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池若灵节目录制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她来到了一个自己想来的展览，她与一个能让她的神经完全放松下来的人。
她望着在墙边这幅巨大星空影像之前的何捷雨的侧脸，听到他说出那句简短却有力的话。
他凝视着墙上的画幅开口，像是说给星星听的，但池若灵知道，那是说给自己的。
“合照一张怎么样？我真的好喜欢这幅诶。”池若灵说道。
何捷雨自觉地掏起手机。
“这次用我的吧，”池若灵拿出自己的手机，打断了何捷雨，转头向着摄像的年轻小哥说道，“可以帮我们拍一张吗？”
摄像小哥点了点头，把肩上的设备取下来提在左手，右手接过了已经打开相机的池若灵的手机。
池若灵走到画边，看着何捷雨自觉地走到画的另一边。
“你过来，”池若灵朝着何捷雨在低处挥了挥手，“我们两中间夹着画这样不好看~”
何捷雨挠了挠头，站在了池若灵的旁边。
画面定格的一瞬，池若灵那张动人的脸上带着微微笑意，不着痕迹地将头朝着何捷雨的肩膀偏过去了一点。
拍完后，池若灵拿回手机，特地看了一眼照片后收起手机。
展览已经临近尾声，出口就在不远处的前方，两个人继续并排走着。
“话说，感觉你好像没什么拍照的欲望啊？”何捷雨好奇道，“你不会平时都不发朋友圈吧？”
“当然会发啦，我...”池若灵面露羞怯，纠结了一下还是说道，“在节目上没好意思拍很多啦。”
何捷雨被逗笑，说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看那天楠姐，在山上不是库库拍得可起劲啦。”
“搞得我还以为你和其他女生很不一样来着，出片的机会都不把握一下的。”
池若灵听着皱起眉来，粉拳攥紧轻轻捶了一下何捷雨的后背，“就你话多。”
两人出了展厅来到地下室，坐在车里，何捷雨系好安全带，打开手机。
“让我看看接下来我们去哪里走一走。”
“有没有你去过的比较有意思的那种老街道什么的。”池若灵有些期待问道。
“嗯，那我还真不知道，”何捷雨摇了摇头，“我其实平时也很少出学校的，源海这么大，没去过的地方可太多了。”
“你平时不爱出门吗？”
“一天在实验室就累得要死，有点课外时间全在宿舍打游戏了，”何捷雨摆弄着手机，自嘲地笑笑，“研究生嘛，本身也没什么社交的圈子。”
“出门走一走挺好的。”池若灵在一旁的副驾自己念叨着。
“唉算了，在小虹树上找一下。”
“你不是瞧不起不用吗？”池若灵玩味地看着何捷雨说道。
何捷雨明显有些尴尬，讷讷笑着说道：“一码归一码嘛。”
“哼，你就是典型的双标。”
......
何捷雨开着车两人来到了一个网上推荐的老城区的city walk路线上，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一个老破小的小区把车停了进去。
和之前商场附近高楼林立的街区不同，这里的建筑群落明显变得老旧了许多，有些楼房甚至是青瓦白墙的格局，带着传统的江南古韵。
与此同时的，更不同的地方，是扑面而来的生活气息。街边有些狭窄的人行道旁开着的是大大小小的铺面，吃饭的小餐馆、五金店、理发店、棋牌室琳琅满目应有尽有，有些商铺延伸出来占据了道路的一部分，还有的小食摊的车更是直接停在路边，为本就不规整但却依然洁净的街道更添一分人气。
池若灵印象里这种童年经常跑过的街道，在她生命中已经消失了十数年。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池若灵有些好奇地望着街边形形色色的人，他们嬉笑打骂，他们的喜怒哀乐都承载在这条小小的街巷，她喜欢芸芸众生相，她向往那种每天睁开眼就知道自己在为什么而活的感觉。
她最亲密的好朋友也从来无法理解她，有了钱，还会觉得空虚吗。
池若灵见过太多有钱却没有心的人，她并不如别人想象的那般快乐，她至少能由此感觉到自己的心还在跳动。
拐过路口，正巧碰到一个小学放学，带着红领巾穿着浅蓝色短袖校服的低年级小学生们从学校大门如潮般涌了出来，像是烧开了的沸水乌泱地泼洒在本就狭窄的街道上，几乎占满了整条街道，同时还发出嘈杂的喧闹声。
何捷雨和池若灵还有不少家长混在人群里，有些步履维艰，陌生的小朋友向着两人投来了视线，慢慢一个又一个地走过。
“想想小学毕业都过去这么多年啦。”池若灵提高了些音量，一只手抓住了前方何捷雨的衣服，防止被人流冲散。
“呵，你本科毕业都几年了，还小学。”何捷雨笑着说。
“你还记得你小学最好的朋友吗？”池若灵问道。
“不太联系了，”何捷雨摇了摇头，“小学的几乎都不联系了。”
“我也是。”两人渐渐走出最拥堵的路段，池若灵说着，“我看到有人说人生中每个人都只会陪你走一段路，等到了该分开的时候，两个人就自然而然分开了。”
“父母也是一样，”何捷雨点点头，“可能唯一能陪伴一个人最长时间的就是他的另一半了。”
“对了，”何捷雨像是突然来了兴趣，“你当年带红领巾是第几批啊？”
“什么，第几批？”池若灵疑惑道。
“对啊，当年我们发红领巾不是分两批吗？第一批在上学期，第二批在下个学期，第二批不准提前带的。”何捷雨津津乐道。
回忆似乎离池若灵越来越远，“我完全没印象了。”
“我当时考一百分，班主任还是让我第二批带，”何捷雨回忆着，笑了出来，“当年可伤心了，现在都记得。”
“为什么哦？”池若灵问。
“估计是小时候太皮了，少先队不需要我这种。”何捷雨语气遗憾。
“你真记仇啊你，一个红领巾就记到现在了。”池若灵笑着看向何捷雨的侧脸。
“你懂不懂啊，少年不可得之物，终会困其一生，”何捷雨笑道，“果然，我后来就和当官没什么缘分了。”
池若灵捂嘴笑起来，感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开心。
两人就这么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着，天空依旧阴着，云彩密不透风的铺开，有些沉闷。
人生能有几个这样的下午，不用去想任何事，就这样简单地走在一个陌生的街道里。
过了会儿，池若灵两人路过了一家开在路边的福彩店，它的左边是一家“谷茗”奶茶店，右边则是一家卖衣服的小店面，玻璃橱窗后是略显廉价的塑料模特。
福彩店夹在中间，相比之下显得有些门庭若市，不少人在店里，店外的桌子上凌乱地摆着几张刮开的残券还有系在桌腿上的金属钥匙，桌面有些脏，满是刮刮乐涂层的银屑。
池若灵驻足看着人来来往往地进出，从店里拿着几张卡片来到店外的桌子上刮了起来，伴随着欢呼或是沉默。
“怎么，想试试吗？”何捷雨看着一脸好奇的池若灵，在一旁问道。
“这就是买彩票吗？”池若灵问。
何捷雨笑起来，“这个不算，这种刮刮乐就是玩的，一张十来块，你不知道也正常。”
“你买过吗？”池若灵来了兴趣，走近桌子低头看了看桌面上的废票。
“额...我是不会买这种的，基本上都是入不敷出，”何捷雨摇了摇头，“都给你们挣了人家公司活不活了。不过我朋友偶尔会买来玩，刮刮乐中奖几率还是很高的。”
“那我们试试好了，感觉很好玩诶，”池若灵有些兴奋，“想不到我也有买彩票的一天。”
“我更想不到。”何捷雨耸耸肩，笑得有些无奈。
两人向店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