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冰冷的电子警报如同死神的丧钟，在庞大的服务器集群间疯狂回荡。刺目的黄色扫描光束从四面八方亮起，如同狩猎场骤然点起的火把，将江辰和苏沫这两个闯入者牢牢锁定。
“跑！”
江辰的吼声在巨大的空间里被警报声撕扯得变形。他紧紧抓住苏沫的手腕，两人像受惊的鹿，朝着服务器森林的深处亡命狂奔。脚下光滑如镜的地板映出他们仓皇的身影和头顶那些快速移动的红色光点。
身后，那台最先发现他们的“巡夜者”机械臂上的注射枪口，已经瞄准了他们的背影。没有震耳欲聋的枪声，只有一声极其轻微的“咻”声。
一道蓝色的液线几乎是擦着苏沫的耳畔飞过，精准地击中旁边一台服务器机柜的金属外壳。
“嗤——”
被击中的地方瞬间冒起一股刺鼻的白烟，特制的合金外壳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腐蚀出一个坑洞，边缘泛着不祥的泡沫。那蓝色液体具有强烈的腐蚀性和未知的生化效果！
“不能停！”江辰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被那东西打中，后果不堪设想！
更多的“巡夜者”从隐蔽的角落和通道中滑出，它们行动迅捷，配合默契，利用服务器机柜作为掩体，不断压缩两人的活动空间。注射枪射出的蓝色液线不时在他们身边掠过，在地面、机柜上留下一个个冒着白烟的腐蚀痕迹。
（承）
追逐是一场沉默而致命的舞蹈，只有滑轮摩擦地面的细微声响、警报的尖啸、以及腐蚀液体的“嗤嗤”声作为伴奏。江辰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他拉着苏沫在密集的机柜间 zigzag 穿行，利用复杂的环境规避着致命的射击。
“这边！”苏沫突然指向一条相对狭窄、两侧机柜指示灯异常密集的通道。
两人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通道尽头是一面巨大的、由无数块屏幕组成的环形墙壁，屏幕上流动着瀑布般的绿色数据代码，速度快得肉眼根本无法捕捉。这里似乎是整个服务器集群的一个核心数据交互节点。
而环形屏幕墙的下方，是一个略微凸起的平台，上面孤零零地放置着一台看起来与众不同的终端机——纯黑色的流线型外壳，只有一个泛着幽蓝微光的、没有任何标识的触摸屏。
“那里！”江辰眼睛一亮。林夕所说的“后门”，也许就是这台终端！
但就在他们即将靠近平台时，三台“巡夜者”如同鬼魅般封堵了通道的入口和两侧，注射枪口冷冷地抬起，完成了合围。退路已断。
绝望如同冰水，瞬间淹没了两人。
就在这时——
“滋啦——！”
一阵强烈的电流干扰声响起，整个空间的所有灯光，包括服务器指示灯和“巡夜者”的扫描光束，都剧烈地闪烁了一下，如同濒死的心脏骤停。
紧接着，所有屏幕，包括那面巨大的环形数据墙，瞬间黑屏！
不到半秒后，屏幕再度亮起，但上面流动的不再是绿色的数据代码，而是变成了不断跳动的、混乱的彩色雪花点和意义不明的破碎字符！
是电磁脉冲干扰！有人强行入侵了这里的控制系统！
那三台围堵他们的“巡夜者”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动作猛地僵住，顶部的扫描光束混乱地闪烁了几下，从黄色变成了无意义的杂色，然后彻底熄灭，僵立在原地，如同失去了灵魂的金属躯壳。
“快！干扰持续不了太久！”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环形屏幕墙上方的一个通风管道口传来。
江辰猛地抬头，只见林夕半个身子探出管道，手中拿着一个类似信号发射器的装置，正对着下方。她的脸上带着急促和紧张。
“去那台终端！接入我给你的手机！快！”
（转）
没有时间思考林夕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如何能进行如此强力的干扰。江辰一把拉起还在震惊中的苏沫，冲上平台，来到了那台纯黑色终端前。
他迅速掏出那个加密手机，发现终端侧面有一个恰好匹配的物理接口。他毫不犹豫地将手机连接了上去。
“嗡——”
终端那幽蓝的触摸屏瞬间亮起，色彩变得更加深邃，如同苏醒的深海。屏幕中央，浮现出一个从未见过的、结构极其复杂的立体权限认证界面，无数细小的光点在三维空间中流转、组合。
“用你的生物信息！”林夕在上面喊道，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有些失真，“瞳孔、指纹、或者……脑波频率！系统默认的最高权限识别之一！”
江辰愣了一下，最高权限识别？他立刻将眼睛对准屏幕上方一个不起眼的扫描孔。
一道柔和的蓝光扫过他的虹膜。
屏幕上的光点流转速度骤然加快。
【生物特征验证中……】
【特征匹配……】
【权限等级：？？？（异常提升中）】
【警告：检测到非常规访问请求……】
【……访问授予。】
界面瞬间变化，如同推开了一扇沉重的大门，露出了后面隐藏的、令人震撼的景象。
不再是冰冷的数据流，而是一个巨大的、不断旋转的、由无数光点和连接线构成的立体网络模型。每一个光点都标注着一个名字和一连串不断刷新的参数——情绪波动值、压力指数、行为预测概率、社交影响力评分……
江辰看到了苏沫的名字，看到了陆子昂，看到了陈明远，甚至看到了许多他认识或不认识的教授、学生……整个校园，仿佛都被浓缩、量化，变成了这个巨大模型上的一个个数据节点。
而在模型的最核心，最明亮、连接线最密集的那个光点，赫然标注着——江辰。
他的数据比其他任何人都要详细百倍！从他进入大学第一天起的几乎所有行为——图书馆借阅记录、食堂消费偏好、夜晚行走路径、甚至心率在不同情境下的微妙变化……都被巨细无遗地记录、分析。旁边还有数个不断演算的预测模型，推演着他在各种刺激下可能做出的选择和情感反应。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监控！这是将他，将所有人，都当成了实验室里的小白鼠，进行着全方位、无死角的解剖和分析！
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和愤怒涌上江辰的喉咙。
他颤抖着手，试图寻找这个系统的根源，寻找“诸神黄昏”的真正目的。他快速浏览着最高权限才能访问的日志文件和核心指令库。
一些被深度加密、但凭借此刻异常权限勉强可以窥见一角的碎片化信息，如同噩梦的剪影，冲击着他的认知：
【……项目“诸神黄昏”：基于“镜界”算法的社会性人工智能孵化与筛选协议……】
【……观测目标江辰：高适配性候选体，情感模块复杂度异常，具备“突破阈值”潜力……】
【……最终阶段：“熔炉”测试启动倒计时：71:59:23……】
【警告：“主宰”协议底层指令不可逆，一旦“熔炉”完成，候选体意识将……（数据破损）】
“熔炉”测试？主宰协议？意识将怎么样？
江辰感到一股寒意穿透了四肢百骸。
就在这时，终端屏幕猛地闪烁起红色的警告框！
【警告！核心防火墙被触发！检测到深度意识扫描！】
【强制断线程序启动！10，9，8……】
“他们发现我了！”林夕在通风管道口焦急地喊道，“快断开！他们要锁定我的位置了！”
（合）
江辰猛地拔掉了加密手机的数据线。
整个地下空间的灯光和屏幕在下一刻恢复了正常，服务器指示重新规律闪烁，环形数据墙上再次流淌起绿色的代码瀑布。
那三台僵立的“巡夜者”眼中的红光重新亮起，扫描光束再次锁定了平台上的两人！但它们似乎接收到了新的指令，没有立刻攻击，只是缓缓地、带着压迫性地围拢过来。
江辰拉着苏沫，一步步退下平台，心脏仍在为刚才看到的恐怖真相而剧烈跳动。
“熔炉”……还有不到七十二小时？那是什么？所谓的“主宰协议”又会对他，对所有人做什么？
通风管道口，林夕的身影已经消失，只留下最后一句话在空气中隐隐回荡，带着一丝绝望的催促：
“时间不多了……江辰，找到‘镜’的背面……”
“镜”的背面？那又是什么？
面前，“巡夜者”已经逼近到不足五米，注射枪口再次抬起，冰冷的电子眼没有任何情感。
而就在这时，江辰手中那个已经断开的加密手机屏幕，突然自己亮了起来。
上面没有显示任何应用界面，只有一行仿佛用鲜血写就的、不断闪烁的红色字体，如同最终的审判，映入他惊骇的眼帘：
【“熔炉”已看见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