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道大会，以一种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式，草草收场。
赵无极被他的同门师兄弟，狼狈地抬了下去。他身上的伤，其实并不算太重。
但林渊最后那一剑，附带的噬杀剑气，却侵入了他的经脉，短时间内，根本无法祛除。
更重要的是，他当着全宗门的面，败给了一个比自己低一个大境界的外人。
这份打击，远比肉体上的创伤，要来得更加致命。
周通长老一言不发，阴沉着脸，带着他手下的弟子，拂袖而去。
那眼神，像是要将林渊生吞活剥了一般。
而林渊，则在无数道敬畏、好奇、探究的目光中，平静地走下了道场。
“林师弟！你……你太厉害了！”岚砚秋第一个冲了上来，激动地拍着他的肩膀，力道之大，让林渊都感觉骨头一阵发麻。
“你刚才那一剑，简直帅呆了！比我师父还帅！”
“林渊，你没事吧？”江篱也走了上来，她看着林渊，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担忧，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骄傲。
“我没事。”林渊对着她笑了笑。
他知道，自己今天这一战，虽然冒险，但效果，却是出奇的好。
他用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彻底奠定了他们这群“外来者”，在玄天宗的地位。
从今天起，再也没有人，敢小看他们，敢把他们当成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林小友，你可真是……给了老夫一个天大的惊喜啊！”
王长老也走了过来，他看着林渊，就像在看一件稀世的珍宝，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欣赏和赞叹。
“以开山境大圆满，逆伐断海境中期！如此战绩，别说是在我玄天宗，就算放眼整个北域，数百年间，也未曾听闻啊！”
“长老谬赞了。”林渊谦逊地说道，“晚辈只是侥幸而已。”
“哈哈，你这要是侥-幸，那全天下的天才，恐怕都要羞愧得无地自容了。”王长老哈哈大笑。
他知道，林渊的胜利，绝非侥幸。
那诡异的身法，那刁钻的剑招，尤其是最后那一剑，所蕴含的，那股连他都感到心悸的，充满了毁灭与吞噬气息的剑意。
这个年轻人，身上的秘密，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但王长老没有多问。
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他现在要做的，不是去探究林渊的秘密，而是将这个前途不可限量的年轻人，牢牢地，绑在自己这条船上。
“走！回丹堂！今日，老夫要为你们，好好地庆贺一番！”王长老热情地拉着林渊和苍子文，朝着丹堂的方向走去。
……
正如林渊所预料的那样。
论道大会之后，他们在玄天宗的处境，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再也没有不长眼的弟子，敢来找他们的麻烦。
甚至，还有不少内门弟子，主动前来丹堂，拜访他们，想要与他们结交。
当然，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温和派的弟子。
而强硬派那边，则彻底沉寂了下来。
周通和卢勤，就像是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
但林渊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周通那样的人，吃了这么大的亏，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他现在，一定在暗中，谋划着什么更加歹毒的阴谋。
林渊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
他白天，跟着王长老，学习炼丹，与苍子文一起，研究阵法。
晚上，则一个人在房间里，默默地参悟《霸王心法》，努力地，将自己体内那几种狂暴的能量，彻底融合。
偶尔，他也会借着“散心”的名义，一个人去外门区域，悄悄地，观察那个名叫苏岳的少年。
苏岳的日子，依旧不好过。
虽然没有人再敢当面欺辱他，但那种来自暗处的，无形的排挤和孤立，却从未停止。
浣衣坊的管事，会故意将最脏最累的活，都分给他。
食堂的伙夫，会故意给他打最少，最差的饭菜。
就连住处，他也被安排在了一个最偏僻，最潮湿的角落。
但苏岳，没有抱怨一句。
他只是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
然后，在所有人都休息了的深夜，一个人，跑到后山的瀑布下，一遍又一遍地，挥舞着那柄最普通的铁剑。
他没有功法，没有招式。
他只是在重复着，最基础的，劈、砍、刺、撩。
他将林渊送给他的那些丹药，都省了下来，只在自己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才小心翼翼地，吃上一颗。
他的身上，每天都会增添新的伤痕。
但他那双眼睛，却变得越来越亮，越来越坚定。
林渊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知道，这颗他亲手埋下的种子，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顽强地，生根，发芽。
这一晚，林渊再次来到了后山的瀑布。
他看到，苏岳正赤着上身，站在冰冷的瀑布之下，任由那千钧之力的水流，冲刷着自己瘦弱的身体。
他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
但他却死死地咬着牙，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他在用这种最原始，最残酷的方式，淬炼着自己的肉身和意志。
林渊没有打扰他。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的树林里，看着。
直到苏岳，再也支撑不住，从瀑布下，被冲了出来，摔在岸边的石头上。
林渊才缓缓地，走了过去。
“很不错。”他淡淡地说道。
“林……林渊大哥！”苏岳看到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行礼。
“躺着吧。”林渊摆了摆手，他走到苏岳身边，蹲下身，检查了一下他身上的伤势。
“筋骨倒是强韧了不少。就是方法，太笨了点。”
他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册子，递给了苏岳。
“这是……”苏岳疑惑地接过。
“一本不入流的炼体功法。是我以前，在一个地摊上买的。没什么大用，不过，总比你这样瞎练，要强一点。”林渊轻描淡写地说道。
那小册子上，记载的，正是岚砚秋当初在霜月古国遗迹中得到的那部炼体功法。
当然，林渊给他的，只是最基础的入门篇。
但即便是入门篇，对现在的苏岳来说，也已经是无价之宝了。
“林渊大哥，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苏岳连忙将册子推了回来。
“拿着。”林渊的语气，不容置疑，“我给你的东西，你就拿着。我不需要你的感谢，我只需要你，尽快地，变得更强。”
他看着苏岳，一字一顿地说道：“因为，很快，我就需要你的帮助了。”
“我的……帮助？”苏岳愣住了。
他只是一个最底层的杂役弟子，能帮上这位连核心弟子都能击败的天才，什么忙？
“没错。”林渊点了点头，“我需要一双，能帮我盯着玄天宗外门，每一个角落的眼睛。而你，就是我选中的，那双眼睛。”
他将自己的计划，简单地，跟苏岳说了一遍。
他让苏岳，利用自己杂役弟子的身份，去结交那些同样被排挤，被欺负的底层弟子。
然后，将他们，发展成自己的眼线。
为他收集，所有关于执法堂，关于周长老，关于那个杀害了他父母的“凶手”的，任何蛛丝马迹。
“你，愿意做吗？”林渊看着他，问道。
苏岳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从地上爬起来，对着林渊，重重地，跪了下去。
“林渊大哥，从今天起，我苏岳的这条命，就是你的！”
“只要能为我爹娘报仇，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苏岳，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他的声音，沙哑，而又坚定。
林渊看着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这颗种子，终于，要破土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