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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满瞪大眼睛,盯着日历上的数字,仿佛要把它们看穿似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日子过的还真快,离考试的日子竟然就只剩下短短的七天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了房间里的宁静。这铃声在林小满听来,似乎比往常更加急切,仿佛在催促她赶紧复习,不能再浪费一分一秒。

阿泽正趴在炕桌上埋头写题,他的手紧紧握着铅笔,在那张粗糙的纸上飞快地划过,发出“沙沙”的声音。每一笔都显得那么认真、那么专注,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和眼前的题目。

而一旁的宛宛则显得轻松许多,她手里拿着一块木炭,在地上随意地画着小人。她一边画,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那稚嫩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给这个紧张的氛围增添了一丝别样的趣味。

阿泽,也在整理错题了。林小满端着玉米糊糊进屋时,阿泽“嗯”了一声,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墨点晕开个小团。宛宛赶紧举着木炭跑过来:“妈妈,我都默写下来了!”她在地上一笔一画的写着古诗。

林小满放下碗,蹲在宛宛身边,握着她的小手画:“横要平,撇要尖,捺要像小船。”木炭在地上拖出浅灰的痕迹,宛宛的小手被握着,咯咯地笑:“手痒!”阿泽在旁边瞅着,忽然说:“妹妹的‘思’字比我上次写的好看。”

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餐桌上,照亮了一家人的早餐。正当大家安静地享受着这美好的时光时,院墙外突然传来一阵孩子们清脆的读书声。

仔细一听,原来是隔壁的小柱子正在背乘法口诀呢。他的声音稚嫩而响亮,“三七二十一,三八……三八……”然而,就在他要背出下一句时,却突然卡壳了。

这时,小柱子的娘在旁边着急地提醒道:“三八二十四啊!你可一定要记牢了,考试的时候肯定会用到的!”小柱子似乎有些紧张,连忙应了一声“哦”。

过了一会儿,小柱子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次听起来似乎多了一丝委屈。或许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没有背好,被妈妈提醒后有些不好意思吧。

“阿泽,你背一遍给妹妹听听。”林小满给宛宛剥着红薯。阿泽放下筷子,背得字正腔圆:“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九九八十一。”宛宛跟着哼,哼到“五五二十五”就跑偏了,改成唱儿歌:“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

饭后,林小满要去塑料厂忙了,临走时叮嘱阿泽:“把算术本上的题做完,我回来检查。”阿泽点头时,眼睛瞟着窗台上的玻璃弹珠——那是他跟小柱子约好考完试要比赛的。宛宛则拉着林小满的衣角:“妈妈,我也要去工厂看机器。”

“工厂吵,你在家陪哥哥学习,回来给你带糖。”林小满刮了下她的鼻子。宛宛立刻松开手,跑去搬小板凳,坐在阿泽旁边,假装看他写字,其实眼睛一直盯着墙上的日历——上面画着七个小圈圈,划掉一个,就离表姐来的日子近一天。

塑料厂在村东头的晒谷场边,几间红砖房里摆着三台旧机器,正“哐当哐当”地转。厂长蹲在机器旁,给工人们分任务:“这批渔网上的浮漂要赶在月底交货,大家加把劲,考完试给你们放两天假陪孩子。”

林小满看着负责给浮漂穿绳子的李家嫂子,手指在塑料圈里穿梭,快得像只织网的梭子。旁边的李嫂一边干活一边说:“我家小柱子昨晚背口诀背到半夜,说考不好要罚站。”林小满笑着说:“阿泽倒不慌,就怕他太马虎。”

正说着,机器忽然“咔”地停了。厂长过去检查,发现是齿轮卡了根线头。“得找个细点的铁丝挑出来。”他说着,往窗外喊,“阿泽!你小子在外面扒着看啥?”

林小满探头一看,阿泽正趴在窗台上,手里还攥着算术本。“妈,我写完题了。”他举着本子晃了晃,眼睛却盯着机器上转动的轮轴。厂长乐了:“进来吧,给你个任务,找根细铁丝来。”

阿泽像得了令,转身就往家跑,不一会儿举着根烧红后敲细的铁丝回来。厂长教他怎么挑线头,他学得认真,鼻尖快贴到机器上。林小满看着他专注的样子,忽然想起老师说的——这孩子对机器比对书本上心。

中午回家,宛宛举着张画满圈的纸跑过来:“妈妈,我数完了!七个圈圈!”她把纸贴在墙上,跟日历上的圈圈对齐,像在完成件大事。阿泽则把算术本递过来,最后一页的错题都改了,字迹比平时工整。

“这道题怎么想通的?”林小满指着一道鸡兔同笼题。阿泽挠挠头:“我把宛宛的布娃娃当鸡,我的木陀螺当兔,数腿数出来的。”宛宛立刻抱起布娃娃:“它是鸡!”

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西屋,成了天然的“教室”。阿泽趴在炕桌上做模拟卷,宛宛就坐在旁边,用林小满裁的纸练习写字。她的“3”总写成反过来的,阿泽看见了,就用铅笔在她纸上画个正确的:“像小耳朵,这样才对。”

偶尔有风吹过,掀动窗纸“扑扑”响。远处的海浪声像支安神的曲子,混着铅笔划过纸页的声音,让人心里踏实。林小满坐在门槛上纳鞋底,线穿过布层的“嗤嗤”声,像在给孩子们的学习节奏打拍子。

“妈,‘塑料’的‘塑’怎么写?”阿泽忽然抬头。林小满放下鞋底,在他手心写:“上面是‘朔’,下面是‘土’,记着,塑料是从土里提炼的。”阿泽在手心划了两遍,点点头:“跟工厂的‘厂’不一样。”

傍晚时,张大姐来借酱油,见兄妹俩在学习,笑着说:“你家这俩真省心,我家小柱子刚还在哭,说应用题太难。”宛宛举着写满歪扭字的纸:“阿姨,我会写‘宛’了!”张大姐凑过去看:“真厉害,比小柱子写的强!”

晚饭桌上,阿泽忽然说:“明天想让李伯讲讲船上的算术。”李伯年轻时跑船,最会算航程和渔获。林小满点头:“吃完饭带你去,顺便给李伯送碗海菜汤。”宛宛也喊:“我也要听!”

李伯家的灯亮着,老人正坐在灯下给渔网补洞。见他们来,赶紧挪了挪煤油灯:“阿泽要考算术了?来,我给你出个题——一船鱼,三个渔民分,每人分7条,还剩2条,一共多少条?”

阿泽掰着手指头算,宛宛也跟着数:“1、2、3……”林小满在旁边给李伯盛汤,海菜的鲜香味混着煤油味,在小屋里弥漫。李伯喝了口汤,又说:“这就像你们考试,不光要算对,还得记着余数,过日子也一样,得留有余地。”

回家的路上,月光把沙滩照得发白。阿泽还在琢磨李伯的题,宛宛则数着天上的星星:“一颗、两颗……像弹珠!”林小满牵着他们的手,踩着沙砾“咯吱”响,忽然觉得,这考前的日子,倒比平时更有滋味。

接下来的几天,海岛像被按下了慢放键。孩子们不再疯跑,要么在家做题,要么聚在晒谷场边的老槐树下,由高年级的学生带着复习。阿泽每天做完作业,会去工厂看会儿机器,厂长见他感兴趣,就教他认零件:“这是齿轮,转一圈带动三个齿,跟算术里的倍数一样。”

宛宛也有了新任务——给阿泽当“小老师”。她拿着林小满写的拼音卡片,一个一个考阿泽:“‘b’像什么?”阿泽故意说错:“像小勺子。”宛宛立刻纠正:“像收音机!妈妈说的!”

考试前三天,学校发了准考证。阿泽的准考证上贴着张一寸照片,是去年公社照相馆拍的,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褂子,表情严肃得像个小大人。宛宛拿着看了又看:“哥哥不笑。”阿泽抢过来收好:“考试要严肃。”

林小满给阿泽准备了考试用的铅笔,削得尖尖的,还在笔杆上缠了圈红布条:“讨个吉利。”又给宛宛也削了支小铅笔:“虽然不考试,也跟着沾沾喜气。”宛宛把铅笔插进自己的小布包里,跟她的玻璃珠放在一起。

考试前一天,塑料厂提前放了工。厂长拎着一兜水果糖来,给每个孩子发了两颗:“明天好好考,别紧张。”阿泽把糖纸剥开,给宛宛一半:“吃了就不紧张了。”宛宛含着糖,小腮帮子鼓鼓的:“甜!”

夜里,林小满检查阿泽的文具时,发现他的橡皮上刻着个小小的“海”字,是用小刀一点点刻的。“怕跟别人的混了。”阿泽有点不好意思。林小满摸了摸他的头,没说话——这孩子看着马虎,心思倒细。

考试当天,天刚亮,村小学就热闹起来。孩子们背着书包,手里攥着准考证,家长们跟在后面,一遍遍叮嘱:“看清题目!”“别慌!”阿泽走在前面,宛宛跟在他旁边,手里拿着阿泽的备用橡皮,像个小跟班。

林小满站在校门口,看着阿泽走进教室,身影消失在门后。宛宛忽然说:“妈妈,哥哥会得小红花吗?”林小满笑着点头:“会的,咱们阿泽最棒。”

回到家,林小满把院子里的竹匾翻了个面,阳光晒在上面,暖洋洋的。她找出宛宛的小书包,往里面装了块新橡皮和几本小人书——等阿泽考完,就带他们去赶海,捡些新的贝壳放进砗磲壳里。

塑料厂的机器依旧“哐当”响,工人们干活时却比平时多了几分笑意。李嫂说:“等小柱子考完,我带他去镇上买本算术练习册。”林小满接话:“我也给阿泽买本,他说喜欢算工厂的零件数。”

中午,考试的铃声响了。孩子们从教室里涌出来,脸上带着各种表情。阿泽跑向林小满,举着准考证喊:“妈,最后一道题跟李伯出的一样!我算对了!”宛宛立刻扑上去,把手里的糖塞给他:“奖励!”

回家的路上,阿泽说:“老师夸我字写得好。”宛宛也跟着说:“我在教室外面画了哥哥,得小红花了!”林小满牵着他们的手,听着海浪声,忽然觉得,这1976年的秋天,考场上的铅笔声、孩子们的笑声、工厂的机器声,还有远处的潮声,都像一首安稳的歌,唱着海岛寻常的日子,也唱着藏在平凡里的希望。

晚饭时,阿泽把准考证放进了砗磲壳,跟那些珍珠、弹珠放在一起。“这也是宝贝。”他认真地说。宛宛则把自己画的小红花贴在壳沿上,歪歪扭扭的,却红得亮眼。林小满看着那砗磲壳,里面盛着的不只是孩子们的珍宝,还有这海岛秋日里,最踏实的烟火气。

夜色降临时,村小学的灯又亮了,老师们在批改试卷。月光洒在海面上,泛着银辉,沙滩上的小螃蟹又在挖洞,仿佛在为孩子们的假期做准备。林小满坐在灯下,给阿泽补着书包上的破洞,针线穿过布层,“嗤嗤”声里,全是安稳的味道。

明天,阿泽还要考语文。但此刻,院子里的石榴树影在墙上轻轻晃,砗磲壳里的准考证在月光下泛着微光,一切都那么平和。1976年的海岛,日子就像这考前的时光,有小小的紧张,有淡淡的期待,更多的,却是藏在日常里的、稳稳的暖。

第二天考语文,阿泽回来时,手里攥着张写满字的纸,是作文《我的家》。他大声念给林小满和宛宛听:“我的家在海岛上,妈妈会晒海菜,妹妹会画小人,我们有个大贝壳,里面装着好多宝贝……”宛宛听到“妹妹”,拍着小手笑。

林小满静静地聆听着,仿佛能感受到那潮水的涌动,带着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工厂里的袅袅炊烟,以及满院子温暖的阳光,缓缓地向前流淌。这一切,都如同电影画面一般,在她的眼前不断放映。

她知道,无论考试的结果如何,这海岛的日子都会像这潮水一样,永不停息地向前推进。孩子们的笑声会在海风中回荡,工厂的烟火会在夜空中闪烁,而这满院的阳光,也会继续照耀着这片土地。

那砗磲壳,就像一个小小的容器,盛载着这些细碎的甜蜜。它在每个清晨和黄昏,都会映出虹光般的希望,给人们带来无尽的温暖和安慰。林小满相信,这些希望会像种子一样,在人们的心中生根发芽,绽放出美丽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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