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半透明的、穿着不同时代破旧衣物的人形,瞬间凝实,如同最忠诚的卫士,组成了一道无形的墙壁!
是第七排的幽灵观众!
子弹射入幽灵组成的墙壁,如同射入粘稠的水中,速度骤减。
最终在离索菲亚额头只有几厘米的地方,被一只由透明能量构成的、穿着条纹囚服的手,牢牢抓住,然后化为齑粉。
更多的幽灵从虚无中显现,它们沉默地挡在索菲亚与教会武装分子之间。
它们的身体不再完全透明,而是散发着微光,脸上带着一种平静而坚定的守护意志。
它们曾经是历史的受害者,是痛苦的承载者,而此刻,它们选择了守护这个试图为痛苦寻找出路的人。
教会武装分子被这超自然的景象惊呆了,惊恐地后退,不敢再开枪。
索菲亚缓缓站起身,看着身前这些由无数亡魂凝聚成的守护者,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这不是她一个人的战斗。
她的画,她的抗争,她的升华,得到了那些沉默的大多数的回应。
她低头,看着脚下那已经化为橄榄枝与画笔的绞刑架图案,它在冬日的阳光下,散发着柔和而永恒的光芒。
绞刑架已被升华。
而她的旅程,还远未结束。
她抬头,望向远方,手握父亲的画笔,第七排的幽灵静静护卫在她身旁。
绞刑架旧址的空气里,还残留着硝烟与檀香交织的余味。
那片曾浸染过鲜血与绝望的土地上,橄榄枝的翠绿与光芒画笔的金辉仍在地面流转,如同打翻了造物主的调色盘,将死亡的阴霾涤荡得干干净净。
第七排幽灵的轮廓在光芒中愈发清晰。
他们不再是悬浮的暗影,而是化作一道道凝练的光带,如同古希腊神话中守护圣地的英灵,以自身为屏障,抵挡住了“星纹”教会最后的反扑。
教会的教徒们在光芒边缘痛苦嘶吼,他们身上的黑袍被橄榄枝散发的能量灼烧出一个个破洞。
那些象征着狂热信仰的星纹印记在绿光与金光的双重映照下,如同冰雪遇骄阳般消融。
领头的主教面色狰狞,手中的权杖不断释放出暗紫色的能量波,却一次次被幽灵们组成的光墙弹回,反噬其身。
索菲亚站在光芒中心,能清晰感受到教会成员心中的偏执与疯狂。
那是一种被教义扭曲的、对“绝对秩序”的病态追求。
他们无法容忍任何打破规则的存在,更无法接受痛苦之外的其他可能。
“走!”索菲亚没有回头,掌心的泪滴结晶突然发烫,仿佛在预警着更大的危机。
她知道,这次的击退只是暂时的,“星纹”教会根深蒂固,他们绝不会放任一个能操控“光”与“共鸣”的威胁存在。
父亲的画笔在她手中微微震颤,笔杆上的木纹仿佛活了过来,与她的掌心纹路紧紧贴合,传递着一股温暖而坚定的力量。
幽灵们似乎听懂了她的决断,光带化作一道道柔和的屏障,在她身后形成保护墙,为她争取撤离的时间。
索菲亚转身,沿着荒原的小路疾驰,金色的长发在风中飞舞,裙摆扫过沾染着光芒余温的草地。
身后的嘶吼声渐渐远去,但那股来自教会的恶意让她不敢有丝毫停留。
她一路向西,穿越了波兰境内的平原与丘陵,躲过了教会的数次追踪。
那些追踪者如同嗅觉灵敏的猎犬,凭借着她残留的能量气息紧追不舍。
但每当他们即将逼近时,掌心的泪滴结晶便会释放出一层隐形的屏障,将她的气息掩盖,或是引向错误的方向。
这枚由父亲的泪水与执念凝结而成的结晶,不仅是指引,更是最可靠的护身符。
数日的跋涉后,她踏入了德波边境的荒原。
这里土地贫瘠,草木稀疏,狂风卷起沙尘,在天地间形成一道道灰黄色的帷幕。
泪滴结晶的脉动越来越强烈,牵引着她偏离了常规的路径,朝着一片密不透风的古老森林走去。
森林边缘的树木便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它们的树干扭曲盘旋,树枝交错缠绕,仿佛一只只伸向天空的枯瘦手臂,拒绝着外人的闯入。
索菲亚深吸一口气,握紧画笔,毅然踏入了森林。
林中没有任何鸟兽的踪迹,寂静得令人窒息,只有她的脚步声与呼吸声在空旷的林间回荡。
树木的生长方式完全违背了自然规律,有的树干横向生长,横跨数米后又垂直向上;
有的树根裸露在外,如同巨大的蛇群,在地面上蜿蜒交错,形成天然的迷宫。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古老而神秘的气息,仿佛时间在这里放慢了脚步。
阳光艰难地穿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在地面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那些光影却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水波般缓缓流动,让人产生一种时空错乱的错觉。
索菲亚走了约莫一个时辰,脚下的土地渐渐变得松软,空气中的湿度也明显增加,泪滴结晶的光芒愈发璀璨,指引着她向森林最深处走去。
当她穿过最后一片密集的树丛时,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驻足。
那是一棵巨大无比的怪树,矗立在森林中心,仿佛是这片土地的核心。
它的树干粗壮得需要十几人才能合抱,树皮呈现出深浅不一的颜色。
有的地方是深褐色的老皮,布满沟壑;
有的地方却是嫩绿的新枝,透着生机;
更有甚者,树干上还缠绕着藤蔓与苔藓,甚至长出了其他树木的枝丫。
松树的针状叶、橡树的阔叶、樱花树的细枝,被强行嫁接、融合在同一棵树上,形成一种诡异而和谐的美感。
怪树的根部裸露在外,盘根错节,如同一张巨大的网,将地面覆盖。
而在树根的中心,镶嵌着一面巨大的水晶镜面。
镜面边缘不规则,布满了天然形成的裂纹与棱角,仿佛是从整块水晶中硬生生剥离出来的一般。
镜面光滑如镜,却没有映照出周围的森林景象,而是呈现出一片深邃的银灰色,内部似乎有无尽的空间在延伸。
索菲亚缓缓走近,掌心的泪滴结晶与镜面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光芒交织,形成一道连接两者的光带。
她清晰地看到,镜面内部是由无数面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镜子构成的廊道。
那些镜子折射出无数破碎的光影,正是她曾经闯入过的镜宫入口。
这里,就是泪滴结晶所指引的“共鸣之地”,是现实世界与镜宫空间界限最模糊的交汇点,也是两种力量碰撞与融合的关键所在。
她停下脚步,与镜面遥遥相对。
镜中的景象渐渐清晰,死神的碎片悬浮在镜宫廊道的中心,它的形态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凝实。
以往那些破碎的镜片中,只映照着历史上的痛苦与绝望——
战场的尸骸、集中营的铁丝网、饥荒中瘦骨嶙峋的孩童、灾难后崩塌的城市。
但此刻,那些破碎的镜片中,除了痛苦的影像,还夹杂着一些截然不同的画面。
那是诺曼底战场上绽放的白玫瑰,在硝烟中摇曳,透着顽强的生机;
是广岛废墟上,被高温熔化后又冷却的玻璃,凝结成樱花般的形状,带着凄美与希望;
是非洲草原上,饥肠辘辘的母狮守护着幼崽,眼神中满是坚韧;
甚至在角落一闪而过的,是她不久前在绞刑架旧址,将死亡的象征化为橄榄枝与光芒画笔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