光幕轻颤如涟漪，连光晕都没黯淡半分，仿佛在嘲笑凡俗兵器的无力。
亲卫长攥着刀柄的手在发抖，指节泛白——他亲眼见过这弩箭能洞穿三层铁甲，此刻却连对方的衣角都擦不到。闯营者负手而立，甚至懒得多看一眼满地狼藉的箭矢，只垂眸瞥着脚下，嘴角那抹冷笑像淬了冰。
“长枪队！上！”亲卫长喉头发紧，吼声都变了调。他知道这是徒劳，却不能眼睁睁看着闯营者逼近主帅营帐，转身时脚步踉跄，借着混乱溜向苏武的营帐——再不退，怕是连逃命的机会都没了。
百余名持枪士兵应声列阵，黑甲上的刀疤在火把下狰狞闪烁，那是真正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印记。他们每个人都能单手掀翻战马，徒手拧断虎颈，此刻却齐齐顿了顿，望着那层光幕面露难色。
“上！”队率嘶吼着挺枪刺出，丈许长枪带着裂风之声直捣光幕。枪尖撞上光幕的刹那，竟被弹得反弹而回，震得队率虎口开裂。其余士兵见状，纷纷挺枪齐刺，枪林如铁壁压上，却只换来一片“铛铛”脆响，光幕连颤都没颤一下。
闯营者终于抬眼，目光扫过那些狰狞的刀疤脸，语气漫不经心：“就凭这些？”他抬手按在最近一支枪尖上，指尖微用力，那精铁枪杆竟如朽木般弯折。
士兵们瞳孔骤缩——那枪杆是玄铁混钢铸的，寻常刀剑劈砍都不留痕，此刻却像麦秆般被揉弄。队率怒吼着挥枪横扫，闯营者侧身避过，指尖在枪杆上轻轻一弹，那名能徒手毙虎的壮汉竟像被巨石撞上，连人带枪倒飞出去，砸在丈外的帐篷上。
“亡命之徒？”闯营者嗤笑一声，抬脚碾过地上的断枪，“不过是些披了甲的凡人。”他一步步向前，光幕推开刺来的长枪，像推开拂脸的蛛网，那些能开碑裂石的巨力，在他面前竟如孩童推搡。
亲卫长早已钻进苏武营帐，声音发颤：“将军！走！是真仙……挡不住的！”苏武望着帐外晃动的光幕，捏紧了腰间佩剑，忽然低笑一声：“仙凡有别，硬拼是蠢。撤。”
帐外，长枪队还在死撑，却已有人被光幕震得口吐鲜血。闯营者懒得再玩，抬手虚按，光幕猛地扩张，将所有长枪震飞，士兵们如遭重锤，纷纷跪地咳血。他踏着满地狼藉走过，玄色衣袍扫过散落的枪头，连脚步都没乱半分。
“兄弟们，人杀得多了，今天就试试斩个‘仙’！”不知是谁吼出这句，像火星落进了滚油——长枪队的士兵们本就憋着股血勇，此刻被这话一激，眼里的惧意全烧成了悍勇，齐声应和的咆哮震得帐篷顶簌簌掉灰。
百杆精钢长枪陡然放平，枪尖寒芒在火把下连成一片光海，朝着闯营者齐刺而去！枪风呼啸，带着能捅穿铁甲的力道，却在撞上那层淡黄色光幕时齐齐一顿——只听“叮叮当当”乱响，光幕不过轻轻震颤，枪尖却崩出细碎的火星，像是刺在了万年玄冰上。
“表演完了？”闯营者嗤笑一声，话音未落，右臂陡然暴涨，竟化作一柄丈许长的光刃，刃面流转着刺目的金芒。“仙苗境十四叶，便让你们见识见识，仙凡之别！”
【开天斩】起！光刃划破夜空的刹那，空气仿佛被劈开一道裂隙，凛冽的刀气如狂风扫过，尚未及身已刮得士兵们脸颊生疼。只听“哗啦”一声脆响，百杆精钢长枪竟齐齐从枪尖断裂，断口平整如镜，散落一地的枪头在地上滚动，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士兵们握着半截枪杆，呆立在原地，脸上的悍勇瞬间僵住——他们砍过马、劈过甲，却从未见过这般离谱的力道，仿佛手中的精钢在对方眼里，不过是孩童的木枪。
闯营者收回光刃，右臂恢复原状，扫过满地狼藉，语气里的轻蔑更甚：“还有谁敢来？”
他一挥衣袖，一道灵力甩出，将挡在他身前，个个有着斗牛毙虎之力的长枪队士兵打飞，这些壮实的汉子犹如纸扎的一般轻巧……
长枪队的士兵都被打飞了，那些作为最后防线的刀盾兵毫无骨气的丢兵弃甲，恨不得爹妈多生两条腿，好跑得更快一些。
闯营者冷眼瞥了一眼这些溃散的散兵败勇，也不追击，径直冲向苏武的营帐中。
苏武和他的亲卫长正准备逃离，看到闯营者忽然进来了，吓得一脸惨白，长枪队加刀盾手一触即溃，难道今天真是自己的死期？
这时，苏武想到隔壁营帐的两名上仙，犹如落水者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嘴里大呼：“上仙救命，上仙救命啊！”
他的亲卫长深深凝望苏武一眼，眼神透出决绝之色，十分忠心的喊道：“将军快跑，我来拖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