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璃左手猛地一颤，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轻轻撞了一下。她低头看去，指尖泛着淡淡的青光，那光芒转瞬即逝，仿佛只是错觉。
她没出声，只是悄悄将手收回袖中，默默运转灵力探入桃源空间。静修台的灵流确实有些不稳，像是一条原本平缓流淌的小溪突然卡住了几块石头，虽未阻断，却显得滞涩。
“看来刚才一口气外放太多灵力，空间也有点吃力。”她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抬眼扫向三人。
端木云正坐在一块扁石上，手里来回摩挲着那面玄铁盾，嘴角挂着笑，可眼神却飘得很远。他忽然用力拍了下盾面，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惊得旁边一只歇脚的山雀扑棱飞走。
公孙宇蹲在另一侧，风影刃拆成几片摆在膝头，他盯着其中一片刃纹，眉头拧成个疙瘩，半天没动一下。机关术最怕死局，而现在的他，就像一只撞进蛛网的虫子，看得见出路，就是挣不开。
慕容雪则盘腿坐着，掌心托着一缕紫芝灵气，本该温润柔和的光晕却微微发红，她皱了皱鼻子，又散掉重聚，结果还是一样。
洛璃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尘土，走到端木云跟前，歪头看他：“你这盾要是能说话，第一句是不是‘别拿我去挡垃圾话’？”
端木云一愣，抬头瞪她：“我挡的是刀剑，不是废话！”
“可你现在满脑子想的，不就是别人说你靠赏赐才变强？”洛璃双手抱臂，“我都听见了，北岭那边有人传，说叶家旁支出了个‘施舍武夫’，啧啧，这名号还挺押韵。”
“谁爱传谁传！”他把盾往地上一顿，“我又没偷没抢，东西是凭本事拿的！”
“那你急着证明给谁看？”她挑眉，“要不现在就冲去北岭，挨个敲他们脑袋问‘服不服’？”
端木云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洛璃在他旁边坐下：“你知道为什么我把盾给你吗？因为你冲在前面的时候，从来不怕背后空门大开。别人骂你，是因为他们不敢像你这么坦荡。”她顿了顿，“真正的强者，不是没人说闲话，而是听了也不回头。”
端木云低头看着盾缘一道新划痕，良久才轻声道：“我只是不想……以后你们给我的东西，反倒成了拖累。”
“那你这盾可是委屈了。”洛璃拍拍他肩膀，“它明明是用来扛事的，结果现在还得扛嘴炮。”
端木云终于笑了，把盾抱回怀里：“下次谁再瞎咧咧，我就用它砸他脸。”
洛璃起身走向公孙宇时，他正用指甲在刃片上划出一道细痕，神情专注得像是要把整座山刻进去。
“卡住了？”她蹲下来，顺着他目光看去。
“功法符纹和千机臂的导灵槽相斥。”公孙宇叹了口气，“强行融合会炸，慢吞吞调吧，估计得三个月。”
“三个月？”洛璃从空间取出一株通脉藤，“试试这个。”
藤蔓表面天然生长着类似符文的纹路，她轻轻一抖，藤丝如活蛇般游动。“我种它的时候发现，它的能量流转特别顺，说不定能当‘桥’用。”
公孙宇眼睛亮了，立刻接过藤蔓比对刃纹。洛璃启动空间投影，将符纹运行轨迹投在空中，两人一边调整一边试连。
第一次，光路断在第三节点；第二次，能量逆流；第七次，光晕闪了半息就灭……
直到第三十七次，一条完整的金色环路终于缓缓成型，在空中静静旋转。
公孙宇长舒一口气，往后一仰，倒在草地上：“原来不是我不行，是少了个中间人。”
“你现在就是中间人。”洛璃笑着把藤蔓收回去，“脑子好使，手也稳，缺什么补什么，这才叫机关师。”
她转身去找慕容雪，发现她正翻着一本破旧医册，眉头就没松开过。
“紫芝不对劲？”洛璃直接问。
“药性偏燥。”慕容雪摇头，“按典籍记载，它该是温和滋补的，可这次的灵气带着火气，我怕用错了伤到人。”
洛璃点头，拉她起身：“走，进空间看看。”
两人身影一闪，进入桃源。洛璃带她来到一处灵田，指着一株刚采过的紫芝残根：“你看，它成熟太快了。空间一天，外面三天，它本该长三年，现在三个月就摘了。”
“所以药性没沉淀下来？”慕容雪恍然。
“对。快，不代表好。”洛璃摘下几片寒露草，“配上这个，一热一冷，刚好中和。”
她在小炉上架锅，加水、投料、控火，动作行云流水。不过片刻，一碗清亮的羹汤出炉，表面浮着淡淡双色光晕。
慕容雪小心尝了一口，眼睛顿时睁大：“经脉暖而不燥，流转顺畅……这味道，比我师父做的还准！”
“不是你错了。”洛璃把剩下的汤倒进玉碗，“是我们太贪快。有时候慢一步，反而更稳。”
夜色渐浓，山谷里燃起篝火。端木云盘腿打坐，盾横膝上，呼吸平稳；公孙宇抱着玉简和零件，闭目推演下一步融合方案；慕容雪在纸上快速记录新的药方配比，笔尖沙沙作响。
洛璃坐回青石，左手又轻轻抽了一下。她没再探查，只是把手放在膝盖上，静静感受着空间深处那一丝微弱的滞涩。
她知道，桃源在提醒她——力量来得快，代价也不会慢。
这时，公孙宇忽然睁开眼：“洛璃，这《千机引枢诀》最后一页……好像被什么压过，痕迹很浅，但不是磨损。”
洛璃走过去，借着火光细看。玉简边缘确实有一道极细的凹痕，像是被某种方形物件长期挤压所致。
她伸手摸了摸，指尖传来一丝凉意。
那凉意顺着手指爬上来，像是一滴不属于这里的水，落在了她的血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