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声音仿佛蕴含着言出法随的天地至理，话音落下的瞬间，洛璃身上那股针对秦磊的威压便如潮水般退去，消散得无影无踪。
她直起身，绝美的脸庞上还残留着一丝苍白，望向秦磊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轻视、中途的震惊，彻底转为了深不可测的忌惮与……困惑。
老祖宗……竟然真的要见他！
而且，是以一种近乎平等的姿态，发出了邀请。
要知道，上一个能让老祖宗亲自开口召见的外人，还是三千年前那位横压一世的魔道皇者。而那一次，魔皇是打上了山门，血流成河，老祖宗才被迫出关应战。
而今天，这个自称“cEo”的凡人，仅仅是展示了一些闻所未闻的“技术”，就获得了同等的待遇。
这太不可思议了。
洛璃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药尘子手中的那个黑色皮箱上。或许，那里面装着的，真的是足以颠覆整个世界的力量。
“秦……先生，请。”
她的姿态放低了许多，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语气中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敬畏。
秦磊微微一笑，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他很清楚，对于青玄子这种活了数千年的老怪物而言，什么宗门颜面、什么规矩体统，都是虚的。只有两样东西能让他们真正动容：一是通往更高境界的希望，二是足以威胁到他们自身存在的未知。
而秦磊刚才展示的，恰好两者兼备。
“有劳圣女殿下带路。”他从容地点了点头，仿佛只是要去参加一个普通的商务会谈。
药尘子拎着箱子，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腰杆挺得笔直。曾几何时，他见到天玄宗的圣女都要恭恭敬敬地行礼，而现在，他却能以“老板助理”的身份，坦然接受对方的引领。这种身份转变带来的巨大满足感，让他对秦磊的崇拜又加深了几分。
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三人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天玄宗的禁地核心——通天塔飞去。
一路无言。
秦磊看似在欣赏沿途仙气缭绕的风景，实则神识早已悄然铺开，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描着周围的一切。
《炼神诀》第一层“入微”境界的神识，无声无息，润物无声。他能“看”到，那些隐藏在云雾之中的守护大阵，其能量节点复杂而精妙，灵力流转的轨迹，犹如一张巨大的、由天地法则编织而成的网络。
“叶凡，分析一下这些阵法的结构。”秦磊在心中对乾坤裤空间里的叶凡下达了指令。
“主人，正在分析……”叶凡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是‘九天星辰大阵’的简化版，每一个阵眼都由一件地阶法宝镇压，核心阵眼……天啊，那是一件天阶法宝！就算是化神期的修士硬闯，也撑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天阶法宝么……”秦磊心中了然。他将这些阵法的数据默默记下，传输给空间里的“道衍”修复仪进行建模分析。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他可不相信青玄子会是什么善男信女，万一谈判破裂，这些信息就是他逃生的依仗。
越是靠近通天塔，空气中的灵气就越是浓郁，几乎化为了实质的液态。寻常修士在此地呼吸一口，都抵得上数日的苦修。
而那股来自青玄子的威压，也变得越来越清晰，不再是刚才那种笼罩全场的宏大，而是收束成了一道无形的利剑，悬在秦磊的头顶，似乎随时可能斩下。
这是一种试探，也是一种下马威。
秦磊心中冷笑，表面上却依旧云淡风轻。他的精神世界里，《炼神诀》的金色经文缓缓流转，将那股针对神魂的压力尽数化解于无形。他甚至还有闲心，对身旁的洛璃搭话。
“圣女殿下，你们天玄宗的风景不错，很适合开发成高端旅游度假区。回头我们集团可以出个策划案，合作共赢。”
洛璃脚下一个踉跄，差点从飞剑上掉下去。
旅游度假区？
他……他竟然想把天玄宗的禁地开发成……凡人游玩的地方？
她猛地回头，看向秦磊那张被墨镜遮住大半的脸，想要判断他究竟是疯了，还是在开玩笑。
然而，她只看到了一片深邃的、反射着天空云朵的漆黑，什么也看不透。
这个男人，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让她无法理解的神秘。
终于，通天塔到了。
这座塔并非金碧辉煌，而是由一种不知名的青黑色巨石垒砌而成，通体散发着岁月的沧桑与古朴。塔身之上，刻满了玄奥的符文，每一道符文都仿佛蕴含着大道至理，让人看上一眼就心神摇曳。
塔前，没有守卫。
或者说，整座塔本身，就是一个无法逾越的守卫。
塔门无声无息地打开，里面是深邃的黑暗，仿佛连接着另一个时空。
“老祖宗就在塔顶，你们……自己进去吧。”洛璃停下脚步，她的权限，也只到这里。她看着秦磊和药尘子，眼神复杂地叮嘱了一句，“老祖宗性情……高深莫测，还请……好自为之。”
“多谢。”秦磊点了点头，迈步踏入了塔门。
药尘子深吸一口气，也紧跟着走了进去。
当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的那一刻，厚重的石门缓缓关闭。
塔内，并非漆黑一片。
柔和的光芒从墙壁上镶嵌的巨大夜明珠上散发出来，照亮了第一层的空间。这里空无一物，只有一道盘旋而上的阶梯。
秦磊和药尘子顺着阶梯向上走。
每上一层，周围的压力就增大一分。
这种压力，不仅是灵压，更是一种源自生命层次的碾压。仿佛有一双眼睛，在冥冥之中注视着他们，将他们从肉体到灵魂，都看得通通透透。
药尘子已经开始冒汗了，他不得不运转全身灵力来抵抗。
而秦磊，依旧步伐平稳。他甚至能感觉到，那双眼睛在他的牛仔裤上，停留了很久很久。
他知道，对方在窥探他的秘密。
但他不在乎。
乾坤裤是“行者”文明的造物，其本质已经超越了这个世界的法则。别说一个化神期，就算是真仙下凡，也休想看穿它的底细。
终于，他们来到了塔顶。
塔顶的空间很大，却很空旷。
中央的蒲团上，坐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看起来极为普通的老者，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道袍，须发皆白，脸上布满了皱纹，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凡间老农。
他闭着眼睛，身上没有任何气息流露，仿佛与周围的天地融为了一体。
但秦磊和药尘子都知道，眼前这位，就是青木界真正的擎天之柱，活了至少五千年的老怪物——天玄宗太上长老，青玄子。
“药尘子，拜见老祖！”药尘子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秦磊却只是站在原地，双手插在裤兜里，平静地看着他，没有行礼，也没有说话。
空气，仿佛凝固了。
许久，青玄子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没有想象中的日月星辰，也没有洞穿一切的锐利。那双眼睛浑浊而沧桑，仿佛承载了五千年的风霜雨雪，看尽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他的目光，先是扫了一眼战战兢兢的药尘子，然后，落在了秦磊的身上。
“你……很不错。”青玄子开口了，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能在我‘洞虚神瞳’的注视下，面不改色，神魂稳固如山。你修炼的，是上古炼神法门吧？”
秦磊心中一凛。
这老怪物，果然厉害！一眼就看出了《炼神诀》的跟脚。
但他脸上依旧不动声色：“前辈好眼力。”
青玄子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他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三百年前，我座下有一个不成器的弟子，名叫叶凡。他天赋异禀，身负大气运，曾机缘巧合之下，得到过一件……宇宙至宝。”
来了！
秦磊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知道，真正的交锋，从现在才开始。
青玄子幽幽地看着他，声音变得缥缈起来：“那件至宝，是一条裤子，其口袋自成空间，纽扣可穿梭诸天。只可惜，那孩子福薄，驾驭不了此等神物，反为其所累，最终……下落不明。”
他顿了顿，目光如电，直刺秦磊的内心。
“我说的，对吗？”
“来自异世界的……小友。”
这一刻，秦磊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笼罩了全身。
老怪物什么都知道！
他不仅知道乾坤裤的存在，知道它的功能，甚至连叶凡是它的前主人都一清二楚！
三百年前，叶凡失踪，恐怕根本不是什么“下落不明”，而是被他这个师尊，给亲手“处理”了！
自己从一开始，就暴露在了对方的视野里。所谓的“商业谈判”，在对方看来，或许只是一个引诱自己主动送上门来的……游戏。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药尘子已经吓得面无人色，他完全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老板的秘密，竟然早就被老祖宗洞悉了！
怎么办？
秦磊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对方既然已经摊牌，那就意味着，图穷匕见了。
硬拼？毫无胜算。
求饶？更是死路一条。
唯一的生机，就是……
秦磊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将手从裤兜里抽了出来。
他看着青玄子，脸上非但没有恐惧，反而露出了一抹，比之前更加灿烂，也更加诡异的笑容。
“前辈，您说得都对。”
“但不全对。”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仿佛不是在面对一个随时能捏死自己的化神大能，而是在整理仪表，准备上台演讲。
“叶凡不是驾驭不了神物，而是他……没有资格。”
“因为，他只是一个被选中的‘测试员’。”
“而我，”秦磊指了指自己，语气平淡，却掷地有声，“才是‘乾坤计划’的……正式执行官。”
“至于前辈您……”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您刚才看到的那些，不过是我们集团准备淘汰的初代产品。而您，以及整个天玄宗，如果表现得好，或许有资格成为我们‘三千世界’，在青木界的……第一个区域级代理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