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帅的腿伤终于好利索了，拆了纱布，又能活蹦乱跳地满世界惹是生非。但他似乎忘了收回“人形扶手”的使用权，依旧习惯性地往舒窈身边凑。
周五放学，他一把拦住正准备开溜的舒窈，帽檐下眼睛闪着不怀好意的光：“喂，书呆子，明天周末，有空没？”
舒窈警惕地看着他：“干嘛？” “兑现赌约啊！”郝帅理直气壮，“上次打赌我赢了，你答应要答应我一个条件的，忘了？”
舒窈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条件？” “明天陪小爷我去看场电影。”郝帅宣布，语气不容拒绝，“最新上的那部科幻大片，听说特效炸裂。”
“我不要！”舒窈想都没想就拒绝。跟郝帅单独去看电影？想想那个画面她就头皮发麻！
“哦？”郝帅挑眉，慢悠悠地拿出手机，“那我现在就给班主任打电话，聊聊关于某个好学生私下沉迷言情小说，还企图赖账……”
“等等！”舒窈再次败给了他的无耻，“……几点？”
“下午两点，市中心星华影城。”郝帅得逞地笑了，“不见不散哦，敢放鸽子你就死定了。”
周六下午，舒窈磨蹭了很久，还是去了。她告诉自己这是愿赌服输，绝不是因为别的什么。
她到的时候，郝帅已经等在影城门口了。他没戴那些奇奇怪怪的帽子，头发好像特意抓过，穿了一件简单的黑色连帽卫衣和工装裤，少了几分平日的痞气，多了点清爽的少年感，惹得路过的小姑娘频频回头。
他看到舒窈，眼睛一亮，快步走过来，打量了她一下：“啧，书呆子，出门看电影也不知道换身衣服？” 舒窈还是穿着平时那件浅色的连帽衫和牛仔裤。
舒窈脸一热，嘴硬道：“要你管！”
郝帅也没在意，大手一挥：“走！小爷请你吃爆米花！最大桶！”
电影确实很精彩，特效震撼。但舒窈有点心不在焉。黑暗的影院里，她和郝帅并排坐着，中间只隔着一个扶手。他的存在感太强了，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能听到他吃爆米花的声音，甚至能感觉到他偶尔因为剧情而微微倾侧过来的身体。
每到紧张刺激的镜头，郝帅会下意识地凑近，压低声音跟她吐槽：“哇靠！这外星人长得真丑！”“这主角开挂了吧？这不科学！”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让她坐立难安。
有一次，他的手伸过来拿爆米花，手指不经意地擦过了她的手背。两人都像是被电了一下，迅速弹开。
舒窈的心脏砰砰狂跳，黑暗中，脸颊烫得厉害。她偷偷瞥了一眼郝帅，他好像也有点不自在，坐直了身体，目不斜视地盯着屏幕，爆米花都忘了吃。
电影散场，灯光亮起。两人都有些沉默地随着人流往外走。
刚走出影城，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哗啦啦的，天地间一片水幕。
“我靠，怎么下雨了？”郝帅皱皱眉，“没带伞啊。”
舒窈也没带。两人只好站在屋檐下等雨停。
雨一时半会儿没有停歇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风裹挟着雨丝吹进来，带着凉意。舒窈穿得单薄，下意识地抱了抱胳膊。
郝帅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却默默地往她这边挪了半步，恰好挡在了风吹来的方向。
他的卫衣袖子蹭到了她的胳膊，布料柔软，带着他的体温。
舒窈的心跳又开始不听话。
两人并肩站着，看着眼前的雨幕，谁也没说话。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暧昧。
郝帅的手指在身侧微微蜷缩了一下，又松开。他的手离她的手很近，近到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皮肤散发的热量。
舒窈低着头，看着地面水洼里不断泛起的涟漪，能感觉到旁边那道灼热的视线。她紧张得手心都有些出汗，心里像揣了只兔子，既期待又害怕着什么。
他会……牵手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把她自己吓了一跳，脸更红了。
郝帅似乎也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他终于动了动手指，手臂微微抬起，朝着她的手的方向——
就在这时，一辆汽车疾驰而过，碾过路边的水洼，“哗”地溅起一片巨大的水花！
“小心！”
郝帅反应极快，猛地伸手，却不是去牵她的手，而是一把将她整个人往自己怀里揽了过去，同时迅速转身，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飞溅过来的污水。
冰凉的水花大部分砸在了郝帅的卫衣后背上，溅湿了一大片。
舒窈猝不及防地撞进他怀里，脸颊贴着他微湿的、带着温热体温的胸膛，鼻尖全是他身上干净好闻的气息。她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僵住了。
郝帅的身体也僵了一下。怀里的人又软又小，头发丝蹭着他的下巴，有点痒。他能感觉到她轻微的颤栗和飞快的心跳。
时间仿佛静止了。
几秒后，那辆车早已远去。郝帅才像是猛然回神，有些慌乱地松开她，眼神飘忽，耳根通红，语气却故意装得凶巴巴的：“……走路不看路啊！笨死了！”
舒窈也慌忙后退一步，拉开距离，脸红得能滴出血，心脏快要跳出胸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雨还在下。
两人之间的气氛更加微妙了。刚才那个短暂的、突如其来的拥抱，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荡开了层层涟漪。
郝帅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忽然脱下自己那件湿了的卫衣，只穿着一件白色短袖t恤，然后把卫衣直接罩在了舒窈头上。
“穿着！看你冷得那怂样！”他语气粗鲁，动作却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
卫衣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属于他的味道，将舒窈整个包裹住。巨大的衣服穿在她身上，空荡荡的，袖子长得能唱戏。
舒窈愣愣地抬头看着他。
郝帅却扭开脸不看她，只穿着短袖站在雨帘前，手臂线条流畅结实，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
“雨好像小点了，”他看着雨幕，声音有点哑，“跑回去吧？反正不远。”
舒窈轻轻“嗯”了一声。
“跟着我跑，别又摔了！”郝帅说完，率先冲进了雨里。
舒窈拉紧身上过大的卫衣，也跟着冲了进去。
雨点打在脸上，冰凉凉的，却浇不灭脸上和心里的滚烫。她看着前面那个在雨中奔跑的、只穿着短袖的背影，头发很快被淋湿，贴在额头上，显得有几分狼狈，却又莫名地让人安心。
他没有回头，却始终保持着不快不慢的速度，让她能跟上。
那只想要牵起又最终错过的手，那个短暂却温暖的拥抱，还有身上这件带着他气息的宽大卫衣……
雨水模糊了视线，舒窈却觉得，心里有些东西，好像逐渐清晰了起来。
这个雨天，似乎……也没那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