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谷的溪流边，云雾比先前更浓了些，如薄纱般缠绕在江野与渡厄禅师之间。江野站在距离禅师三十丈的位置，玄色劲装的衣角被微风轻轻吹动，他双手合十，掌心萦绕着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 —— 那是凝练到极致的伪佛光，光芒虽不如正宗佛光那般璀璨，却带着一种独特的温润感，光晕边缘还隐隐浮动着一丝极淡的黑色气流，正是吞噬功法的气息。
“晚辈江野，见过渡厄禅师。” 江野的声音恭敬却不卑微，目光落在禅师那双金色瞳孔上，没有丝毫闪躲，“之前在黑风城外，承蒙禅师指点‘因果非定数’，晚辈受益匪浅。今日追来，并非有意打扰清修，实在是对‘禅心’之道存有诸多困惑，还望禅师不吝赐教。”
渡厄禅师缓缓睁开双眼，金色瞳孔如同两盏明灯，落在江野掌心的伪佛光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叹。他手中的禅杖斜倚膝间，杖顶青色宝石的光芒随呼吸轻轻起伏，杖身内部，静心舍利的能量波动比之前更柔和了些，像是在呼应江野掌心的伪佛光：“施主不必多礼。你能在短短数日之内，将伪佛光彻底掌控，还能将其融入自身道心，不被吞噬功法的戾气反噬，这份心性，实属难得。”
他顿了顿，声音如同溪流般平缓：“禅心之道，并非要摒弃七情六欲，而是‘明心见性’—— 知晓自己为何而修，为何而活。你修的是吞噬功法，本是极易堕入魔道的路子，却能守住本心，在黑风城救下无辜修士，在魔域边缘阻拦过魔修掠夺生魂，这便是你的禅心。”
站在禅师身侧的明心与明悟，脸色瞬间变得警惕。他们能清晰地感知到江野周身伪佛光中夹杂的吞噬气息，那是与佛门功法截然相反的力量，且江野此刻的位置，恰好卡在禅师与谷口之间，若有异动，极难第一时间阻拦。两人同时手按在腰间的禅杖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周身佛力暗自运转，衣袍下的灵力波动如同蓄势待发的潮水。
躲在江野身后不远处的貔子，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体型魁梧，却如同一尊沉默的石像，周身早已悄然展开吞噬领域 —— 一层近乎透明的黑色空间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五丈范围内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沉重了些，领域内的微弱吸力如同细密的丝线，悄悄缠绕在明心与明悟身上。
明心突然皱了皱眉，下意识地运转佛力想要驱散那股不适感，却发现体内的佛力竟出现了一丝紊乱。他疑惑地看向四周，明明没有察觉到任何敌意，却总觉得灵觉像是被一层薄雾笼罩，对周围环境的感知变得迟钝了许多，尤其是谷后山林的方向，原本清晰的草木气息，此刻竟变得模糊不清。
“禅师所言，晚辈深以为然。” 江野敏锐地捕捉到明心的异动，知道貔子的吞噬领域已起作用，心中微定，嘴上却继续顺着禅师的话锋追问，故意提高了些许声音，确保能吸引两名弟子的注意力，“只是晚辈虽有本心，却也面临诸多困惑。近日从魔域探子口中得知，魔域顶尖势力‘血魂宗’，已集齐百名魔修，即将对东部的护灵宗出手。”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掌心的伪佛光随情绪微微晃动，金色光晕中那丝黑色气流变得明显了些：“血魂宗最擅长炼制血魂傀儡，需掠夺大量生魂才能催动，护灵宗以守护凡人生灵为己任，门下弟子多是擅长防御的修士，若血魂宗真的动手，护灵宗恐怕难以抵挡。晚辈虽有伪佛光相助，却也担心势单力薄，无法保护身边的同伴与护灵宗的无辜修士。”
江野的目光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忧虑，手指轻轻摩挲着掌心的伪佛光，继续说道：“禅师常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晚辈如今深陷这场因果之中，既想阻止血魂宗的恶行，又怕自己的吞噬功法引来更多麻烦，该如何化解这场因果？”
渡厄禅师闻言，缓缓抬起右手，指尖佛力流转，在身前画出一个淡金色的 “卍” 字印记。印记悬浮在半空中，散发出的佛法气息与舍利的能量交融，让周围的云雾都随之流转：“血魂宗的血魂之术，以生魂为引，损人利己，是世间大恶之因。此等恶因，非一人之力可解，需众人合力化解。”
他看向江野掌心的伪佛光，语气中带着一丝指引：“你手中的伪佛光，看似矛盾，实则是化解因果的关键 —— 它既能以佛光之力压制魔邪，又能以吞噬特性吸收戾气，更重要的是，它融善恶之力于一体，能让你在修真界、佛门、魔域之间找到平衡。若你能以伪佛光为纽带，联合修真界的正义势力与佛门同道，共同对抗血魂宗，便能将这场恶因，转化为守护生灵的善果。”
江野故作沉思，眉头微蹙，手指轻轻转动掌心的伪佛光，故意让金色光晕忽明忽暗，制造出 “心神不宁” 的假象。他知道，龟八此刻应该已潜入竹林深处，正朝着溪边靠近，每多拖延一刻，龟八就多一分机会：“禅师所言极是，只是联合势力谈何容易？修真界各大门派素来各自为战，佛门与修真界更是少有往来，魔域的势力更是一盘散沙，有的甚至与血魂宗有所勾结。晚辈担心，不等联合成功，护灵宗就已遭难。”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掌心的伪佛光波动得更厉害了些，那丝黑色气流几乎要冲破金色光晕的束缚 —— 这既是演戏，也是他内心真实的担忧，吞噬功法的戾气虽被压制，却仍会在他情绪波动时蠢蠢欲动。
就在这时，谷后的山林中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 ——“咔嚓” 一声，像是枯枝被踩断的声音。声音虽轻，却在寂静的静心谷中格外清晰。
明心与明悟瞬间警觉，两人同时朝着山林的方向望去，明悟更是厉声喝道：“谁在那里？出来！” 话音未落，他周身的佛力骤然暴涨，手中禅杖被紧紧握住，杖顶的铜环发出 “叮叮” 的轻响，显然已做好出手的准备。
江野心中一紧，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他知道，这定是龟八在靠近时不小心碰到了枯枝，若两名弟子此刻冲过去查看，龟八的计划必然败露，甚至可能引来禅师的出手。他强压下心中的慌乱，连忙上前一步，对着禅师躬身说道：“禅师恕罪！山林中是晚辈的伙伴，他性子谨慎，担心晚辈在此与禅师对话会有危险，便悄悄跟来守护，并无恶意，还望禅师与两位师兄不要误会。”
说话间，他悄悄用眼角余光给貔子使了个眼色，指尖的伪佛光故意剧烈波动了一下，制造出 “紧张导致灵力不稳” 的假象，吸引禅师与弟子的注意力。
貔子立刻会意，体内吞噬功法全力运转，原本五丈范围的吞噬领域瞬间扩大到十丈，领域内的吸力也增强了几分。黑色的气流如同细密的蛛网，缠绕在明心与明悟身上，两人只觉得体内的佛力紊乱得更厉害了，灵觉像是被浓雾彻底笼罩，不仅无法确定山林中是否有敌人，甚至连江野周身的气息都变得模糊不清。
明心运转佛力想要驱散吞噬领域的干扰，却发现那股黑色气流如同附骨之疽，越是用力驱散，反而越是混乱。他皱着眉看向江野，语气中带着怀疑：“你的伙伴为何要躲在山林中？若真无恶意，为何不敢现身？”
“两位师兄有所不知，” 江野连忙解释，语气带着一丝歉意，“晚辈的伙伴曾在魔域受过佛门弟子的误解，故而对佛门修士有些戒备，并非有意冒犯。晚辈这就让他出来赔罪。” 说着，他故意朝着山林的方向喊了一声，“龟八，出来吧，禅师与两位师兄并非恶人，无需躲藏。”
他知道，龟八绝不会在此时出来，这番话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给龟八调整位置的机会。
渡厄禅师看了一眼山林的方向，金色瞳孔中闪过一丝了然，却没有点破。他轻轻抬手，制止了正要追问的明悟，继续对着江野说道：“伙伴之间的信任，亦是化解因果的重要力量。你能为伙伴解释，他能为你守护，这份情谊，难能可贵。”
他顿了顿，手中的禅杖轻轻晃动了一下，杖身内部传来一声极细微的 “嗡鸣”—— 那是静心舍利在杖芯中移动的声音。江野虽听不到，却能隐约感觉到，舍利的能量波动朝着杖尾的方向靠近了些。他心中一动，知道禅师这是在暗中引导舍利，为龟八创造盗取得机会，不由得对这位高僧的通透更是敬佩。
“至于你担心的联合势力之事，” 渡厄禅师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江野的思绪，“你无需过多忧虑。血魂宗炼制血魂傀儡的恶行，早已引起西方净土的注意。老衲昨日已传讯给净土的佛门同道，若血魂宗真的对护灵宗出手，西方净土会派遣佛门弟子前往支援，与修真界势力联手对抗血魂宗。”
江野心中大喜，这不仅是牵制禅师的机会，更是意外之喜 —— 有了西方净土的支持，对抗血魂宗的把握便多了几分。他连忙趁热打铁，继续追问，故意拖延时间：“多谢禅师告知！晚辈心中的一块大石总算是落了地。只是晚辈还有一事请教，伪佛光虽能压制魔邪，却也带着吞噬功法的特性，晚辈担心长期使用，会被吞噬之力影响本心，最终堕入魔道。不知该如何平衡佛光与吞噬之力？”
渡厄禅师闻言，缓缓站起身。他手持禅杖，朝着江野走出两步，金色瞳孔中的光芒变得更加柔和：“世间万物，皆有阴阳两面，佛光与吞噬之力，亦不例外。你无需刻意平衡，只需记住‘本心不变’—— 佛光为‘守’，守护生灵，压制魔邪；吞噬为‘攻’，吸收戾气，破除恶障。两者并非对立，而是相辅相成。”
他举起手中的禅杖，杖顶青色宝石的光芒与江野掌心的伪佛光相互呼应：“就像这禅杖与舍利，禅杖为‘形’，舍利为‘魂’，缺一不可。你若能将伪佛光视为‘魂’，吞噬功法视为‘形’，以本心为纽带，便能让两者融合无间，不仅不会堕入魔道，反而能走出一条独一无二的道。”
江野故作茅塞顿开，双手合十，恭敬地说道：“多谢禅师指点！晚辈今日才算真正明白‘明心见性’的含义。只是晚辈还有一个疑问，若未来遇到无法以佛光化解的魔邪，该如何抉择？”
他一边说，一边悄悄感知着山林的方向 —— 灵觉中，龟八的气息已靠近到禅师身后十丈的位置，且还在缓慢移动，显然已避开了两名弟子的感知范围。江野心中微松，知道龟八已找到机会，只需再拖延片刻，便能靠近禅杖。
渡厄禅师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却没有点破，反而耐心解答：“无法以佛光化解的魔邪，并非要以杀戮应对。佛法讲究‘渡化’，若能唤醒魔邪心中的善念，便是最好的化解；若实在无法渡化，便以‘守护’为念，阻止其继续作恶，而非主动杀戮。这便是‘禅心’中的‘慈悲’—— 慈悲非软弱，守护亦非残忍。”
就在这时，谷后的山林中再次传来一丝动静 —— 这次不是枯枝断裂的声音，而是极轻的衣袂摩擦声，显然是龟八已抵达最佳位置，正准备出手。
明心与明悟再次警觉，想要朝着山林方向探查，却被吞噬领域的干扰死死困住，灵觉中只有一片模糊的气息，根本无法确定龟八的位置。明悟忍不住看向师父，语气带着急切：“师父，山林中的动静太过可疑，弟子请求前去查看！”
“不必。” 渡厄禅师轻轻摇头，手中禅杖再次微微晃动，杖身内部的静心舍利彻底移动到了杖尾的位置 —— 那里有一个细微的暗格，是玄空高僧当年特意为舍利设计的 “暂存处”，只需轻轻触碰暗格机关，舍利便能取出。他对着江野微微一笑，金色瞳孔中带着一丝深意：“施主的疑问已解，老衲的回答，是否能让你满意？”
江野心中一凛，知道禅师这是在暗示龟八已得手，该结束这场牵制了。他连忙躬身行礼，语气带着感激：“多谢禅师指点，晚辈茅塞顿开，心中所有困惑皆已化解。今日打扰清修，晚辈心中不安，待日后有机会，定当携带薄礼，前往渡厄寺赔罪。”
“施主不必挂怀。” 渡厄禅师重新闭上双眼，手中禅杖斜倚在地面上，杖尾恰好朝着山林的方向，“万物皆有缘分，今日之谈，亦是老衲与施主的一段善缘。施主若有需要，可随时前往渡厄寺，老衲定当扫榻相迎。”
江野不再多言，对着禅师与两名弟子再次行了一礼，转身朝着谷口的方向退去。貔子见状，悄悄收起吞噬领域，紧随江野身后，两人的身影很快便隐入谷口的云雾中。
明心与明悟看着江野离开的方向，心中满是疑惑，却不敢违背师父的意愿，只能重新站回禅师身后，继续守护。明悟忍不住小声问道：“师父，那江野的伪佛光中带着吞噬气息，显然不是纯粹的佛门弟子，您为何对他如此宽容，还告知他血魂宗的消息？”
渡厄禅师没有睁眼，诵经声再次响起，声音比之前更悠远：“佛门讲究‘不拘一格渡众生’，江野虽修吞噬功法，却有向善之心，这便足够。至于血魂宗的消息，本就是要告知天下正义之士，告知他，亦是告知修真界。”
他顿了顿，手中禅杖轻轻一顿，杖顶青色宝石的光芒闪烁了一下：“况且，老衲今日与他的对话，亦是一场‘考’—— 考他的心智，考他的诚意，也考你们的执念。你们若能明白‘善恶非绝对’，便也算有所收获。”
明心与明悟对视一眼，虽仍有不解，却也不再追问，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守护着师父的清修。
而此时的山林中，龟八正贴着地面，如同一只蛰伏的猎豹。他戴着无影手套的右手，刚刚离开禅杖的杖尾暗格，掌心躺着一颗米粒大小的乳白色舍利 —— 正是静心舍利。舍利散发出的温暖能量，正顺着他的掌心，缓缓渗透进体内，让他因紧张而紧绷的心神渐渐放松。
他能清晰地听到禅师的诵经声，也能感知到江野与貔子已安全退到谷口，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龟八小心翼翼地将舍利收入特制的玉盒中，贴身藏好，随后身影一晃，如同鬼魅般朝着谷口的方向掠去，沿途避开所有可能发出声响的草木，很快便消失在山林深处。
谷溪边，渡厄禅师缓缓睁开双眼，金色瞳孔望向龟八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他手中禅杖轻轻一抬，杖顶青色宝石的光芒再次变得柔和，谷中的云雾如同潮水般退去，溪边的银鳞鱼重新嬉戏起来，蒲公英种子在空中画出金色的轨迹 —— 仿佛刚才那场 “牵制与盗取”，从未发生过一般，只有禅杖内部空荡的杖芯，默默诉说着这场充满禅意的 “缘分”。
而谷外，江野、龟八、貔子三人汇合后，正快速朝着远方的山林掠去。龟八打开玉盒，露出里面的静心舍利，舍利的光芒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晕，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温暖起来。
“成了！” 貔子忍不住低声欢呼，眼中满是兴奋，“江兄，你刚才与老和尚的对话太妙了，那两个弟子全程被我牵制，根本没察觉到龟八的动静！”
江野看着舍利，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多亏了禅师的暗中指引，否则咱们未必能如此顺利。这份恩情，咱们记在心里。现在最重要的，是找个安全的地方，尝试用舍利压制我体内的戾气，之后再做对抗血魂宗的打算。”
龟八点了点头，将玉盒重新收好：“我知道一处隐秘的山洞，就在前方的黑松山深处，适合闭关。咱们现在就过去，避免夜长梦多。”
三人加快脚步，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西方净土边缘的山林中。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们身后的土地上，为这场充满禅意与智慧的 “正面牵制”，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而他们未曾知晓，这场对话与盗取，不仅让江野得到了压制心魔的关键，更让佛门与修真界的联合，埋下了一颗重要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