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握着的可乐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这甚至算不上什么豪言壮语。
可他用十三年的仇恨为自己构建的坚不可摧的堡垒，却被这人三言两语就‘碰’塌了，连块完整的砖瓦都没剩下。
他原本只期望能借着各方势力的手摧毁多弗朗明哥，
可这个凭空出现的神秘人却给他画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艾斯的心脏像是被温水浸泡，一种柔软而坚定的暖意从胸口蔓延开来。
不愧是……自己认可的家人。
索隆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感慨，他只是默默握紧了和道一文字。
他们想做的事情听起来很麻烦，也很危险，那就意味着前路上会有很多很多强大的敌人。
他的道路反而因此变得更清晰了——
变强，强到足以斩断任何障碍。
就在这气氛凝重到极点时，韩秋忽然长长舒了口气，像是完成了一场耗费心力的演讲，重新瘫回躺椅里。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一本正经地补充，
“一个我能舒舒服服躺在海景别墅的沙发上，数钱数到手抽筋，看着旗下各个公司的股价一路飘红，再也不用担心被什么神经病追着跑的世界。”
总结陈词：
“毕竟，和平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消费市场。战争财哪有垄断民生必需品来得稳当？”
罗：“……”
艾斯：“果然……”
索隆：“……我就知道......”
刚刚涌起的那点感动和震撼，瞬间被冲得烟消云散。
罗甚至产生了仿佛刚才那个说出诛心之语的人和现在这个满脑子商业经的家伙，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的错觉。
他看着韩秋，韩秋也正笑眯眯地看着他，把那个游戏手柄又往前递了递。
“所以，想好了吗？特拉法尔加·罗先生，是继续你那个注定破产的个人复仇项目，还是接受我的天使轮投资，咱们一起把盘子做大，去纳斯达克敲钟？”
“纳斯达克是什么？”索隆耿直的问。
“一个能让你的欠款翻几倍的地方。”韩秋随口回答。
索隆立刻闭嘴，并默默离那个手柄远了一些。
罗沉默地看着那个被塞进怀里的，花里胡哨的游戏手柄。
他承认韩秋的蓝图确实有那么亿点点诱人，但是......
“我拒绝。”
“我需要看到你的计划。”他补充道，视线转向面前跳动的篝火，火光在他深邃的眼眸里闪烁不定。
“不是你口头描述的蓝图，而是实际的行动。”
复仇的火焰在他心里烧了十三年，早已与他的骨血融为一体。
韩秋的话的确凿穿了他坚硬的外壳，让他看到了另一种可能，但要他就此放弃自己的谋划，转而去相信一个凭空出现的家伙，无异于痴人说梦。
他不是那种会被豪言壮语轻易打动的热血笨蛋。他习惯在下刀前，将所有情况分析透彻。
“可以。”
韩秋的回答快得让罗以为自己听错了。
“当然可以，”韩秋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补充道，
“我这里房间很多，很乐意为‘潜力股’免费提供一个‘实习交流岗位’。”
罗的嘴角微微抽动，实习交流岗位？
这人嘴里就没有正常一点的词汇吗？
“特拉法尔加·罗，你不是第一个怀疑我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韩秋的目光扫过篝火旁的每个人，最终落在罗的脸上。
“我在这里谈过很多生意。很多不同立场，甚至是曾经的敌人，在我看来都只是有着短期共同目标，或是长期殊途同归理想的‘合作者’。”
“所以，你想留下来观察，我完全没意见。”
他的语气随意但坚决，“我只有一个要求。”
“在这期间，如果过程中涉及你与多弗朗明哥的恩怨，不要打乱我们公司的事务和规划。”
他说得很直接，而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罗咀嚼着韩秋的话。
这意味着，即便他看到多弗朗明哥的踪迹，也不能擅自行动；
即便他有机会直接打击多弗朗明哥，也要先向韩秋报备，甚至获得许可。
但韩秋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他仿佛能看透罗的一切迟疑。
罗隐忍了这么久，为的是一击毙命。
如果韩秋的计划能到达他所描述的“世界”，那么借用韩秋的力量，远比他个人那种拼死一搏的“血本无归的个人秀”来得高效且彻底。
他之所以坐在这里，正是因为他看到了除了走钢丝般的复仇计划之外的另一种可能。
如果只是作为暂时的妥协，能判断出他是否真的能兑现……
“我同意了。”
罗同意了留下，并且似乎没有要动手的意思，艾斯和索隆对视了一眼，总算松了口气。
“我的人……”罗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们也是见习员工，享受同等待遇。”
韩秋将另一个游戏手柄递给罗，语气轻松得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五险一金，包吃包住，绩效和奖金另算。当然，见习期没有底薪。”
......
特拉法尔加·罗是在一张柔软到能把人吞没的大床上醒来的。
没有潜艇引擎的规律轰鸣，没有冰冷钢铁的气息，只有透过百叶窗洒进来的，被切割成条状的温暖晨光，以及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青草香。
这过分的安逸，让他生出一种极不真实的错位感。
他坐起身，身上盖着的是一条轻薄却异常保暖的羽绒被。床头柜上，他的佩刀妥善地安置在专用的刀架上。
一切都太妥帖，太周到了，
像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罗穿好衣服，走出房间。
别墅内静悄悄的，他顺着楼梯往下走，一眼就看到了趴在客厅中央那张巨大长毛地毯上的贝波。
它四仰八叉地躺着，毛茸茸的白色身体随着呼吸轻微起伏，嘴角还挂着一丝可疑的口水，显然是陷入了某种极致幸福的梦境。
罗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
他又走向一间传来微弱电子音的房间，推开门，看到了他的另外两个船员。
夏奇和佩金瘫在两张人体工学电竞椅上，手里还攥着游戏手柄。
面前巨大的屏幕上，正显示着“YoU dIEd”的红色大字，周围散落着五颜六色的零食包装袋，俨然一副通宵奋战后弹尽粮绝的惨烈景象。
“……抱歉。”
贝波不知何时醒了，正站在罗的身后，两只爪子绞在一起小声道歉。
罗已经懒得问它为什么道歉了。
“早上好啊，特拉法尔加·罗先生。”
韩秋的声音从厨房方向传来。他穿着一身舒适的居家服，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悠闲地靠在吧台边。
“过来坐。”
“我记得你喜欢喝茶，红茶、绿茶、乌龙茶，还是花茶？
或者你想试试不知名位面的品种？提神醒脑，就是喝多了容易看见奇怪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