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中水纹还在轻轻荡着，洛璃放下杯子，指尖在桌面划过一道湿痕。她没再看倒影，只是把袖口往下拽了拽，起身走向门外。
走廊上的风比刚才冷了几分，墙上地图已被取下，换成了四枚刻着不同纹路的玉简，悬在灵光罩里。公孙宇正盯着其中一枚皱眉，端木云一掌拍在自己胸口，像是要把气息压进丹田，慕容雪闭着眼，指尖在空中缓缓勾画，仿佛在描摹某种无形律动。
“来了。”长老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他站在秘法阁入口，手里托着一块泛青的灵牌，“北境的事，你们已经知道。现在，得学会看清楚敌人从哪儿来，怎么动。”
洛璃点头，目光落在那块灵牌上。它微微震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秘法不是随便学的。”长老扫视四人，“灵根、心性、战斗风格，缺一匹配，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神识崩裂。你们只有一个时辰选路，错过，就等下一批集训。”
端木云咧嘴：“那我可得挑个快的，慢了打不着人。”
“你向来只冲不退，‘疾风掠影诀’倒是合适。”长老袖子一挥，一枚玉简飞出，落入他手中。
慕容雪睁开眼：“我想学‘归元回灵术’。”
长老略一颔首，另一枚玉简轻飘而至。她接住时，指尖泛起一圈柔和白光，像是回应某种共鸣。
公孙宇盯着剩下的两枚，眉头越皱越紧。“这灵纹走向……不像功法，倒像机关图谱。”
“‘破障灵纹图’，专为破解禁制而生。”长老道，“但修它的人，得先把自己脑子拧成九曲回廊。”
“那我试试。”他伸手取下。
最后一枚玉简静静悬浮，表面流转着深蓝与银白交织的光晕，像是夜空下起伏的潮汐。
“灵渊感知诀。”长老看向洛璃，“能感知百里内灵力流动，甚至窥见空间裂隙。可练它的人，十个里九个疯了——因为看得太多，分不清哪边是真，哪边是幻。”
洛璃伸手，玉简落入掌心，温热得像刚出炉的烤红薯。
“我选这个。”
长老凝视她片刻：“你腕上的东西，最近不太安稳。”
她不动声色：“锅热了，炖汤就行。”
“别拿玩笑话糊弄我。”长老声音低了几分，“这秘法对神识负担极大，若体内已有异种能量干扰，极易失控。”
“正因如此，我才更要学。”她抬头，“看不清，就只能等别人来砍我。我不想再那样活着。”
长老沉默几息，终于点头：“准了。”
四人各自捧着玉简，踏入秘法阁深处。门在身后合拢，整座空间陷入静谧，唯有玉简悬浮半空，灵光缓缓旋转。
端木云盘腿坐下，开始按照玉简提示调整呼吸节奏。慕容雪闭目凝神，体表渐渐浮起一层薄雾般的光。公孙宇则掏出随身小刀，在地上划起草图，嘴里念念有词：“三转九折，逆流归心……这不就是三级联动触发阵吗？”
洛璃盘坐于地，将玉简置于膝上。灵光渗出，顺着指尖钻入识海。一瞬间，她仿佛站在一片无边水域之上，脚下是流动的星光，耳边响起低语，却听不清内容。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运转口诀。
“灵台为镜，神识为引，照见渊底之流……”
刚念到第三句，手腕猛地一烫。铜锅贴着皮肤，像被火燎了一下。她眼前景象骤变——训练场还在，可空间内阁楼却凭空浮现，缓缓旋转，门缝里透出一丝幽光，仿佛有人在里面轻轻敲门。
双重画面叠加，现实与幻境交错。她咬住下唇，用力掐了下大腿。
疼。
还好能分清。
她默念起空间里的农业口诀：“根稳则苗壮，心定则神清……土要松，水要匀，别让杂草抢了养分……”这些话原本是她在桃源空间种灵稻时自创的顺口溜，如今竟成了锚定神识的绳索。
画面慢慢稳定下来。阁楼不再乱转，门也合上了。她松了口气，悄悄睁开眼。
没人注意到她刚才的异样。
公孙宇突然闷哼一声，手一抖，画到一半的图歪了。他脸色发白，额角渗汗。
“怎么了？”洛璃低声问。
“这玩意儿……不是读，是往脑子里硬塞。”他揉着太阳穴，“我刚试着理解第一段，结果神识像被雷劈了似的。”
“你习惯用脑子算，可秘法是用心感。”她想了想，从空间取出一只小陶壶，倒出几缕淡粉色雾气，“试试这个。”
雾气飘到公孙宇面前，他吸了一口，眉头渐渐舒展。
“清心茶雾？”他惊讶，“你连这都备着？”
“种多了顺手晒的。”她笑，“你要真当它是机关图也没错，只不过这张图是活的，得用感觉去连节点，不能光靠逻辑推。”
“活的图？”公孙宇若有所思，“那我能不能把它拆解成模块，再重新组装？”
“你要是能把‘心领神会’画成阵法图，我请你吃三天灵膳。”
“一言为定。”他精神一振，立刻拿起笔重新勾勒，边画边嘀咕，“把这个节点设为触发源，连接神识回路，再用反向推演模拟波动频率……”
另一边，端木云忽然跳起来，原地冲出一拳，速度快得带出残影。
“成了！第一重呼吸法通了！”他咧嘴大笑，“这下砍人能砍出残影了！”
慕容雪睁开眼，微笑点头：“我也摸到循环节律了，虽然还不稳，但至少不会中途断气。”
洛璃看着三人，心里踏实了些。她重新闭眼，继续修炼。
这一次，她主动放慢节奏，不再急于感知远方，而是专注于身边三丈内的灵力流动。她“看”到了端木云体内如江河奔涌的劲力，慕容雪周身细密如蛛网的疗愈之气，还有公孙宇识海中那幅越画越复杂的图谱。
她试着延伸感知，往训练场外探去。
一里……两里……三里。
风掠过屋顶，树叶轻颤，一只飞鸟掠过塔楼，翅膀划开空气的轨迹清晰可辨。更远处，巡逻弟子的脚步声、机关塔的灵能嗡鸣，全都化作灵力波纹，涌入她的意识。
就在这时，铜锅又烫了一下。
空间内的时间流速忽快忽慢，她瞬间“看见”了两重世界——现实中的训练场，和空间里那座忽然自行开启的阁楼。门缝中，似乎有字迹浮现，像是某种古老符文，一闪即逝。
她猛地抽回神识，额头沁出冷汗。
不能急。
她睁开眼，手指轻轻抚过铜锅外壁。那道“24%”的刻痕仍在微微发红，像一块没烧透的炭。
她没出声，只是把玉简往身前推了半寸，重新闭目。
“再等等……等我把眼睛擦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