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上学？”
刘亚豪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茫然地重复了一遍。
“对，上学！”苏婉儿语气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事实，“你不是对机械、对系统故障有感觉吗？那就去系统地学啊！找个好点的大学，哪怕是成人教育或者专门的职业技术院校，选个相关的专业，比如精密仪器、机电一体化什么的，沉下心去学几年。”
她看着刘亚豪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继续解释道：“你现在缺的不是手艺，是系统的理论支撑和那块能敲开更高阶大门的‘敲门砖’！光靠你零敲碎打地修东西，接点私活，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撑不死饿不着，还得受李雪那种女人的气！但如果你有了扎实的理论基础，再加上你的实践能力，以后能走的路就宽多了！甚至自己创业，也能更有底气！”
林梦琪在一旁微微颔首，表示赞同：“知识体系的价值，在于它能提供解决问题的更多可能性和更高的效率。你修复我那座更钟时展现的直觉，如果有理论支撑，会变得更精准和可控。”
刘亚豪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建议砸懵了。
重回校园？
对于一个已经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多年、背负着沉重债务、身心俱疲的二十五岁男人来说，这听起来是多么不切实际，甚至……荒谬！
学费从哪里来？
这几年的生活怎么办？
那套房子的月供和之前的贷款怎么办？
父母那边如何交代？
无数的现实问题，像一堵堵厚实的墙，瞬间矗立在他面前，让他刚刚因为那个提议而泛起一丝微澜的心湖，迅速冻结。
“不可能……”他摇着头，声音干涩，“苏小姐，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不行。我年纪大了，也没钱，家里……也不会同意的。”
“钱的问题你不用操心。”苏婉儿大手一挥，带着她特有的、用资源解决问题的爽利，“我可以先借给你，算投资！等你以后学成了，出息了，再连本带利还我！至于家里……你就说去进修，提升技能，为了以后更好的发展，这总没错吧？”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苏婉儿打断他，眼神锐利，“刘亚豪，你就告诉我，你想不想改变？想不想彻底摆脱现在这种一眼能看到头的、被人瞧不起的生活？想不想以后站在李雪、韩凯朝那种人面前，能让他们连嫉妒的资格都没有？！”
想不想？
这三个字，像三道惊雷，劈开了刘亚豪内心厚重的阴霾！
他怎么会不想？！
他做梦都想！
他受够了被人轻视，受够了在感情里卑微如尘，受够了为了几千块钱奔波劳累，受够了那种深入骨髓的自卑和无助！
只是他之前看不到任何希望，所以只能强迫自己麻木，强迫自己认命。
而现在，苏婉儿和林梦琪，这两个与他生活在不同世界、却意外与他的人生产生交集的女性，为他推开了一扇他从未想过的窗。
窗外的风景，或许依旧模糊，或许充满未知的风险，但至少……有光透进来了。
他看着苏婉儿那双带着不容置疑和些许期待的眼睛，又看了看林梦琪那清冷却隐含鼓励的目光（或许是他的错觉），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重回校园，意味着暂时告别现在这种虽然痛苦却“稳定”的绝望，踏入一个全新的、充满不确定性的领域。意味着他要放下那点可怜的自尊，接受苏婉儿的“投资”（他固执地认为是投资，而非施舍）。意味着他要再次挑战自己，去学习那些可能早已陌生的理论知识。
恐惧，犹豫，对未知的忐忑，以及对自身能力的怀疑，交织在一起。
但与此同时，一股被压抑了太久太久的、对新生和改变的渴望，如同星星之火，开始在死灰般的心底重新点燃。
也许……这真的是一个机会？
一个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无间循环的机会？
一个能够让他真正“破而后立”，从根源上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他沉默了许久许久。
客厅里只剩下墙上老式挂钟“滴答、滴答”的走时声，和苏婉儿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最终，刘亚豪缓缓抬起头，那双原本死寂的眼睛里，重新凝聚起一点微弱却坚定的光芒。他看向苏婉儿，声音依旧沙哑，却带上了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好。我……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