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诈骗警察队长朴爽好奇问，“陶泉，你被坑骗了确实值得同情，可你又是怎样踏上网贷诈骗之路？”
陶泉嘴角上扬，随口说，“人这一辈子活口气，气没了人就死了。搏一搏单车变摩托，改变命运或许更大，我只是渴望活得更好。”
“人这辈子让自己未来更美好的机会不多，而我只是想给自己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为自己争口气、不当废物的机会而已。”懂了不少道理，陶泉依然没过好这一生。
“我不信，你主动被坑骗了，难道你是想以牙还牙，报仇雪恨？”朴爽难以理解被坑骗人的心理所想。
“我，想惩罚相亲对象。”陶泉抽着烟。
楚灵云好奇诈骗男也会在乎真情，“你啥时候也开始跑去相亲了？”
“就是玩赌博游戏之前，借高利贷款之前。”陶泉坦诚交代。
“是你爸妈喊你回来家相亲的？”朴爽推测。
陶泉点点头，“我情商不高，不懂花言巧语追女生，长期单身，如今年龄大了，身边同龄人纷纷结婚成家，而我依然打光棍，父母长辈也时常催促我，说他们在村子里混总被村里人追问和笑话，他们年迈体弱头发白，我也不想他们操心。”
“于是你屈服了，认命了？”朴爽不希望他点头。
“嗯，我那时候心头最大的病痛，就是结婚成家。已经三十多了，我还没成家，内心非常愧疚，无脸面对老爸老妈。”陶泉回想过去的岁月，仿佛跨越千年。
“那你和你相亲对象是怎么遇见认识的？”楚灵云在推测他犯罪的前因后果。
“我老妈托我高中同学，通过他妹妹介绍的同学，她叫侯可，那时候我回老家县城和她见了面。”
“她也是搞网贷诈骗的？”朴爽大胆猜测。
“当然不是，她是拜金女。”陶泉摇摇头。
“她嫌弃你太穷了？”朴爽似乎也熟悉相亲市场。
“嗯，当时相亲首次见面，侯可开场就问我，有没有房子车子，存款多少，月收入多少。我摇摇头说，家在农村，没车子，收入一般。”
“哪知道她简单粗暴说我没房没车没存款，跑来相亲是哪里来的勇气。她问我是不是首次相亲，那么她就给我好好上一课，让我看清楚相亲市场是怎样的。”
“侯可她告诉我，相亲就是直奔结婚的，都是已经准备好了结婚所需要的物资金钱，房子车子，就差举办一个婚礼仪式。”
“相亲就是价值等价交换，你没钱没房没车，靠好人卡怎么可能结婚？便宜且洁白的萝卜有人爱吃吗？人人都唠叨的垃圾食品，却是味道绝佳的。人的选择不是靠大脑，而是靠身体，靠感觉。”
“侯可她离开前，丢下一句话，懂了吗哥们，这算是送给你的一堂成长课。”
“相亲对象侯可的话，深深刺醒了我，我意识到，我要成为坏男人，不能当个老好人。”陶泉悲伤冷淡的说。
楚灵云听了，沉默沉思，无法改变的现实，一切都是残酷的命。难怪那么多单身男女剩下，无法结婚成家，都怪穷的罪。
“那时候，我还遇见认识了他，游戏搭子，程峰。”
曾经，平凡普通的陶泉，生活单调而孤独。白天睡觉，晚上夜班，闲暇时唯一的乐趣就是打游戏。直到有一天，他在游戏世界里遇见认识了程峰。
程峰是个游戏高手，经常拉上陶泉一起开黑。两人在虚拟世界中并肩作战，逐渐从陌生人变成了亲密无间的玩友。
同样是漂泊异乡的单身汉，同样是孤独寂寞的灵魂，陶泉和程峰之间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然而，这一切在某一天发生了改变。
那天，陶泉照例喊程峰开黑，发消息没回，打电话没接，最后开了视频才接通。
“怎么这么忙呢？”陶泉有些不满地问。
程峰的声音淡淡的，带着一丝兴奋，“忙着捞银子，抓紧搞钱呢。”
“搞什么钱？”陶泉纳闷。
程峰直接把手机摄像头对准电脑屏幕，扫视了一圈，“看看，我最近在网络上捕获到一个博彩网站，研究了几天，发现有个大漏洞。”
“我找到了通关秘籍，正在抓紧时间搞钱。趁平台漏洞还没被发现，bug还没修复之前，抓紧捞一笔。”
陶泉皱了皱眉，“你这算不算违法犯罪啊？”
程峰笑了笑，语气中带着一丝狡黠，“算，也不算，灰色地带嘛。”
“挺会玩的你。”陶泉没赞美。
“不聊了，我得争分夺秒，每分每秒都贵如黄金。”程峰说完，匆匆挂断了视频。
陶泉愣了，心中隐隐感到不安。他打开游戏，登录页面，独自一人玩了一会儿，却觉得索然无味。
他又去找其他人组队，打了几场，却始终找不到和程峰一起玩时的默契。
这一天，陶泉的游戏时光磕磕绊绊地熬了过去，仿佛浪费了一整天的生命。
夜晚上班时，陶泉站在公司外，望着小区里灯火阑珊的窗户，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我上夜班，别人在家享受天伦之乐。那为什么别人上班的时候，我不该享受时光呢？”
他低头看了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时间，“每分每秒都是我的命，过一分少六十秒。我也不要浪费生命。”
“搞钱，才是王道。”陶泉低声喃喃，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陶泉的心中，渐渐萌生了一个念头，或许，他也可以像程峰一样，抓住机会，搏一搏。但他还在迟疑。
十几天后，陶泉接到了农村老家父母的电话。电话那头，父亲的声音带着焦急和无奈，“都三十多岁了，还没结婚啊？儿子，你是想气死我们吗？赶紧回来，我们求人帮你介绍了相亲对象，赶紧回来见见人家姑娘。”
陶泉听着父母和蔼却充满期待的声音，心中一软，答应了，“好，我请个假，尽快回来。”
挂断电话后，陶泉的心情复杂。他打开手机，看到程峰发来的消息，“人呢？这几天没看你上线啊？不玩游戏了？”
陶泉简单回复，“回老家了。”
“撤场了？辞职不干了？告老还乡了？”程峰问。
“没呀，回家相亲，父母催婚。”陶泉无奈地打字。
“哦，挺好的，祝你好运。”程峰点燃一支烟，挂断电话。
他拉开窗帘，望着窗外的灯火人家，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陶泉，这回就饶过你小子了，千万别再回来。”
没有陶泉的日子，程峰继续靠玩游戏寻找新的猎物。他的生活依旧在灰色地带游走，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
然而，一个星期后，程峰的手机突然响起，是陶泉的急电，“在哪里？咱俩见见面，喝喝酒，我请客。”
程峰皱了皱眉，但还是答应了，“可以，晚上九点来我家。”
夜晚，陶泉扛着一箱啤酒和一箱白酒，敲开了程峰的出租屋房门。程峰瞪大眼睛，“这么多酒，你小子想喝死吗？”
陶泉哈哈大笑，“喝醉酒，容易睡着觉，免得失眠多梦，还得找安眠药吃。今晚我不走了。”
程峰猜测他相亲失败了，但没想到打击会这么严重。陶泉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也背了过来，打开背包，邀约程峰，“来，咱俩一边喝酒，一边开一战。”
程峰摇摇头，依然盯着电脑屏幕，“喝酒可以，一起组建战队没时间。我还在捡漏洞，趁网站bug还没修复，抓紧捞银子。”
他直接告诉陶泉，“这个漏洞非常隐蔽，还是需要一套攻略去通关，思路方法我示范给你看看，技巧你摸索。”
陶泉扭头望着程峰的电脑屏幕，看他快速操作，切换，点击，移动，敲击。
程峰一边操作，一边说道，“之前玩游戏我告诉过你，我想在老家省城买套房子，把老爸老妈接到城里住，为家族争个光，为自己争口气。”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甘，“你说说，那些吃香的喝辣的，生活在城市的人，也没比我们厉害多少，凭啥子他们能过得那么好？”
陶泉沉默了片刻，低声说道，“因为机会风口我们没得，因为有限资源被他们抢占，因为他们出生在罗马首都，而我们在乡村山区。”
程峰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人这一生能改变命运的机会，能有几个？或许这个博彩网站的漏洞，就是我屌丝逆袭的机会。”
他转过头，盯着陶泉的眼睛，“陶泉，你难道不想逆天改命吗？”
陶泉的心猛地一颤，他之所以觉得程峰是最默契的玩友，正是因为两人有着相似的经历和共鸣。
程峰所想，也正是他内心深处的渴望。只不过，他一直害怕水太深，淹死自己。
“我害怕违法坐牢，无法给父母养老。”陶泉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联想到程峰玩的金融赌博游戏。
程峰冷笑，“你现在能给父母养老吗？你这样下去，是否能看清楚未来是什么样子？”
“机会就在眼前，抓不抓住，全看你自己。”程峰的声音低沉，仿佛带着某种蛊惑。
陶泉沉默了，程峰的话戳中了他的痛处。他的未来，仿佛一片迷雾，看不到任何希望。
前些天，为了不让父母难过，他打破了自己不追女生的誓言，同意去相亲。
可没想到，相亲的姑娘竟然如此拜金，讽刺他，“你啥条件也没有，还敢跑来相亲？”
这些话像刀子一样，彻底刺伤了陶泉的尊严。
陶泉看着程峰，忍不住问，“你似乎挺懂女生心思的，肯定可以追到女朋友啊，为啥也是单身狗？怎么没打算结婚成家吗？”
程峰笑了笑，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因为有病。”
“啥病？身体有绝症？”陶泉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难治之症，穷病。”程峰嘴角上扬，语气云淡风轻，仿佛早已看透一切。
陶泉苦笑，“是啊，我们90后这一代，早已不是父辈那一代了。生活环境翻天覆地，爱情婚姻也彻底颠覆。男生和男生玩，女生和女生玩，各玩各的，互不打扰。不聊爱情，还挺和谐。”
陶泉想起自己封印的誓言，心中涌起一股不甘。
他对程峰说，“我也不甘心，身处洪流之中，谁都想搏一搏。”
程峰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咱们什么都没有，就算败了，还能失去什么？还不是像现在这样活着？”
陶泉握紧拳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决绝，“拥有越多的人，往往更畏手畏脚。权力越大，越小心谨慎；金钱越多，越担惊受怕。”
“反而是你我这样一无所有、一穷二白、一事无成的人，最大的优势就是勇敢无畏。”
程峰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没错，勇敢无畏，敢于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