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斯图亚特老宅的书房里只点着一盏煤气灯，光线摇摇晃晃的，把房间里堆满的书和仪器的影子拉得又长又扭曲。
伊恩坐在书桌前，神情专注，面前铺着白布，上面整齐摆着：
一套手术器械，一瓶消毒液，一小罐绿色的药膏，以及——一个泡在透明溶液里的眼球。
那眼瞳是淡金色的。
“喂喂喂……”
米迦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抱着一个枕头，睡眼惺忪的揉着眼睛，尾巴不安的在地板上扫来扫去，“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在这里摆弄什么吓人的道具？这眼珠子哪儿来的？看着怪瘆人的！”
伊恩头也没抬，用镊子小心翼翼的夹起那颗眼球，在灯光下仔细检查：
“黑市买的，据说是从某个打猎冠军身上取下来的，有微弱的视觉灵性。今晚我要完成『拟合性质』的初步仪式。”
“拟合……啥？”米迦尔凑近了些，好奇的想用爪子尖戳一下那眼球，被伊恩一巴掌拍开。
“『拟合性质』。简单说，就是模仿神明的外在特征，拿到他们的权柄。”
伊恩的语气很平淡，“『混沌的信使』身上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所以，我需要在自己身上增加眼睛。”
米迦尔的金色竖瞳瞬间瞪圆，他猛地后退两步，指着伊恩，又指了指那颗眼球，声音都变了调：
“等等！你你你……你该不会是想把这玩意儿……缝在自己身上吧？！在哪缝？别告诉我是额头！那也太丑了吧！以后出门人家都看你第三只眼，谁还看我漂亮的鳞片？！”
伊恩无语的瞥了他一眼：
“额头太显眼了。根据书上记载，手掌是比较好的选择之一，掌纹本身就可以看作一种眼睛符号，能起到缓冲和引导灵性的作用。”
“手……手心？！”
米迦尔的表情像是生吞了一只苍蝇，“你以后还怎么跟我握手？怎么拿东西？挠痒痒的时候会不会不小心戳到自己？！想想都起鸡皮疙瘩！”他夸张的搓着自己的胳膊。
“闭嘴，奴隶。安静看着，或者回去睡觉。”
伊恩深吸一口气，他先是用消毒液仔细清洁了自己的左手掌心，然后拿起那罐绿色药膏，用一根细小的水晶棒蘸取，在掌心绘制了一个复杂的图案。
“这是什么？眼珠子专用胶水？”米迦尔又忍不住吐槽。
“是灵性缝合剂，能帮助活体组织与我的灵性建立初步连接，减少排异反应。虽然普通的治疗药水也可以。”
伊恩解释道，拿起了一支极其纤细的手术针，针尾已经穿好了浸泡过特殊药水的羊肠线。
他左手掌心朝上，平稳的放在绒布上，右手拿起镊子，夹起了那颗淡金色的眼球。
眼球后面的神经束像几根蠕动的白色细须。
米迦尔屏住呼吸，尾巴僵直，看着伊恩将眼球小心翼翼的放在掌心图案的中央。
然后，伊恩拿起了穿好线的手术针。
“我开始了。”伊恩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颤抖。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专注。
针尖刺入掌心边缘的皮肤，伊恩的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
鲜血瞬间渗了出来。他动作极快而稳定，一针，两针，将眼球周围的组织与自己的掌缘皮肤缝合在一起。
每缝一针，那眼球似乎就轻微的悸动一下，淡金色的竖瞳无意识的收缩又扩张。
“嘶……”米迦尔看得龇牙咧嘴，仿佛那针是扎在自己身上，“看着都疼！你说你图啥啊！为了变强也不用这么自虐吧？我们龙族靠睡觉就能成长！”
“闭嘴……别打扰我……”伊恩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缝合的过程不仅仅是物理上的。
他感觉到一股外来的、冰冷的意志正试图通过那根神经束侵入他的身体，同时，他自身的灵性也在本能的排斥这个“异物”。
他加快了速度，手指翻飞，羊肠线在掌心穿梭，将那颗不属于他的眼睛牢牢固定。
最后，他打了个复杂的结，剪断线头。
完成了。
伊恩脱力的向后靠在椅背上，脸色有些苍白，左手掌心传来火辣辣的刺痛和一种冰凉的异物感。
米迦尔小心的凑过来，歪着头打量伊恩的手心。
那颗淡金色的眼球被细细的缝线固定着，躺在伊恩的掌心，瞳孔微微转动，似乎在与米迦尔对视。
“哇哦……”
米迦尔发出惊叹，“它……它好像活了？感觉好奇怪啊，像你手心里长了只小猫……呃，或者说，像你的手变成了独眼怪。”
他伸出爪子，在距离眼球几厘米的地方晃了晃：“嘿，能看到吗？这是几？”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颗眼球的瞳孔竟然真的跟着他的爪子转动了一下！
“啊啊啊！它动了它动了！”米迦尔吓得跳开，躲到椅子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和晃动的尾巴尖，“伊恩！它成精了！它会不会半夜爬出来在房子里乱跑？！”
伊恩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用自己的眼睛）：
“这是正常现象，说明灵性连接初步建立了。它现在是我身体灵性的一部分……延伸。”
他尝试着动了动左手的手指，掌心传来一阵牵扯的痛楚，那颗眼球也随之微微颤动。
“好吧好吧，‘手眼通天’的伊恩大人。”米迦尔从椅子后钻出来，恢复了嬉皮笑脸，“那以后你是不是就不用转头就能看到旁边了？偷看……呃，我是说，观察敌情是不是更方便了？”
伊恩懒得理他，拿起剩余的灵性缝合剂，准备处理伤口周围。
米迦尔却一把抢过罐子，鼻子凑上去嗅了嗅。
“咦？这味道……怎么闻着有点像我们龙族用来保养鳞片的星光苔藓萃取液？”
他狐疑的看着伊恩，“你该不会是被黑心商人骗了吧？用保养鳞片的东西来粘眼珠子？”
伊恩的动作一僵，夺回罐子，仔细闻了闻，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回想起黑市商人那闪烁其词的眼神……
“噗——哈哈哈哈！”米迦尔爆发出笑声，尾巴啪啪的拍打着地板，“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伊恩·斯图亚特，伟大的魔法师，用高级鳞片护理膏在手心上缝了颗山猫眼珠子！哈哈哈哈！这要是传出去，『混沌的信使』序列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
伊恩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看着手心那颗还在无辜转动的眼球，又看了看笑得在地上打滚的米迦尔，最终无奈的扶住了额头。
“这件事……不许说出去。”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那得加钱！不，加龙虾！”
米迦尔立刻坐地起价，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不然我明天就去找亚历克斯，告诉他他的新晋调查官有个独特的‘掌心视力’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