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装甲车的轮胎碾过腐叶层，发出持续的“沙沙”声，像某种巨兽在磨牙。死亡浊瘴森林的灰雾已变成暗绿色，阳光穿透树冠后只剩惨淡的光斑，落在仪表盘上，将指针映得泛着诡异的绿光。陆明远盯着灵气测试仪，屏幕上的数值频繁跳动在“b级”区间，偶尔窜到“A级”红线。
“这地方的浊瘴能干扰仪器。”他敲了敲屏幕，“刚才明明显示前方有异兽，结果只是棵会动的腐心藤。”话音未落，车头突然剧烈颠簸，像是碾过了什么坚硬的东西。陈默探头看去，发现是具被啃食得残缺不全的尸体，胸前的徽章依稀能辨认出是绿洲基地的标志。
“距离苏家庄园还有五公里。”沈凝霜展开苏清晏给的地图，指尖划过标注着“巨蟒巢穴”的区域，“按速度，天黑前能到。”她的冰灵玉佩始终维持着微凉的温度，这是进入A级浊瘴区后唯一的慰藉——玉佩能预警周围的邪力波动，比陆明远的仪器更可靠。
林晚星正用针管抽取装甲车储备箱里的纯净水，混合着自己的治愈光粒制成简易净化剂：“刚才那具尸体的伤口边缘有鳞片状痕迹，像是被巨蟒袭击的。”她将药剂分给众人，“这能暂时缓解浊瘴侵蚀，要是被异兽抓伤，记得立刻注射。”
陈默接过药剂时，青灵玉突然发烫。他看向右侧的密林，暗绿色的雾气中隐约有庞大的阴影在移动，伴随着低沉的“嘶嘶”声。“戒备！”他抄起消防斧，斧刃瞬间凝聚起淡绿色的灵气，“是浊瘴巨蟒，不止一条。”
沈凝霜的冰系异能同步启动，车窗上迅速凝结出冰层，将外界的浊瘴隔绝大半。陆明远则按下装甲车侧面的按钮，三挺灵气机枪从装甲板下弹出，枪管上的c级晶核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冷光。
七米长的巨蟒从树上窜下时，陈默才看清它的全貌——鳞片呈墨黑色，每片鳞甲边缘都渗出墨绿色的浊瘴，眼睛是浑浊的黄色，张开的蛇口能轻易吞下一个成年人。它的獠牙上挂着粘稠的毒液，滴落在地面，瞬间将腐叶溶成一滩黑泥。
“是b级巅峰！”陆明远的声音带着紧张，“鳞片硬度堪比钢铁，瞄准七寸！”
灵气机枪的光束率先击中巨蟒的侧身，却只留下几道白烟。巨蟒吃痛，尾巴横扫过来，重重抽在装甲车上。金属外壳发出刺耳的变形声，车窗玻璃瞬间布满裂纹。陈默抓住机会，打开天窗纵身跃出，将青灵玉的纯灵注入消防斧，对着巨蟒的七寸劈出净化剑气。
绿光与鳞甲碰撞的瞬间，巨蟒发出震耳的嘶鸣。它没想到这看似普通的斧头能破开防御，七寸处的鳞片被劈开一道缝隙，墨绿色的血液喷涌而出，落在地上腐蚀出密密麻麻的小坑。
“就是现在！”沈凝霜的冰链从车窗射出，如灵蛇般缠住巨蟒的身体。冰链上的寒气顺着鳞片缝隙侵入，让巨蟒的动作明显迟滞。陆明远操控装甲车后退，同时启动车顶的灵气炮，A级晶核凝聚的光束精准地射向巨蟒的伤口。
“轰”的一声，光束炸开的冲击力让巨蟒彻底失去行动力。陈默趁机补上最后一击，净化剑气穿透伤口直达要害。巨蟒的身体在绿光中迅速溃烂，最终化为一滩腥臭的脓水，只留下颗拳头大的墨绿色胆核——这是驱动转换装置的优质燃料，陆明远连忙用特制容器收好。
清理完巨蟒，装甲车继续前行。林晚星给陈默处理手臂上被毒液溅到的灼伤，指尖的白光落在皮肤上，泛起细密的光点：“还好你反应快，这毒液里的浊瘴浓度快到A级了。”她的动作顿了顿，“刚才那巨蟒的鳞片上，有和图书馆青铜残片相似的纹路。”
陈默心中一动。他想起苏清晏说的“王级腐尸是邪魔傀儡”，难道这些高等级的浊瘴异兽，也和邪魔有关？正思索着，装甲车突然撞上了无形的屏障，发出“砰”的巨响。所有人都往前扑，林晚星手里的净化剂摔在地上，在车厢里弥漫开淡淡的清香。
“什么东西？”陆明远揉着撞疼的额头，推开车门下去查看。他的手刚伸出车外，就被透明的屏障弹了回来，屏障表面泛起涟漪状的灵光，与陈默的青灵玉产生共鸣。
“是修仙者的结界。”沈凝霜的冰灵玉佩剧烈发烫，“而且是纯灵系的，对异能者有排斥反应。”她指向屏障内侧，隐约能看到青砖黛瓦的轮廓，“苏家庄园到了，但他们不想让我们进去。”
陈默下车触碰结界，青灵玉的绿光与屏障的灵光交织时，屏障上浮现出复杂的符文，与《青灵诀》记载的“护山大阵”图谱完全吻合。“他们能感觉到我们身上的异能波动。”他运转炼气中期的灵力，将纯灵注入屏障，“我试试用青灵玉沟通。”
绿光顺着符文流淌，屏障的排斥力渐渐减弱。就在出现可供一人通过的缺口时，十道身影突然从密林里窜出，个个手持长剑，剑尖直指陈默——为首的青年穿着灰布道袍，袖口绣着苏家的云纹标志，眉眼间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异能者竟敢擅闯苏家结界！”青年的长剑在阳光下泛着寒光，“我乃苏家长老座下弟子苏小峰，奉师命在此镇守，劝你们速速退去，否则休怪剑下无情！”
他身后的苏家子弟纷纷释放灵力，淡青色的灵光在暗绿色的浊瘴中格外醒目。陈默注意到他们的修为都在炼气初期，其中两人已接近中期，显然是苏家精心培养的后辈。
“我们是苏清晏长老邀请来的。”陈默收起消防斧，展示着青灵玉，“这是苏家信物，不信可传讯核实。”
苏小峰的目光在青灵玉上停留片刻，眼神更冷：“休要狡辩！清晏长老怎会与异能者为伍？我看你们是暗魂教的奸细，想用邪术破开结界！”他挥剑刺来，青色的剑气带着凌厉的劲风，直取陈默心口。
陈默侧身避开，青灵玉的绿光顺势扩散，将苏小峰的剑气化解于无形：“我不想与苏家为敌，但你们再咄咄逼人，休怪我不客气。”他的语气依旧平静，掌心却已凝聚起净化灵气——刚才那记剑气中夹杂着微弱的浊瘴，这苏小峰的灵力竟不纯。
沈凝霜的冰链突然缠上苏小峰的剑刃：“你的灵力里有邪力，还敢说我们是奸细？”冰链上的寒气顺着剑身蔓延，冻住了苏小峰的手腕，“是被浊瘴侵蚀，还是偷偷练了邪功？”
苏小峰脸色骤变，怒吼着催动灵力挣脱冰链：“妖女胡说！我这是……”话未说完，就被一道苍老的声音打断。
“小峰，不得无礼！”
结界突然消散，白须白发的苏清晏拄着拂尘走出庄园，身后跟着四名身着青袍的苏家修士。他看了眼被冻住手腕的苏小峰，眉头微蹙：“还不退下？连清晏长老的客人都敢拦，看来平日里的教诲都白听了。”
苏小峰悻悻地收剑，瞪了陈默一眼，转身带着弟子们退到一旁，嘴里却还在嘟囔：“明明是异能者……就该被净化……”
苏清晏无奈地叹了口气：“让诸位见笑了，这孩子被我们宠坏了，总觉得异能者是浊瘴的源头。”他侧身让出通往庄园的路，“里面已备下热茶，正好给诸位洗去一路风尘。”
陈默注意到庄园的围墙是用混合了纯灵的青石砌成，墙头上布满淡青色的符文，能自动净化靠近的浊瘴。院内的草木郁郁葱葱，与外面的枯败景象判若两个世界，显然是被浓郁的灵气滋养着。
正厅里的八仙桌上摆着青瓷茶具，茶汤碧绿清澈，散发着淡淡的灵气。苏清晏给众人倒茶时，目光在沈凝霜手腕的冰灵玉佩上停留片刻：“沈姑娘体内的冰煞与这玉佩共鸣得很好，看来东郊洞府之行收获不小。”
沈凝霜端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顿：“长老知道我们去了洞府？”
“苏家在各地都有眼线。”苏清晏抚着胡须，“你们斩杀b级浊瘴蜘蛛、带回星陨铁的事，我已经知晓。只是……”他话锋一转，看向陈默，“青灵玉的绿光中为何会有冰系灵气？这可不是纯灵该有的属性。”
陈默将复刻异能的事简略说明，隐去了能复刻SS级以下异能的细节。苏清晏听完，眼中闪过惊讶：“双天赋……难怪能成为封印碎片的关键。”他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绢布，“这是《冰灵诀》残篇，沈姑娘或许用得上。”
绢布上的字迹是用冰蓝色墨水书写的，沈凝霜刚触碰到就轻呼一声——绢布竟自动贴在她的手腕上，与冰灵玉佩融为一体，残篇的内容瞬间涌入脑海。她体内的冰系灵气突然沸腾，周身凝结出细碎的冰晶，又迅速消融，寒毒带来的刺痛感减轻了大半。
“这是……冰灵道体的入门心法。”沈凝霜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清晏长老，这份大礼……”
“举手之劳。”苏清晏摆摆手，“当年沈姑娘的先祖曾与苏家有恩，如今助你化解寒毒，也算是了却一桩旧怨。”他话锋转回正题，“穿过前面的迷雾谷，再走二十公里就是绿洲基地。但那里的王级腐尸不好对付，它体表的邪魔符文能吸收浊瘴，寻常的净化灵气很难奏效。”
陈默想起图书馆的青铜残片：“需要用封印碎片的力量克制？”
“正是。”苏清晏点头，“那碎片蕴含着上古净化阵的核心，只要以青灵玉为引，就能暂时压制王级腐尸的邪力。只是……”他看向窗外，“小峰那孩子虽鲁莽，却没说谎——最近有暗魂教的人在迷雾谷活动，他们似乎也在找碎片。”
夜幕降临时，苏家庄园的结界外突然传来异动。负责警戒的苏家弟子来报，说发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身上带着暗魂教的标记。陈默和沈凝霜赶到围墙时，只看到三具被冻成冰雕的尸体，冰雕上布满细密的剑痕——是苏小峰的手笔。
“算他还有点用。”陆明远检查着尸体上的浊瘴丹，“这些人携带的丹药纯度很高，看来是浊瘴堂的核心成员。”
陈默望着迷雾谷的方向，青灵玉的绿光中浮现出模糊的影像：无数黑色触须从地底钻出，缠绕着绿洲基地的废墟，中央矗立着块散发着红光的石碑——正是封印碎片的所在地。他握紧消防斧，斧刃的灵气与沈凝霜的冰雾悄然交融：“明天一早出发，争取在暗魂教之前拿到碎片。”
沈凝霜的冰灵玉佩突然指向苏家庄园的西北角：“那里有异常的冰系灵气波动，像是……”她话未说完，就看到苏小峰背着个包裹从西北角的柴房溜出来，怀里揣着的东西散发着微弱的蓝光。
“那是苏家的传讯符。”苏清晏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看来他是想偷偷跟去迷雾谷，证明你们会给绿洲基地带来灾难。”他没有阻止的意思，“让他去看看也好，总活在‘纯灵至上’的执念里，成不了大器。”
夜色渐深，陈默坐在客房的窗前，运转《青灵诀》吸收庄园里的纯灵。青灵玉悬浮在掌心，里面隐约能看到七块碎片的虚影，其中一块在绿洲的位置闪烁着红光。他想起苏清晏说的“王级腐尸是邪魔傀儡”，突然明白这些被浊瘴异化的生灵，或许都是为邪魔破封铺路的棋子。
隔壁房间传来轻微的响动，是沈凝霜在修炼《冰灵诀》。冰蓝色的灵气透过墙壁渗过来，与陈默的纯灵缠绕在一起，形成奇异的光带。陈默没有排斥，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寒毒正在缓慢消退，冰系灵气变得越来越纯净——就像被青灵玉净化过的浊瘴。
黎明时分，众人准备出发时，发现苏小峰的剑插在装甲车的引擎盖上，旁边压着张字条：“若你们敢用异能污染绿洲，我定不饶你们。”字迹潦草，却透着股执拗的认真。
陈默将字条收好，发动装甲车。苏清晏站在庄园门口挥手，青色道袍在晨风中飘动：“记住，碎片的净化阵需要三人以上的灵力才能启动，切不可单独触碰！”
装甲车驶入迷雾谷时，晨雾正浓。林晚星突然指着后视镜：“那不是苏小峰吗？”众人回头，看到灰衣青年正远远跟在后面，手里的长剑反射着朝阳的金光，像个固执的影子。
陈默笑了笑，没有点破。他知道，这个对异能者充满偏见的苏家子弟，终将在绿洲的废墟前明白——能对抗浊瘴的从不是单一的力量，而是纯灵与异能、修仙与科技的共生。
青灵玉在胸口发烫，前方的红光越来越清晰。陈默握紧方向盘，装甲车碾过暗绿色的浊瘴，朝着绿洲基地的方向，也朝着七块封印碎片的第一个真相，加速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