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惨这充满恶毒与“真相”的指控，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观战的众人心中激起了剧烈的波澜。
伊黑小芭内缠满绷带的脸看不出表情，但他那双异色的蛇瞳却微微收缩了一下，目光下意识地再次扫过神谷川雪那清冷的身影。
宇髄天元抱着臂膀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些许，华丽的头饰下，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就连心思单纯的甘露寺蜜璃，也带着一丝茫然和不安，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那清冷如雪的身影。
场间的气氛，因这突如其来的指控，瞬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与疑虑。
而被直接点名的神谷川雪本人，依旧是那副冰封般的表情，仿佛无惨口中那滔天的罪孽与她无关。
但她那挺得笔直的脊梁，微微绷紧的下颌线条，都表明她已做好了迎接任何质疑、审视乃至攻击的准备。
然而，她的眼神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程墨的身影。
她只在乎一人的态度与意志。
就在这气氛最为紧绷、猜忌如同薄冰般蔓延开来的刹那……
“无需多言！”
一声洪亮如钟的喝声打破了凝滞。
炼狱杏寿郎大步流星地上前，毫不犹豫地站到了程墨的侧前方。
他用自己那如同烈焰般的身影，直面状若疯狂的无惨，也直面身后所有同伴那带着复杂情绪的目光！
“我，炼狱杏寿郎，无条件相信程墨先生！”
他的声音带着能驱散一切阴霾的真诚与热量。
“他的贡献，绝非你这垂死恶鬼几句卑劣的挑拨所能抹杀。”
炼狱杏寿郎这番掷地有声的话语，如同定海神针，瞬间稳住了大部分人的心神。
他那纯粹而炽热的信任，具有极强的感染力。
“我……我也是！”
甘露寺蜜璃脸颊微红，似乎被炼狱杏寿郎的勇气所感染，也立刻站了出来，双手紧握在胸前。
“我相信程墨先生！”
她用力地点头，声音虽然带着一丝羞涩，却异常坚定。
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站在她身后阴影中的伊黑小芭内，眼神几不可察地眯了一瞬。
他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旋即又恢复了惯有的冷漠，只是握着刀的手微微松了些。
“为什么……”
在一片细微的嘈杂与思绪翻涌中，一个平静得近乎没有波澜的声音响起。
是富冈义勇。
他语气带着一种纯粹的疑惑：“为什么一个救了无数人的强者，因为他没有选择去救更多的人，就有错呢？”
这出乎意料的发问，让众人甚至包括挥刀间隙的程墨都略带惊讶地看向他。
谁都没想到，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甚至显得有些不合群的水柱，会在此刻说出这样的话。
他继续道，目光平静地直视着面容扭曲的无惨：
“程墨先生杀了你，未来便会有无数的人，因此获救。”
“无论他的初衷、他的目的如何，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啧……”
不死川实弥在一旁咂了一下嘴，脸上依旧是那副不耐烦的凶悍表情。
“没想到你这家伙……偶尔也能说出点漂亮话。没错，老子也赞同。”
他猩红的眼眸瞪向无惨，带着赤裸裸的杀意。
“干掉你，就是最大的正义！其他的，都是狗屁！”
连最暴躁、最难以捉摸的风柱都如此明确地表态，彻底压下了场间最后的一丝杂音和疑虑。
伊黑小芭内缓缓松开了不知何时再次握紧的刀柄，宇髄天元也耸了耸肩，恢复了那副华丽的姿态。
悲鸣屿行冥泪流不止，双手合十，低诵着佛号，气息沉凝如山。
见离间众人无效，无惨将最后、也是最恶毒的目光，投向了从一开始就死死怒视着他的灶门炭治郎。
他用尽最后的气力，声音如同濒死毒蛇吐出的信子，带着蚀骨的寒意：
“灶门……炭治郎，你最敬爱的老师……他当初明明能更快一步赶到你家，但他为了攫取这个世界的精华，他故意拖延了，他视而不见……你家人……”
“闭嘴吧，无惨。”
炭治郎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
少年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冷静，甚至……蕴含着一丝深深的怜悯。
这几个字，让状若疯狂无惨猛地噎住，仿佛被掐住了喉咙。
程墨挥出的、本欲终结的一刀，动作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炭治郎的目光清澈而坚定，如同被泉水洗过的赫灼宝石。
“现在的你，已经扭曲到只剩下谎言和恶意来攻击他人……”
“真是……丑陋不堪。”
炭治郎的目光有些悠远，仿佛穿透了时空。
“其实……我不知道那是梦境，还是这个世界原本可能的样子……我看到了很多。”
“我的家人，注定会死在你的手中……祢豆子会变成鬼……炼狱先生，会在无限列车上战死……“
“在场的许多人，悲鸣屿先生、甘露寺小姐、伊黑先生……都会在今晚，在这场战斗中牺牲……”
我妻善逸和灶门祢豆子震惊地看向他，众柱也纷纷面露惊容。
他们彼此对视，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但是，不一样了。”
少年环顾四周，看着一张张熟悉而鲜活的面孔。
“大家都还活着，都平安地站在这里……炼狱先生还在大笑，宇髄先生依旧华丽，伊黑先生和甘露寺小姐都很好……这一切，都是因为……老师来了。”
他顿了顿，露出了一个有些不好意思，却又无比真挚、灿烂的笑容，那笑容仿佛能驱散所有阴霾。
“所以，我大概是个很自私、很狭隘的人吧……”
他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同伴，最后再次定格在程墨身上。
“我刚刚在想，如果……如果老师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是个坏人的话……”
“那我就跟在老师后面，用我的一生，去努力，一点点地……把老师改变……”
“如果……如果真的改变不了……”
他抬起头，眼神无比认真，甚至带着一种执拗，看着程墨。
少年的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在对所有人宣告。
“那我希望，老师永远……永远都不要被所谓的正义……制裁。”
“我希望他，永远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