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辰盯着窗台上的盐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战术包边缘。凌晨一点十七分，他确认了——盐粒偏移了半指宽，那片卡在缝隙里的梧桐叶也不再是原来的角度。有人来过，但没进门。
很好。
他把“我知道”那张纸条翻了个面，故意压在桌角最显眼的位置，像是随手一放。银针收进袖口夹层，绊线也没拆，反而在床脚多绕了一圈。他知道对方会看，也一定会传回信息。那就让信号飞一会儿。
他靠在椅背上，闭眼养神，耳朵却竖着。模拟器的微震感应一直开着，像一张无形的网铺在墙体内侧，任何脚步、呼吸、甚至心跳频率的波动都逃不过它的扫描。可这玩意儿今晚格外安静，仿佛也被什么屏蔽了。
直到两点零三分。
三声轻敲。
不快不慢，节奏错开战友之间的暗号间隔。不是熟人试探，也不是巡逻查房的标准拍门方式。
门外的人只说了一句：“是我。”
声音很轻，带着点疲惫，但足够清晰。
齐辰没动，右手已经滑到后腰，摸到了那根笔形探针。他启动声纹比对，系统嘀了一声：【匹配成功，目标身份——沈知夏。情绪分析：紧张，真实度98.3%。】
他起身走到门边，拉开一条缝，刚好够看清她的脸。
走廊的应急灯照进来一半，沈知夏穿着深灰色风衣，头发扎得利落，手里拎着一个黑色文件袋，眼神直直地看着他。
“违反宵禁，你想被记过？”他语气冷得像刚从冰库里出来。
她抬手亮出一张卡片，“心理干预紧急备案，特许通行。”顿了下，目光越过他肩膀，落在桌上那张纸条上，“你早就知道有人来？”
“不然呢？”他侧身让开一条路，但没完全开门，“等你请我喝夜茶？”
她走进来，顺手带上门，动作干脆。屋里还是老样子，月光斜切进一半，床底下塞着行李箱，窗台撒着盐，像个荒诞的防贼仪式。
“你这宿舍搞得跟刑侦现场似的。”她扫了一圈，眉头皱紧。
“上次有人送信，烧完还能发信号。”齐辰坐回椅子，手指点了点桌面，“黑曜医药的手笔，纳米磷化涂层，挺高科技。”
沈知夏脸色变了变，“他们盯上你了？”
“不是‘盯上’，是早就布局好了。”他抬眼，“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还走特批通道？”
她没回答，而是把文件袋放在桌上，用两根手指推到他面前，“先看这个。”
齐辰没急着碰，反而抽出一根银针，轻轻挑开封口。纸张干燥，墨迹均匀，没有潮湿或化学残留的触感。他又凑近闻了闻，一股淡淡的档案室霉味混着油墨香，不像有问题。
“你验过了？”他问。
“我用实验室的光谱仪扫过三次，无毒，无信号源，也没有精神诱导类化合物。”她说得笃定，“但这东西……来源不太干净。”
齐辰翻开第一页。
标题只有四个字：**潜能计划**。
下面是一串编号案例：
- 1998年，江城高考状元林昭，全省第一，三个月后因“泄题案”被取消成绩，三年后精神分裂住院。
- 2005年，国家少年体操队新星周蕊，奥运预选赛前突发失忆，职业生涯终止。
- 2011年，中科院最年轻研究员陆远，车祸致脑损伤，项目资料全部丢失。
-……
一共七起。
每一起后面都有一行小字备注：**关联组织：人类潜能极限**。
齐辰翻到最后一页，手指停在那个名字上。
“这个组织……真存在？”
“不止存在。”沈知夏声音压低，“它没有注册信息，没有官网，甚至连新闻报道都极少提及。但我查了二十年内的异常天才陨落事件，只要出现‘突发精神问题’‘意外事故’‘数据泄露’这类关键词，背后几乎都有它的影子。”
齐辰沉默几秒，忽然问：“你怎么找到这些的？”
“档案室最底层，x-07保险柜。”她看着他，“密码是你高考准考证号。”
他猛地抬头。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窗外风动，盐粒微微一颤。
“你怎么知道那个密码？”他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钉子。
“我不知道。”她摇头，“是系统推荐的。我在调阅历年心理评估档案时，系统自动弹出了一个加密路径，提示我输入一组数字。我试了几个常见组合，最后输的是你的准考证号——门开了。”
齐辰盯着她，没说话。
太巧了。
一个连他都没权限访问的保险柜，偏偏因为她“偶然”输入了他的号码就打开了？而且还是在他刚刚拿到特招令、收到威胁信、系统警报频发的节点？
这不是巧合。
这是引导。
他再次低头看那份文件，指尖划过“人类潜能极限”六个字。
就在那一瞬——
【警告！检测到高维能量波动！】
【来源：文件墨迹纳米结构！】
【与模拟器核心频率共振度87.6%！】
【系统启动一级防护协议！】
齐辰瞳孔骤缩，整个人僵住。
不是错觉。
那股熟悉的电流感从脊椎窜上来，像是有人在他的神经里敲了一锤。眼前闪过一串乱码般的符号，转瞬即逝。
“你怎么了？”沈知夏察觉不对。
“你从哪个入口进的档案室？”他突然问。
“东侧安全通道，刷脸+指纹双重验证。”
“那你出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监控摄像头的位置变了？”
“没有……怎么了？”
“因为正常情况下，那个区域应该有三个固定探头。”齐辰缓缓站起身，“但现在只剩两个。第三个被人拆了，或者挪了角度。”
沈知夏愣住。
“还有，你说系统‘自动推荐’路径？”他盯着她，“你之前查过类似资料吗？有没有触发过其他异常跳转？”
她犹豫了一下，“有一次……我看一份旧学员档案，页面突然跳转到一段视频，画面里是一个人在做某种冥想训练，背景音全是杂波。我关掉之后，电脑直接蓝屏了。”
齐辰脑子里轰的一声。
冥想训练。
杂波背景音。
和他在模拟副本里经历的“意识锚定程序”一模一样。
他慢慢坐下，手指捏住太阳穴。
这一切都不是孤立的。
黑曜医药、威胁信、Rx-7信号、校长的意味深长、特招令背后的蚀刻文字、系统的异常反应……现在再加上这份文件、沈知夏的“巧合”访问、档案系统的主动推送。
全连上了。
像一张看不见的网，正一点点收紧。
而他，早就被标好了编号：LN-7。
“你还记得那个视频里的人长什么样吗？”他问。
沈知夏摇头，“画面很模糊，只能看出是个男人，穿白大褂，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
“他左手腕上有疤吗？”齐辰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她震惊地看向他。
齐辰没答。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
但他模拟过一次“精神病院逃脱”副本，见过同样姿势、同样环境的男人。那人自称是“第七代测试体”，说完这句话就被注射了镇静剂。
而现在，那份记忆居然能精准对应上现实中的未知影像。
说明什么？
说明他的“模拟人生”，可能根本不是虚拟。
而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实验片段。
他抬起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因为我查到这些之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沈知夏直视他，“你最近的变化太大了。体能突破极限、反应速度远超常人、总能在危机中做出最优选择……你不像是‘开窍’，更像是……被重新校准过。”
齐辰笑了下，笑得很淡。
“所以你觉得我是实验品？”
“我不知道。”她摇头，“但我知道你现在很危险。这份文件一旦被发现外泄，不只是记过的问题。我冒了很大风险才把它带出来。”
她转身准备离开，手刚碰到门把。
“等等。”齐辰叫住她，“你刚才说，系统自动弹出路径……那你有没有注意到，那个界面的加载图标是什么形状？”
她回头，想了想，“是个三角形，顶点朝下，像倒过来的箭头。”
齐辰心脏猛地一沉。
那是模拟器的初始启动标志。
只是以前从没告诉过任何人。
他看着她拉开门走出去，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屋内恢复寂静。
他低头看向那份文件，指尖再次触碰到“人类潜能极限”几个字。
【系统提示：检测到重复接触高危信息源，建议立即销毁载体。】
“销毁？”他冷笑，“这才刚开始。”
他把文件塞进战术包最里层，顺手按下录音笔开关。
“从现在起，所有与‘潜能计划’相关的信息，标记为S级密级。”
“目标确认：黑曜医药为执行端，‘人类潜能极限’为操控方。”
“线索链闭合：威胁信→Rx-7信号→档案文件→系统共振→编号LN-7。”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
“下一个问题——前面六个‘被选中的人’，到底去哪儿了？”
窗外，一片新的梧桐叶飘落，卡在窗台边缘，叶脉上沾着湿气，在月光下泛出一丝诡异的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