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雷利那越来越僵硬、甚至隐隐有些发黑的脸色，程墨并没有停下。
“说到底，在这个力量至上的世界，决定胜负的根基，似乎依旧是霸气的强度与质量。毕竟公认的事实是，鹰眼是‘世界第一大剑豪’，而非‘世界第一强者’。”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雷利和泽法。
“如果一个只专注于锤炼剑术技巧、而完全不去修炼霸气的人，恐怕连在新世界生存下去的资格都没有吧？”
“那么，剥离了霸气之后，剑术本身独立存在的核心价值，又究竟体现在哪里？”
程墨的话音落下，这片僻静的海滩上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死寂。
泽法原本因为雷利吃瘪而紧绷的脸上，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似乎想笑，但又强忍住了。
他用一种带着点幸灾乐祸和“你看你怎么圆”的眼神，挑衅地看向脸色难看的雷利。
雷利被这一连串逻辑清晰、直指核心的问题问得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下意识地又想伸手去抓他那头乱发。
“程墨小子！你的话虽然听起来偏激，但有一点没错！”
泽法猛地抬起那只缠绕着深邃漆黑武装色的机械巨臂，恐怖的力场让周围的空气都微微扭曲。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花里胡哨的技巧都是虚妄！老夫这双拳头，不知道打碎过多少把自以为是的所谓名刀！”
他这话，既是在力挺程墨提出的“霸气至上论”，更是借题发挥，用自己最信奉的暴力哲学，狠狠地贬低雷利所代表的剑豪之路。
一直表现得有些懒散、无奈，试图插科打诨的雷利，终于缓缓放下了抓头发的手。
他脸上那惯常的玩世不恭的笑容消失了，眼神变得如同即将出鞘的利剑般，沉静而锐利。
雷利轻轻叹了口气。
“看来老夫还真是被……彻底小瞧了啊。”
作为曾经屹立于世界剑术之巅的大剑豪，他可以不在意泽法的敌视，可以忍受程墨的质疑。
但他骨子里属于剑士的骄傲，绝不容许有人如此轻慢地、近乎侮辱地定义他所追求并践行的“剑道”！
雷利没有再多做无谓的争辩。
他看似极其随意地，拔出了腰间那柄看似普通的长刀。
然后，随手地向前轻轻一挥。
一道凝练无比、呈现出完美半月形的银色飞翔斩击，瞬间脱离刀刃，无声无息地切开了前方的空气，朝着旁边那片茂密而生机勃勃的棕榈树林飞去。
这一击，快得超越视觉捕捉的极限，却又给人一种举重若轻的悠然感。
在斩击发出的瞬间，程墨眼眸深处淡金色的微光急速流转，【真实之眼】被他催动到当前极限。
他认真“看”向那道斩击。
在他的特殊视野中，这道飞翔斩击的本质清晰地呈现出来。
它确实是对武装色霸气一种极高阶、极精妙的运用。
雷利将自身磅礴的武装色霸气，以一种匪夷所思的微观控制力，强行塑形、压缩，形成了一片极致纤薄、并且内部能量以一种特殊频率高速振动的能量锋刃。
能量锋刃化作飞翔斩击，就像一条被无形力量强行约束、维持着特定锋利结构的超高密度武装色流束。
其边缘的能量粒子活跃度与凝聚密度，远超内部稳定区域，从而形成了理论上无坚不摧的“刃”。
原来如此……
单纯的霸气外放，更接近于冲击波，以纯粹的、蛮横的毁灭性能量进行碾压和破坏。
而要形成这种能够进行精准、犀利切割的‘斩击’……
程墨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必须将剑士那‘斩断’的意志、信念与技巧，高度凝练地贯注其中，作为能量最终形态的模具和攻击方向的导向。
不过，如果仅仅只是这种程度的力量凝聚方式与意志附加技巧，理论上，他通过精细入微的查克拉操控和强大的精神力进行模拟与复现，也并非不可能……
程墨心中飞速推演着，甚至觉得已经隐隐窥破了这所谓“剑豪”飞翔斩击的核心秘密。
然而，他脑海中的推演和复制方案还未完全成型，瞳孔就骤然一缩！
只见那道看似轻柔的银色斩击，轻盈地掠过了最前方一棵需要数人才能合抱的粗壮棕榈树树干。
嗤——
一声轻微到几乎被海浪声淹没的脆响出现。
那棵巨大的棕榈树树干应声而断，缓缓倾斜、滑落。
断口处光滑如镜，仿佛被打磨过一般，清晰地映出天空的倒影。
但这，并非让程墨震惊的原因。
真正让他感到匪夷所思的是，那道斩击在切断了粗壮树干后，继续向后飞掠，毫无阻碍地“穿过”了树干后方那些交错密集的细小树枝、以及繁茂无比的层层棕榈树叶。
按照常理，如此锋锐、高速的斩击掠过，这些脆弱的枝叶应该如同被无形利刃绞过，瞬间化为齑粉才对。
可事实上，除了被斩击直接命中的、作为目标的那棵主干树干之外，周围所有被斩击穿过的细小树枝和宽大树叶，竟然……毫发无损！
它们依旧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沙沙作响。
精准！极致的精准！
一种超越了物理常识、仿佛由意志本身来决定“斩”与“不斩”的恐怖精准！
泽法心中凛然。
这个老混蛋……对力量和斩击的控制，已经到了这种入微的境界了吗？
不愧是……‘冥王’雷利……
他比程墨更清楚，这轻描淡写、举重若轻的一击背后，究竟代表着何等恐怖的控制力和境界。
这已经不是依靠蛮力或者单纯的霸气总量能够企及的领域了。
这是技近乎于道的体现！
雷利随手将长刀“锵”地一声归鞘，发出清脆的鸣响。
他看着脸上终于露出难以掩饰的震惊之色的程墨，以及面色凝重、不再说话的泽法。
那张老脸上重新浮现出他标志性的、带着些许促狭和深意的笑容。
“怎么样？” 他微微歪头，语气带着一丝戏谑，“剑术，很神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