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名拾荒者的潜行技巧，在界海底层或许算得上娴熟，但在林陨浩瀚如星海的神念感知下，却如同暗夜中的萤火虫，清晰无比。他们自以为隐蔽的合围，每一个动作，每一次能量波动，甚至眼神中贪婪与狠厉的转换，都分毫毕现地映射在林陨的心神之中。
他依旧稳坐混沌星槎核心，甚至未曾改变星槎悬浮的姿态。对付这等蝼蚁，还不值得他大动干戈，正好用以检验星槎基础功能的实战效果。
为首的拾荒者，那名真仙级的中年汉子，脸上横亘着一道狰狞的疤痕，此刻因兴奋而微微扭曲。他手中握着一柄闪烁着不稳定幽光的骨刺，显然是某种强大生灵的残骸炼制而成，带着侵蚀神魂的毒性。他朝着星槎尾部，那个看起来像是动力核心的区域，做出了一个突击的手势。
刹那间，五名拾荒者同时暴起！
他们身形如鬼魅，手中的兵刃与残破法器亮起各色光华，目标明确——试图瘫痪这艘神秘星槎的“动力”与“防御”。两人直扑尾部，一人袭向侧舷，另外两人则高高跃起，凝聚法力，准备施展范围性的干扰术法，配合地面的突袭。
攻击瞬息而至。骨刺的幽光、一道腐蚀性的绿色吐息、以及几道凌厉的能量刃，几乎同时命中星槎外壳。
然而，预想中的爆炸、穿透或是能量护罩剧烈波动的情形并未出现。
就在那些攻击即将触及星槎暗灰色外壳的瞬间，舟体表面那些若隐若现的归墟道纹，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泛起了层层细微的混沌涟漪。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仿佛泥牛入海般的、令人心悸的“吞噬”感。
那道侵蚀神魂的骨刺幽光，碰触到混沌涟漪后，如同冰雪遇阳，无声无息地消融、分解，其蕴含的能量与毒性被归墟屏障瞬间吞噬殆尽，连一丝波澜都未能掀起。绿色的腐蚀吐息同样如此，尚未真正接触外壳，就被分解为最基础的能量粒子，成为了混沌熔炉的养料。那几道能量刃更是如同斩入了无形的深渊，能量结构在接触的刹那便土崩瓦解，消散于无形。
从外部看，混沌星槎纹丝不动，甚至连表面的光泽都未曾改变半分，仿佛刚才那足以重伤甚至灭杀普通真仙的联手攻击，只是一阵微不足道的清风。
“什……什么？！”
“不可能！”
几名拾荒者脸上的凶狠和贪婪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惊骇与茫然。他们的全力一击，竟然连让对方晃动一下都做不到？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那名真仙头领反应最快，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踢到铁板了！撤！”他几乎是嘶吼着发出指令，身形暴退，再无半点贪念，只剩下求生的本能。
可惜，为时已晚。
端坐于星槎内的林陨，眼神淡漠，如同俯视蝼蚁争斗的神只。他心念微动。
星槎表层，那刚刚平息下去的归墟道纹再次亮起，但这一次，不再是被动防御。一道道细微如发丝，却凝练到极致的灰黑色气流，如同拥有生命的触手，自道纹中电射而出！
速度之快，远超这些拾荒者的反应极限。
“噗！”“噗！”“噗！”
轻微的、如同气泡破裂的声音接连响起。
那灰黑色气流无视了拾荒者们仓促间撑起的法力护盾，无视了他们身上那简陋的防护法衣，如同热刀切入牛油，轻而易举地穿透了他们的眉心、丹田等要害。
没有鲜血飞溅，没有神魂逃逸。
被灰黑色气流击中的拾荒者，身体在瞬间僵直，眼中的神采极速黯淡、消失。他们体内的生机、法力、乃至尚未消散的神魂碎片，都被那归墟气流无情地吞噬、剥离，化作一缕缕精纯的能量，顺着气流反馈回混沌星槎，最终汇入熔炉之中。
不过眨眼之间，五名凶神恶煞的拾荒者，便彻底化为五具失去了所有能量与生命痕迹的干瘪躯壳，轻飘飘地悬浮在虚空之中，随后在界海混乱的能量流吹拂下，悄然瓦解，化为宇宙尘埃。
从袭击开始到结束，不过三五息时间。混沌星槎依旧静静地悬浮在原地，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只有星槎内部，混沌熔炉因为吸收了这几份“养料”，能量储备微不可查地向上跳动了一丝。
林陨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弱肉强食，既然选择了动手，就要有被反噬的觉悟。他并非嗜杀之人，但也绝无妇人之仁。
他操控一道神念，如同灵巧的手指，轻轻一勾。那名真仙头领腰间一个不起眼的、用某种兽皮缝制的储物袋，以及他手中那柄失去光泽的骨刺，便飞入了星槎之内，落在林陨面前。
储物袋空间不大，里面杂七杂八地堆放着一些东西：几十块闪烁着微光、蕴含不同属性本源气息但品质驳杂的“世界石”碎块；几片残缺不全、法则波动微弱的“法则碎片”；一些界海特有的、可以用来炼制低级法宝或补充些许能量的矿物和怪异植物；还有几枚记录着简陋星图（或许只能称为“路线图”）的玉简，以及一些散发着腥气的肉干和浑浊的饮水。
穷，非常的穷。这就是界海底层拾荒者的真实写照。他们挣扎求存，所能获得的，不过是强者指缝间漏下的残渣。
林陨的目光落在那几枚玉简上。神念探入，里面记录的信息十分粗糙，大多是描绘附近某些相对“安全”的废墟区域，以及标注了需要避开的危险能量乱流带。其中一枚玉简的末尾，用神念烙印着一个模糊的坐标，旁边标注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古字——虽然与仙界文字不同，但林陨凭借对法则波动的理解，瞬间明悟其意：
【破碎星环】。
同时，玉简内还残留着这拾荒者头领对此地的一些认知碎片：一个由无数破碎星辰、古老遗骸、废弃大陆组成的巨大聚集地，龙蛇混杂，是附近区域逃亡者、掠夺者和冒险家交换物资、获取信息、或是暂时躲避危险的乐园。
“破碎星环……”林陨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看来，这就是他在界海的第一个目的地了。
他随手将那些低阶资源碾碎，提炼出最本源的一丝能量融入熔炉，然后将无用的杂质抛弃。那柄骨刺倒是有点意思，材质特殊，蕴含的毒性法则也颇为诡异，虽对他无用，但或许日后能用来交换些东西，便随手收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林陨不再停留。混沌星槎尾部，混沌熔炉的光芒微微一亮，动力输出。
暗灰色的梭形星槎不再隐匿行踪，堂而皇之地化作一道流光，按照玉简中那个模糊的坐标指引，朝着“破碎星环”的方向，疾驰而去。
星槎划过死寂的虚空，将方才那场微不足道的冲突与那几缕彻底湮灭的亡魂，远远抛在了身后。界海的残酷，在这一刻，以最直接的方式，呈现在了林陨面前。
而他，已然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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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