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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时的月光带着九色的晕,悄无声息地漫过共生树的枝桠。叶天腕间的根脉印忽然泛起温润的白光,与掌心的九域同心印交相辉映。他低头时,正见树影里的根脉纹路在月光下舒展,像无数条银线在土里织网,网眼处渗出的灵气落在九界谷的穗粒上,凝成细小的露珠。

“这灵气在分轻重呢。”王老汉披着外衣从屋里出来,手里攥着把刚从田里摘下的谷穗。穗尖的麦芒沾着北溟的冰珠,珠里裹着魔界的熔岩晶碎屑,“你看这露珠,落在人界的麦秆上是暖的,落在妖界的竹纹上是凉的——九域根现在懂事了,知道啥地界该送啥灵气。”

话音刚落,桃林里突然响起竹节开裂的轻响。叶苍的长剑正悬在竹梢,剑穗上的蛇形玉佩化作银链,串起数十颗圆滚滚的光珠。护林蛇的幼崽们盘在竹枝上,蛇身的冰纹正一点点渗入竹节,那些光珠落地时,竟在土里长出半透明的竹根,根须上还缠着蛇鳞般的纹路。

“它们在给竹子‘镀鳞’。”叶苍伸手接住颗坠落的光珠,珠里映出妖界竹林的景象,“玄狐说,妖界的老竹最近总犯‘抽条病’,长着长着就从芯里空了。护林蛇的冰纹渗进去,既能堵上空心,又不碍着竹子往高里长——你看这新根,既抗冻又耐活。”

沙华的羊皮卷在晨露里舒展,卷面上的沙画正发生着奇妙的变化。修罗界的岩壁不再是单调的赭石色,那些刻着九界风物的纹路里,竟长出了半透明的沙晶,晶体内封存着人界的流云、佛界的莲影。执钥人用沙枣木轻轻敲击岩壁,沙晶就发出编钟般的清响,震得周围的沙粒跳起有节奏的舞。

“是沙脉在跟灵息共振。”沙华用指尖在卷边划出个圈,沙画里立刻浮现出地底的景象:修罗界的沙层下,九域根的侧脉像珊瑚般分叉,每根须上都结着沙晶,“这些晶体能把别处的灵气存起来,风沙大的时候就慢慢往外放。你听这钟声,混着佛界的莲音和人界的谷响呢。”

凌清涵的同心镜突然折射出七色光,照得共同学堂的窗棂都泛着彩。镜面上,九界的孩子们正围着块巨大的冰玉,人界的孩子用竹刀在玉上刻麦浪,魔界的孩子往刻痕里填熔岩末,北溟的冰灵对着玉面呵气,冻出层带着竹纹的薄冰。玉块中央,“共”字的轮廓正一点点清晰。

“他们在造‘传声玉’。”凌清涵指尖点在镜中冰玉上,学堂里立刻传来孩子们的笑闹声,“先生说,光靠同心镜传影还不够,得有能揣在怀里的物件。你看这玉,刻痕里的熔岩末遇冰不化,冰纹裹着竹刀的木气不散——敲起来,九界的孩子都能听见响。”

阿桃的灵泉边,信使鱼们正衔着新抽的桃枝往泉底钻。那些桃枝入水即化,化作缕缕粉色的雾,与泉里的浮萍缠在一处。雾散时,浮萍叶片上竟浮出细小的字迹,是妖界的小狐崽写的:“竹篱笆长出了桃花苞,不用莲籽也好看。”

“它们学会带‘活信’了。”阿桃把耳朵贴在泉边的石头上,能听见水底传来细微的竹笛声,“姑姑们说,信使鱼的飘带里藏着九域根的须,所以能把桃枝的生气带到妖界。你看泉眼冒的泡,每个泡里都裹着片竹叶子——是小狐崽回的信呢。”

卯时的晨雾里,共生树的树干突然渗出粘稠的树胶,九色交织,像融化的琉璃。树胶顺着刻痕往下淌,在树根处汇成个小小的水洼。叶天伸手蘸了点树胶,触到皮肤的瞬间,竟化作层薄纱般的光膜,膜上浮现出九界的山川图谱,每个界域的图标都在缓慢地旋转。

“是‘界纹膜’。”最年长的魂灵飘到水洼边,魂体触到树胶,竟显出清晰的五官,“九域根在把自己的记忆吐出来呢。你看这图谱,人界的田埂连着妖界的竹林,魔界的熔岩河绕着佛界的莲池——以前是直线连,现在是弯弯曲曲的,像溪水绕着石头流。”

王老汉的田里,新长的谷穗开始散发奇异的香气。那些既有麦芒又带竹青的谷粒,外壳上竟开出米粒大的莲花,花瓣脱落时,飘出的不是花粉,而是北溟的冰雾。冰雾落在泥土里,滋滋地冒着白气,土坷垃竟慢慢化作带着沙纹的陶片。

“这是在‘酿土’呢。”王老汉用锄头敲了敲地面,陶片发出清脆的响声,“九界谷把自己的灵气渗进土里,硬的土变脆,软的土变韧。你看这陶片上的纹,有人界的麦浪,有修罗界的沙流——往后种啥都能活,因为土里头啥性子都有了。”

叶苍带着护林蛇往魔界边界去时,发现原本灼热的空气里多了丝竹香。熔岩池边的冰纹稻穗已经成熟,稻壳裂开时,蹦出的不是米粒,而是带着冰碴的竹米,落在地上就生根,长出的竹茎竟能在熔岩上扎根,竹节里还流淌着清凉的泉水。

“护林蛇的清气和稻穗的灵气缠成了‘灵藤’。”叶苍用剑鞘挑起根竹茎,泉水顺着剑穗流进蛇形玉佩,玉佩突然喷出股白雾,在地上凝成个小小的冰泉,“你看这泉水,喝着有竹味,冰着不冻牙——是魔界的地火和北溟的寒冰在里头和解了。”

沙华的羊皮卷上,修罗界的沙枣林结出了奇特的果实。沙枣的外壳是修罗界的沙晶,果肉却是人界的麦浆,果核里裹着颗小小的莲籽。孩子们摘下沙枣往嘴里送,嚼碎时,沙晶化作清甜的沙糖,麦浆带着莲香滑入喉咙,连呼出的气都带着九色的雾。

“是光虫把九界的花粉揉成了‘蜜’。”沙华往羊皮卷上撒了把灵泉的水,沙画里的沙枣突然炸开,飞出无数光虫,虫翅上沾着的花粉落在魔界的熔岩上,竟长出层薄薄的草皮,“你看这草,根扎在熔岩里,叶上还结着冰珠——它不用学谁,就按自己的性子长,倒成了九界都能待见的东西。”

午时的日头最烈时,凌清涵的同心镜突然剧烈晃动,镜面上的传声玉影像开始扭曲。孩子们围着玉块焦急地打转,人界的竹刀突然折断,魔界的熔岩末结成了块,北溟的冰灵呵出的气竟在玉面凝成了霜。

“是玉块在‘挑灵气’呢。”凌清涵指尖拂过镜面,镜中的孩子们突然停下动作,人界的孩子往断刀上缠了圈竹丝,魔界的孩子往熔岩块上滴了滴灵泉水,冰灵对着冰霜吹了口带着麦香的气——玉面的裂痕竟慢慢愈合了,“它要的不是硬凑,是巧劲,像揉面团,得顺着筋道来。”

阿桃的灵泉突然掀起巨浪,信使鱼们惊慌地跳出水面,嘴里衔着的竹信纷纷散落。泉底冒出个巨大的螺蛳壳,壳上布满了九界的文字,壳口吐出的不是水,而是各色的光丝,缠在一块儿就化作件薄薄的衣裳,罩在同心苗上,苗叶立刻舒展了许多。

“是‘界螺’醒了。”阿桃伸手摸了摸螺蛳壳,壳上的文字突然亮起,映得她手背上的焦黑掌印渐渐消退,“姑姑们说,这是九域根的老邻居,以前藏在泉底睡觉,现在被孩子们的笑声吵醒了。你看这衣裳,能挡戾气,还能让同心苗按自己的快慢长——再也不用急着开花了。”

未时,叶天的根脉印突然指引他往共生树的树顶爬。树顶的同心花已经谢了,结出个拳头大的果实,果皮上的九芒星纹路正在发光。他摘下果实掰开,里面没有果肉,只有无数细小的光丝,缠绕成九界的模样,人界的光丝最粗,像树干,其他界的光丝像枝桠,都带着淡淡的暖意。

“是‘同心果’。”叶天把光丝捧在手心,它们突然散开,顺着根脉印钻进他的手臂,“根脉印在教我认九界的性子呢——人界的踏实,妖界的灵动,魔界的热烈,北溟的沉静……各有各的好,谁也不用学谁。”

王老汉的田里,九界谷突然集体成熟,麦穗低垂的角度竟惊人地一致,像是在向土地鞠躬。谷粒脱落时,在空中连成串,化作九色的光带,往九界的方向飞去。落在修罗界的沙地上,就长出带着麦香的沙草;落在北溟的冰原上,就变成能在冰里生长的麦根;落在佛界的莲池里,就与莲叶缠成带着谷纹的莲蓬。

“这才是真的‘传种’。”王老汉蹲在田里,看着光带消失的方向,“不是把种子硬塞过去,是让种子自己选地方,按当地的性子长。你看那沙草,在沙子里长得矮矮壮壮,比在咱这儿长的更精神——它知道该咋活。”

申时,九界同时响起奇异的乐声。人界的麦田里,麦秆被风吹得发出笛音;妖界的竹林里,竹节自动敲响,像编钟;魔界的熔岩池边,岩浆流淌的声音化作低沉的鼓点;佛界的莲池里,莲叶摩擦的声音像诵经……九种声音顺着九域根的脉络汇到共生树,竟凝成首无字的歌。

“是九界在‘说话’呢。”叶天靠在共生树上,根脉印随着歌声轻轻颤动,“它们在说,以前总觉得自己的声音最好听,现在才知道,凑在一块儿更热闹。”

沙华的羊皮卷上,沙画拼出幅壮阔的图景:九界的边界正在变得模糊,但不是消失,而是长出了层层叠叠的“过渡带”。人界与妖界的边界,长出既有麦香又有竹味的灌木;魔界与北溟的边界,结着能在高温里融化又在低温里结冰的晶体;修罗界与佛界的边界,沙漠里开出了带着沙纹的莲花,花瓣上还沾着露珠。

“这些过渡带是九界自己长出来的‘桥’。”沙华指着沙画里的灌木,“不用谁来修,就顺着灵气的流向往一块儿凑。你看那灌木上的果子,一半是麦粒,一半是竹米,谁吃了都合胃口——它知道两边的人都爱啥。”

凌清涵的同心镜里,传声玉终于刻成了。孩子们轮流敲响玉块,人界的孩子敲出的声音带着竹韵,魔界的孩子敲出的声音带着冰清,北溟的冰灵敲出的声音竟带着麦香。玉块发出的共鸣声穿过九界,让每个听到的生灵都忍不住微笑,连共生树的叶子都跟着晃起了节奏。

“玉块把孩子们的心意揉在一块儿了。”凌清涵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它记的不是谁刻了啥,是大家一块儿琢磨的心思。你听这声,不清不浊,不冷不热,像春水里的石头,既硬气又温润——是九界的性子在里头和解了。”

酉时的夕阳把九界染成金红色,王老汉煮的新麦粥飘出九色的热气。光虫们不再结成网,而是围着粥锅跳起了舞,每只虫翅上都沾着不同界的灵气:有的带沙,有的带竹,有的带莲,有的带冰。粥里的米粒浮浮沉沉,竟在碗底拼出个小小的“和”字。

“喝了这粥,往后走哪都像走自家地头。”王老汉给每个人都盛了碗,“你看这‘和’字,不是把九种笔画拧成一团,是各按各的位置站,凑在一块儿就好看了。”

叶天捧着粥碗,看着碗里的九色光。他忽然明白,九域同心印上的“共”字,不是“共同”的“共”,而是“共生”的“共”——不是让九界变成一样的,而是让每种不一样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像这碗粥里的米,有的软,有的韧,有的甜,有的香,却能在一口粥里尝到所有的好。

夜幕降临时,九域根的搏动变得格外沉稳,像大地的心跳。同心苗的叶片上,孩子们的笑脸更加清晰,有修罗界孩子沾着沙粒的笑,有魔界孩子带着熔岩灰的笑,有北溟孩子冻得发红的笑……都在月光下闪着光。

叶天把九域同心印轻轻放在共生树的树洞里,印面的“共”字与树身的刻痕连成一片。远处的田里,新落下的谷种开始发芽,灵泉里的界螺吐出新的光丝,护林蛇的幼崽们在竹枝上睡着了,蛇鳞映着九界的星光。

夜风穿过共生树的枝叶,带着九界的气息:麦香里混着沙甜,竹韵里缠着莲香,冰清中藏着火暖。叶天知道,这九界的春天,不是一眼能望到头的繁花,是藏在风里、土里、水里的生机,是每种不一样都能安心生长的踏实,是连沉默的根脉都在笑着说“这样很好”的温柔。

远处,九界的歌声还在继续,顺着根脉流淌,像永远不会干涸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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