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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李寻更加疯狂的练武治病救人,似乎通过这种方式麻痹自己内心的迷茫。日复一日的劳累似乎抚平了李寻急切北上的冲动。理智的告诉自己需要更加努力的练武,提高自己的医术。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襄阳城的年味渐渐浓了起来。虽说北方战事吃紧,但江南的这座重镇依旧维持着表面的繁华。街上采办年货的人流摩肩接踵,商铺伙计卖力地吆喝着,空气中弥漫着糖瓜、腊肉和香烛的混合气味。李寻穿过熙攘的市集,准备去城西一家老字号药铺添置些药材。他习惯性地观察着周遭的一切,从贩夫走卒的神情到街巷的气流,这已成为他修行的一部分。

就在他路过一个十字路口时,异变陡生!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惊恐的尖叫从街角传来!只见一辆由两匹高头骏马拉着的、装饰极尽华丽的马车,如同脱缰的野牛般狂奔而来!驾车的车夫面色惨白,拼命拉扯缰绳,却似乎无法控制。马车前方,一个挑着担子、装满鲜艳绢花和吉祥符咒的老贩夫正蹒跚过街,根本来不及躲避!

“闪开!快闪开!”车夫声嘶力竭地大喊。

但一切都太晚了。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和骨骼碎裂的脆响,老贩夫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撞飞出去,重重摔在青石板上。他担子里的绢花散落一地,被马蹄和车轮践踏得不成样子,鲜红的颜色与他身下迅速洇开的血迹混在一起,刺眼夺目。

马车在冲出十几步后,终于被车夫拼死拉住。车帘猛地被掀开,探出一张年轻却写满恼怒和戾气的脸。这人约莫二十出头,面色苍白,眼袋浮肿,穿着一身簇新的锦缎狐裘,正是蒯家那位以纨绔着称的五公子蒯明辉。他先是厌恶地看了一眼被撞坏的车辕,然后才将目光投向地上的老贩夫,眉头紧锁,骂了一句:“晦气!老不死的东西,走路不长眼吗?”

这时,一个穿着打满补丁棉袄的年轻后生从人群中哭喊着冲了出来,扑到老贩夫身上:“爹!爹!你怎么样?!”他是老贩夫的儿子,名叫根生,在码头做苦力,闻讯赶来。

蒯明辉的随从,几个膀大腰圆、一脸横肉的家奴立刻围了上来,驱赶着试图靠近的围观百姓。“看什么看!都滚开!惊了我家公子的驾,没让你们吃官司就是开恩了!”为首的家奴厉声喝道。

根生抬起头,满脸泪水和愤怒,指着蒯明辉:“你们……你们纵马行凶!撞伤我爹,还……还出口伤人!”

蒯明辉嗤笑一声,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纵马行凶?你哪只眼睛看见了?分明是这老东西自己撞到我的车上,惊了我的马!没让他赔我的车损就算便宜他了!”他身边一个师爷模样的人立刻附和:“五公子所言极是!此乃闹市,老者行走不慎,惊扰车驾,自取其咎也!”

周围的百姓们脸上露出敢怒不敢言的神色,窃窃私语。谁都知道蒯家的权势,别说撞伤一个老贩夫,就是当街打死人,恐怕也能轻易摆平。

李寻的拳头在袖中悄然握紧。他强压着怒火,分开人群走上前去。“让一让,我是郎中。”他沉声说道。

家奴本想阻拦,但看到李寻气度沉稳,不似寻常百姓,又听闻过一些关于“小李大夫”的传闻,一时有些犹豫。李寻趁机走到老贩夫身边蹲下。

老人情况极其糟糕。左腿胫骨开放性骨折,断骨刺破皮肉,鲜血淋漓。肋骨可能也断了几根,呼吸微弱而急促,嘴角不断溢出带血的泡沫,显然是内腑受了重创。以他的年纪和伤势,即便能救回性命,后半生也注定残疾了。

李寻立刻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和金疮药,先封住几处大穴减缓出血,然后迅速清理伤口,敷上止血生肌的药粉。他的动作快而稳,看得周围的人眼花缭乱。

根生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大夫!求求你救救我爹!求求你!”

蒯明辉在一旁冷眼旁观,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等李寻初步处理完伤势,他才慢悠悠地开口:“喂,那个郎中,你既然管了闲事,就赶紧把这老东西弄走,别挡着道。”说着,对身旁的师爷使了个眼色。

那师爷会意,从钱袋里摸出一小锭约莫二两的银子,随手丢在李寻脚边,语气施舍般说道:“喏,这是我家公子赏的汤药钱,拿着快滚吧!”

那锭银子在地上滚了几圈,沾上了尘土,在冬日惨淡的阳光下,反射着冰冷而讽刺的光。它甚至不够买下老贩夫那担被毁的绢花,更别提后续的治疗和一家人的生计了。

根生看着那锭银子,又看看奄奄一息的父亲,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去捡。

李寻缓缓站起身,目光平静地看向蒯明辉:“蒯公子,令尊蒯公乃当世名士,素有仁厚之名。今日之事,众目睽睽,公子纵马伤人属实。这二两银子,恐怕连老人一剂续命参汤都不够。公子难道不怕此事传扬出去,有损蒯府清誉吗?”

他话语平和,却字字清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他没有直接斥责,而是抬出了蒯家的名声,这是一种巧妙的施压。

蒯明辉脸色微微一变,他虽纨绔,但也知道家族声誉的重要性,尤其是在年关底下,若被对头拿来做文章,父亲饶不了他。他仔细打量了一下李寻,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三叔的宴会上见过,但又想不起具体是谁。他哼了一声,语气稍缓:“那你想怎样?”

李寻道:“不敢怎样。只需公子承担这位老人所有的医药费用,并赔偿其货物损失及日后生计之资。依律,纵马伤人也需给个说法。”

蒯明辉皱了皱眉,他不想把事情闹大。旁边师爷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大概是劝他破财消灾。蒯明辉沉吟片刻,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行了!算我倒霉!王管家,你留下来处理,该赔多少赔多少,赶紧把事情了了!”说完,狠狠瞪了李寻一眼,转身钻回马车,命令车夫驾车离去。

留下的王管家,也就是那个师爷,脸色难看地开始与根生交涉赔偿事宜,虽然依旧抠抠搜搜,但总算不敢再像之前那样嚣张。

李寻协助根生将老贩夫抬到附近的医馆,又仔细交代了后续治疗的注意事项。根生千恩万谢,几乎又要跪下。周围的百姓看向李寻的目光,充满了敬佩和感激。

然而,李寻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他赢了这一时的道理,却改变不了蒯明辉们依旧可以高高在上的事实。那锭被丢在地上的银子,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的心里。他帮助了一个根生,但这襄阳城里,还有多少个“根生”在权贵的马蹄下呻吟?个人的义举,在森严的等级和权力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这种深深的无力感,比他面对凶悍水匪时,更让他感到压抑和困惑。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有些“病”,不是银针和草药能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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