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双眼赤红，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了残影，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梦里指挥幸存者突围的急智，此刻全部转化成了瞎编乱造、东拼西凑、数据注水的超能力！
什么“Z世代用户画像”？梦里那个抱孩子的年轻母亲形象套上去！
什么“下沉市场痛点”？直接引用昨晚在废弃商场找物资的艰辛！
什么“竞品分析”？把围攻b-7据点的尸潮当成竞争对手写进去！
文风？要的就是一种在枪林弹雨中依然能侃侃而谈市场策略的荒诞感！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九点二十八分！
林晚颤抖着手，把那份充斥着“据不完全统计（梦里目测）”、“用户普遍反馈（幸存者抱怨）”、“存在巨大蓝海（指工业园没被丧尸占完的空地）”等魔幻现实主义词汇的八页ppt，连同那个只有标题的word文档，一起打包发给了会议邮箱。
然后抓起笔记本和一支笔，如同奔赴刑场般冲向一号会议室。
推开厚重的会议室门，冷气扑面而来。椭圆形的会议桌旁已经坐了几个人，都是项目组的核心成员。
主位上，陆泽已经端坐。他微微垂眸看着面前的平板电脑，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侧脸线条冷硬。
听到开门声，他抬起眼皮，目光如同精准的扫描仪，瞬间锁定了门口气喘吁吁、头发还有点凌乱的林晚。
林晚感觉那目光像冰锥，差点把她钉在原地。
她强装镇定，挤出一个职业假笑，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努力降低存在感。
会议开始。其他人轮流汇报，陆泽偶尔打断，提出一两个精准到让人冒汗的问题。会议室里气氛严肃，只有发言者的声音和空调的低鸣。
林晚缩在角落，大气不敢出，内心疯狂祈祷：别叫我别叫我别叫我……ppt那么水，陆泽这种细节控肯定一眼看穿！
他会不会当众拆穿我数据造假？会不会用他那冷冰冰的语气说“林小姐，你的报告充满了……梦呓般的臆想？”
终于，轮到她了。
“林晚，”陆泽的目光转向她，声音平静无波，“你的市场调研报告。”
来了！审判时刻！
林晚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站起来，感觉双腿有点发软。
她点开自己那份充满魔幻色彩的ppt，用尽可能平稳（实则微微发颤）的声音开始念：“各位领导、同事，关于xx产品在Z世代下沉市场的渗透率分析，我的核心观点是……”
她硬着头皮，把梦里那些荒诞的经历强行套上商业术语的外衣。
讲到“用户对便捷性的极致需求”时，她脑子里是推着购物车在丧尸群里狂奔；讲到“价格敏感度极高”时，她想到的是在废弃商场搜刮过期罐头；讲到“竞品带来的生存空间挤压”时，眼前浮现的是铺天盖地的尸潮……
她的汇报充满了奇特的画面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刚从战场上下来还带着硝烟味的笃定？
会议室里其他同事的表情从最初的严肃，渐渐变得有些微妙，有人皱眉，有人眼神飘忽，似乎在努力理解她跳跃的逻辑和过于“生动”的案例。
林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眼角的余光死死盯着主位上的陆泽。
他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目光落在她身后的投影幕布上，似乎在认真看着ppt上那些瞎编的数据和配图（她甚至偷摸用了张网上下载的废土风格图片当背景）。
就在她念完最后一页，准备迎接狂风暴雨般的质疑时——
“嗯。”陆泽淡淡地应了一声，手指在平板上点了点，“数据维度不够新，下沉市场的‘信任建立壁垒’部分分析欠缺深度，竞品威胁等级评估过于主观臆断。”
林晚的心沉了下去。果然……
“但是，”陆泽话锋一转，目光终于从屏幕移开，落在了林晚脸上。
那目光依旧深邃平静，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探究？
“切入点独特。对‘极端环境’下用户行为的观察视角……”他微微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有启发性。报告整体框架尚可，细节需要大量补充。会后把原始数据和调研样本补充完整发给我。”
林晚：“？？？”
切入点独特？极端环境？有启发性？框架尚可？！
她是不是饿出幻听了？陆泽这是在……夸她？虽然夸得极其含蓄、极其吝啬、还伴随着一堆批评，但这对于吹毛求疵的陆总来说，简直是破天荒的五星好评了！
“好…好的陆总！我马上补充！”林晚晕乎乎地坐下，感觉像踩在棉花上。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一种荒谬绝伦的成就感交织在一起。
会议继续进行。林晚缩在角落，偷偷打量着主位上的陆泽。
他依旧是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模样，认真听着其他人的汇报，偶尔提出一针见血的问题。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昨晚那个在工业园放电鞭、救了她一命（虽然方式很粗暴）的身影，和眼前这个冷冰冰的商业精英，两个形象在林晚脑海中疯狂打架。
他到底记不记得？那句“气味复杂”是不是巧合？还有他袍子……呃，西装下摆，今天看起来怎么好像……真的有点像蚊帐的褶皱？
林晚甩甩头，试图把这些荒诞的念头甩出去。一定是饿的！一定是昨晚的梦太真实了！
好不容易熬到会议结束，林晚如同获得特赦，第一个冲出会议室，直奔茶水间。
她需要咖啡！大量的咖啡！来浇灭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和汹涌而来的、新一轮的饥饿感！
刚接满一杯滚烫的黑咖啡，还没来得及喝，身后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林晚姐！你刚才汇报好勇啊！”
是她的闺蜜兼同事苏晓晓，端着个粉色的马克杯凑了过来，圆圆的脸上满是八卦的光芒。
“你居然敢在陆总面前提‘极端环境’、‘生存空间挤压’？还说什么用户会为了‘一口干净水’放弃品牌忠诚度？这比喻也太硬核了吧！不过陆总居然没发飙？还让你补充数据？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林晚灌了一大口苦涩的咖啡，才感觉魂魄归位了一点。
她看着苏晓晓亮晶晶的眼睛，压低声音，用一种神秘兮兮又带着点后怕的语气说：“晓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昨晚做了个贼拉真实的梦，梦里我就在抢干净水……”
她正想吐槽一下梦里陆泽那嫌弃的眼神，话还没出口——
“咦？”苏晓晓突然凑近她，小巧的鼻子像小狗一样在她肩膀附近嗅了嗅，眉头微蹙，“晚晚，你身上……什么味儿啊？”
林晚心里咯噔一下。来了！现实版“气味复杂”？！
“就…就汗味和咖啡味呗？”林晚强装镇定。
“不是……”苏晓晓又用力嗅了嗅，表情变得有些古怪，眼神里充满了困惑，“汗味是有……但还有一股……很怪很复杂的味道……有点像……劣质香水放馊了混着消毒水？还有……呃……一点点……漂白粉？还有点……淡淡的……血腥铁锈味？”
她越说越不确定，小脸皱成一团，“奇怪……明明你衣服看着挺干净的啊……难道是我鼻子出问题了？”
林晚手里的咖啡杯差点掉在地上。
劣质香水？消毒水？漂白粉？血腥铁锈味？！
这……这不就是她昨晚在丧尸末日里腌入味的“战地芬芳”豪华套餐吗？！
一股寒意，比咖啡更冰凉，瞬间从脚底板窜上林晚的天灵盖。
她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苏晓晓困惑地揉着鼻子，又看看自己身上那套看似普通的西装套裙。
梦境的气味……残留到现实了？！
她猛地扭头，目光穿透茶水间的玻璃隔断，死死盯向办公区尽头那间属于陆泽的独立办公室。紧闭的门，像一块拒绝窥探的寒冰。
陆泽……他刚才开会时，是不是也闻到了？他微微停顿的那一下……是不是在分辨这该死的、穿越维度的“领袖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