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从来就不是一个人。”
“它是一个……称谓。”
郑朝阳刚刚点燃的烟停在嘴边，忘了去吸。
郝平川张着嘴，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王局长按在地图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根根发白。
“柱子，你……你说什么？”
郝平川的声音干涩，第一个打破了这死一样的寂静。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彻底成了一团浆糊。
“文半山不是‘先生’？那我们忙活大半天，查到的全是假的？”
“不，查到的都是真的。”
何雨柱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异常凝重，他走到地图前，目光在那些红色的标记点之间缓缓移动。
“他的字，他的手，他的功夫，全部符合我们的侧写。”
“问题是，他太符合了。”
“太符合了，也是错？”郝平川更糊涂了。
“一个真正的策划者，会把自己最扎眼、最独特的个人标签，像盖章一样留在犯罪现场吗？”
何雨柱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
“他会不知道，自己的‘半山体’在京城独此一家吗？”
“他会不知道，他‘京城大儒’的名望，本身就是黑夜里的火把，一点就亮吗？”
郑朝阳猛地将烟头按死在烟灰缸里，他跟上了何雨柱的思路，双眼骤然锐利起来。
“你是说……他是故意的！”
“他故意留下字，就是为了引我们去查他！”
“他是个靶子！”
“没错！”何雨柱一拍手掌，“一个完美的演员。他今天在‘文斋雅集’的全部表现，都是一场戏。”
“他演出了一个被我们识破后的惊慌，但又强作镇定的‘先生’。”
“他甚至故意捏碎那个茶杯盖，那个动作，就是表演的高潮，是做给我们看的！”
“他想把我们的全部力量，都牢牢吸在他一个人身上，让我们以为，只要盯死他，案子就破了。”
“而真正的操盘手，就可以趁这个时间，从容地进行下一步……”
“销赃！”
何雨柱一字一顿。
这两个字，让王局长的心脏猛地一沉。
南锣鼓巷失窃的，是数万斤粮食！
在这个年代，这笔财富足以在地下市场掀起一场地震！
如果他们真的把所有人都派去盯一个假目标，那等于亲手给对方的销赃行为，打开了一条畅通无阻的绿色通道！
“好一个金蝉脱壳！”王局长额角青筋暴起，脸色铁青。
“可……可他要不是先生，那谁是？”郝平川还是没转过这个弯。
何雨柱没有直接回答。
他拿起红蓝铅笔，在地图上，将之前所有的线索人物，挨个圈了起来。
西直门的贺老三、刘四、刀疤李。
南锣鼓巷的驼背老头、卖糖葫芦的小贩。
琉璃厂的“演员”文半山。
“你们看。”
何雨柱用笔尖，将这些独立的圆圈，用一道道线连接成了一张网。
“贺老三负责技术开锁，刘四和刀疤李是苦力。”
“收废品的老头是信使，卖糖葫芦的负责盯梢。”
“文半山，负责扮演‘先生’，吸引我们的火力。”
“这是一个分工明确，组织严密的团队。”
何雨柱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西直门案，核心是技术和暴力。“
“南锣鼓巷案，核心是药理知识、大规模运输和对时机的精准把控。”
“这两起案子，手法、风格、规模，截然不同。”
“你们觉得，这像是一个人能策划并完成的吗？”
指挥室里，再没人能说出话来。
所有人都被地图上那张由人名构成的、狰狞的犯罪网络图给震住了。
“所以，我才说，‘先生’不是一个人，它是一个代号，一个称谓。”
何雨柱的目光扫过众人。
“在这个组织里，负责策划布局的人，就叫‘先生’。”
“文半山，可能曾经是‘先生’，也可能只是在扮演‘先生’。”
“但这一次，真正的‘先生’，另有其人！”
【叮！宿主成功洞察‘盗门’的存在，解锁隐藏信息：盗门，起源于明末，分‘天、地、玄、黄’四支，各有所长，‘先生’为‘玄字支’策划者的代号。】
【恭喜宿主揭开京城地下世界的一角，奖励新技能：江湖谱（初级）。】
【江湖谱（初级）：可识别部分江湖人士的门道、黑话及基本背景。】
脑海中一连串的系统提示，让何雨柱的猜想得到了印证。
他深吸一口气，抛出了那个足以冲击在场所有人世界观的词。
“我怀疑，我们面对的，是一个从旧社会流传下来的，有严密组织架构和内部规矩的地下行会。”
“我们可以称之为——盗门！”
盗门！
这两个字，带着一股子陈腐、神秘而又阴冷的旧时代气息，让指挥室里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度。
王局长、郑朝阳、郝平川，他们是新社会的公安，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更是共产主义战士。
这种只在评书和小说里才有的东西，活生生地摆在面前，带来的冲击是颠覆性的。
“这……太离谱了……”郝平川喃喃自语，“都什么年代了，还搞江湖门派？”
“越是离谱，越接近真相。”
何雨柱的声音异常冷静，“新社会才几年？京城这座几百年的古都，水面下藏着多少前朝的暗流，谁也说不清。”
“他们只是从明处，转到了更深的暗处。”
王局长没有说话，他死死盯着地图，呼吸沉重。
他想反驳。
可何雨柱的分析，从贺老三那本技术图册，到分工明确的作案团队，再到“演员”文半山，所有证据链条，都指向了这个唯一的、最不可思议的结论。
良久，王局长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火焰，死死地盯着何雨柱。
“柱子，我不管他是什么‘盗门’还是‘贼门’！”
“在人民民主专政的铁拳下，一切牛鬼蛇神，都将被砸得粉碎！”
他的声音，恢复了那股钢铁般的刚毅。
“我只问你，既然我们面对的是一个组织，那我们下一步，怎么打？”
他选择了相信。
在如此匪夷所思的推论面前，他选择将整个案子的方向盘，交到何雨柱手上！
郑朝阳和郝平川看向何雨柱的眼神，也彻底变了。
那是一种混杂着震惊、佩服，甚至是一丝仰望的复杂情绪。
何雨柱没有辜负这份信任。
他拿起铅笔，在地图上，重重地画了两个圈。
“打蛇打七寸。”
“这个‘盗门’，有负责策划的‘先生’，有负责行动的‘掌盘’，有负责望风的‘听风’，但这些，都不是它的命脉。”
“一个组织要活下去，靠两件事。”
“第一，要有新人，这是‘传承’，是一个组织能持续下去的‘根‘。”
“第二，要把赃物变现的渠道，这是‘销赃’。”
“文半山，就是他们‘传承’的一环。”
“他负责物色和培养新人，比如贺老三。”
“所以我们不能动他，动了他，这条线就断了。”
“我们要找的，是另一条线——销赃！”
何雨柱的笔尖，重重点在其中一个圈上。
“数万斤粮食，不是小数目。”
“黑市零敲碎打，太慢，太危险。”
“他们一定有一个长期合作，能一口吞下这批货的大买家！”
“找到这个买家，就等于掐住了他们的喉咙！”
他又指向另一个圈。
“还有，那个真正的‘先生’。”
“他能策划出这种局，把我们耍得团团转，骨子里一定是个极度自负，享受掌控感的人。”
“文半山这个假目标被我们‘识破’，他现在一定躲在某个角落，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享受着愚弄我们的快感。”
“这种人，不会一直躲着，他一定会再次出手的，同时也是向我们证明他的能耐。”
何雨柱抬起头，“所以，我们兵分两路。”
“一路，从明面上继续派人盯死文半山，但要拉开距离，故意让他发现，让他把‘我们上钩了’这个信息，传递给他背后的人。”
“另一路，咱们给他来到暗度陈仓！”
何雨柱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一股狩猎前的兴奋与冰冷。
“郑朝阳，你立刻带人，换上所有能换的身份，去把京城所有黑市的底细都摸出来！”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威逼、利诱、还是收买线人，三天之内，我必须知道，谁有这个胃口，能在一夜之间，吃下这几万斤粮食！”
“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他们已经得意了两轮。”
何雨柱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到了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对手。
“现在，该轮到我们，当猎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