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辰合上笔记本，屏幕的光灭了，屋里更黑。他把U盘塞进战术内袋，药瓶也收好，手指在袋口捏了捏，确认封口严实。事情没完，但他知道，现在得等。
等风头过去，等对方再出招。
他刚摘下眼镜准备躺下，手机震了一下。不是短信，是校内通知系统发来的消息：
“请齐辰同学于明日上午十点，前往心理实验室参加高压决策能力补充测试，测试人：沈知夏。”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没动情绪。这种时候突然来个“补充测试”，谁都知道不是例行公事。但他还是回了个“收到”，然后起身，把衣服理了理，黑框眼镜重新戴上。
他不是去配合测试的。他是去反向摸底的。
第二天十点整，心理实验室的门开了。
沈知夏站在操作台前，短发利落，衬衫扣到第二颗，手里拿着平板。她抬头看了眼门口，“你准时。”
“你说十点，我就十点到。”齐辰走进来，目光扫了一圈。设备齐全，脑电波监测头盔已经预热，屏幕上是待机界面，心跳、呼吸、皮电反应的波形图空着，等数据填充。
“坐吧。”她指了指测试椅。
齐辰坐下，头盔戴好，导线接上。沈知夏在平板上点了几下，系统启动。
“这次测试主题是高压决策下的情绪稳定性。”她声音平稳，“我们会模拟一些极端情境，观察你的神经反应。”
“比如？”
“比如，你最恨的人，突然出现在你面前，跪地求饶。”
齐辰嘴角微动，“那你得先定义一下，什么叫‘最恨的人’。”
“赵宇。”她直接报出名字，眼睛没移开屏幕，“你高考被陷害作弊，他父亲是临江一中校长，你被取消资格，他拿了状元。三年前的事，对吧？”
齐辰没否认，“所以你是来查我有没有报复倾向的？”
“我是来测数据的。”她顿了顿，“但如果你有情绪波动，系统会记录。”
“那你可得调高点灵敏度，我怕它测不出来。”
沈知夏抬眼看他，“你挺自信。”
“不是自信，是事实。”他靠在椅背上，呼吸平稳，“如果恨一个人会让心跳加快，那我可能根本没恨过他。”
系统语音突然在脑子里响起：
“哥们儿，这题送分题，稳住，别让她看出你在开挂。”
齐辰没理它，启动“呼吸节奏法”，把心率压到标准区间。这是特种兵副本里学的，三秒内让自主神经进入冷静状态，骗过所有生理监测。
“我们开始。”沈知夏按下启动键，“情境一：你刚得知，赵宇靠你被陷害，拿到了国防科大特招资格。你现在有机会举报他，但证据不足，举报反而可能让你彻底失去入学机会。你会怎么做？”
齐辰答得干脆：“等。”
“等？”
“等他犯错。”他声音不急，“人一旦坐上不属于他的位置，迟早会露馅。我不用动手，规则会替我出头。”
脑电波图上，前额叶活跃，杏仁核平静，皮电反应几乎没波动。
沈知夏指尖在平板上滑了一下，换了题。
“情境二：你在食堂吃饭，赵宇走过来，当着所有人面说，‘你这种靠作弊上位的人，也配坐在这儿？’你会怎么反应？”
齐辰笑了下，“那我得先纠正他一个事实——我没作弊，是你爸改的成绩。要不，我现在就把教育局的备案数据发你手机？”
沈知夏没笑，“你在回避情绪反应。”
“我没回避，我只是觉得这种事不值得生气。”他看着她，“真正让我生气的，是有人觉得，只要泼脏水，就能把一个人打倒。可事实是，泼得越多，越显得他们心虚。”
屏幕上的波形依旧平稳。
沈知夏换了语气，压低了些，“你说你不恨他，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现在就站在这儿，跪下来给你道歉，求你放过他，你会怎么处理？”
齐辰沉默两秒。
他盯着她，忽然察觉到她提问时的细微变化——瞳孔收缩了0.3毫米，呼吸频率微升。她在试探，也在紧张。
他启动“犯罪侧写”直觉，判断她的真实意图：不是评估，是验证。她怀疑他不正常。
于是他缓缓开口：“我会让他活着。”
沈知夏等他继续。
“活着，看着自己输掉的一切，被我一寸寸拿回来。”他说，“他拿走的荣誉，我会考更高的分数补上。他占的位置，我会用更硬的实力碾过去。他以为的终点，只是我的起点。”
他说完，没加情绪，像在陈述天气。
实验室里静了几秒。
沈知夏盯着屏幕，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平板边缘。脑电波图显示，前额叶皮层高度活跃，负责理性决策的区域像在运行某种算法，而情绪中枢几乎没被激活。这种反应模式，不像人类，像AI。
“你刚才说，你不恨他。”她声音放轻，“可你说这些话的时候，血压反而降了。”
“说明我说的是真话。”齐辰摘下头盔，“情绪稳定，不是压抑，是根本没必要波动。”
沈知夏没接话。她调出刚才的数据流，放大杏仁核反应区间，反复比对。正常人在提到复仇时，哪怕再克制，也会有微弱波动。可齐辰的数据，像被修过。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问这些？”她忽然抬头。
“不知道。”齐辰站起身，整理衣领，“但我猜到，你不会只为了‘补充测试’找我。”
她没拦他，“你觉得我为什么找你？”
“因为你上次心理评估时，就觉得我不对劲。”他戴上眼镜，“一个高考状元，被陷害后不愤怒、不崩溃、不申诉，反而安静等了三年，最后靠自己杀回来——这种人，要么是疯子，要么是怪物。”
他顿了顿，“你觉得我是哪种？”
沈知夏没回答。
齐辰走到门口，手搭上门把，回头看了她一眼，“数据不会说谎，但解读数据的人会。你测到的不是情绪缺失，是目标明确。我不恨赵宇，是因为他不配消耗我的情绪。”
门开了。
他走出去，脚步没停。
沈知夏站在原地，盯着屏幕上的脑电波图，忽然发现一件事——在齐辰说出“我会让他活着”那一秒，系统记录到一次极短暂的神经信号异常，持续0.07秒，像是某种加密协议被触发。
她放大波形，反复回放。
信号特征不符合任何已知心理模型。
她正要标记异常，屏幕右下角弹出一条系统提示：
“数据源存在加密层，无法深度解析。”
她盯着那行字，指尖悬在标记键上，没按下去。
实验室的灯忽然闪了一下。
她抬头看天花板，灯管稳定发光，没坏。
可就在她低头的瞬间，屏幕上的脑电波图自动刷新，最后一段数据被覆盖，变成一片平直的绿线。
她猛地起身，调取备份日志。
日志显示：数据删除指令来自内部系统，执行时间——0.3秒前。
她盯着屏幕，呼吸第一次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