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辰走进战术教室的时候，掌心那枚微型探测器还在震。
他没看屏幕，手指一掐，关了电源。信号没断，但节奏变了，比食堂那次慢了半拍，像是换了个发射源。他抬眼扫过前排，陈昊正低头翻战术手册，手边战术笔转得飞快，指节泛白，显然还没从早上那事缓过来。
教官李铮已经开始讲课。
“今天复盘上一轮野外拉练的伏击推演。”他调出沙盘投影，“陈昊小组提交的‘山谷突袭方案’被列为优秀案例，结构完整，埋伏点选择合理，战术遮蔽运用得当。”
底下响起一片低声议论。
“陈昊这波稳了。”
“地形卡得死，无人机都飞不进去。”
“人家富二代，资源多，情报支持强。”
齐辰坐在后排，没吭声。等李铮把方案细节全铺开，他才慢悠悠举起手。
“报告。”
李铮点头：“齐辰，有意见？”
“有。”齐辰起身，走到沙盘前，“这个方案，看着像模像样，其实是个死局。”
全场一静。
陈昊猛地抬头，眼神像刀子一样甩过来。
齐辰当没看见，指着沙盘东南角那片斜坡：“这里植被茂密，确实适合隐蔽。但你们没算时间——清晨七点，太阳从东偏南升起，入射角四十二度，正好照在这片松林上。”
他调出光影模拟系统，光路瞬间生成。
“看，这片坡面反光率超过百分之六十。敌方无人机只要带红外偏振滤镜，就能捕捉到金属装备的镜面反射。你们埋伏两小时，等于在阳光下举反光板打招呼。”
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而且。”齐辰继续点出烟雾投放点，“风速八米每秒，你们预设的烟幕遮蔽范围偏移十七米，实际掩护效果为零。敌人还没进谷，就能看清你们的火力分布。”
陈昊腾地站起来：“你这是纸上谈兵！实战哪有这么精确？天气、光线、设备误差，哪样不是变量？你当自己是气象局？”
“那你是不是也觉得自己是导演？”齐辰转头看他，“伏击战不是拍电影，不能靠‘我觉得’活着。你忽略客观条件，等于让全队送死。”
“你——！”陈昊脸涨红，“有本事你来个更好的？”
齐辰笑了：“我不用。你这个方案，连基础物理都没过，谈什么战术创新？”
李铮皱眉：“够了。争执解决不了问题。这样，十五分钟模拟对抗，齐辰扮演渗透小队，陈昊带队伏击，实战验证。”
陈昊冷笑：“来啊，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有两把刷子。”
“别紧张。”齐辰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战术不是拼资源，是拼脑子。你爸砸钱给你买装备，买不到常识。”
陈昊拳头攥得咯咯响，没接话。
训练区在后山，模拟城市废墟加山地混合地形，十五分钟限时对抗，胜负以是否成功伏击或渗透为目标。
齐辰换上迷彩作战服，进门前闭了下眼。
【战场直觉·激活】
视野边缘泛起一层极淡的蓝光，像水波纹一样轻轻荡开。三秒内的环境变化开始提前预判——落叶飘动的方向、风压对呼吸的影响、地面震动频率……一切细节自动归类。
他睁开眼，走向预定渗透路线。
这条路是陈昊方案里标注的“高危通道”，理论上最容易被伏击。普通人会绕，但齐辰直接走了进去。
“他疯了？”一个学员嘀咕，“这不是送人头？”
“未必。”旁边人摇头，“齐辰从来不干没把握的事。”
林区入口，风不大，但齐辰的直觉突然一颤。
左侧，三米外，那根斜出的松枝。
他脚步没停，但眼角余光锁住了那根枝条——断口不整齐，纤维外翻，像是被人硬掰断的。风刮的断口不会这样，那是昨夜人为留下的标记。
齐辰放缓步伐，右手轻轻按在战术腰带上。
继续走。
前方是岩缝区，两侧陡坡，中间窄道，典型的伏击口袋。陈昊的队伍肯定藏在里面。
他走到离岩缝十米处，突然停下。
抬头，环视一圈。
“你们知道真正的伏击手最怕什么吗？”他开口，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林子里传得很远。
没人回答。
“怕干净。”齐辰走向那根松枝，弯腰，轻轻一扯，“真正的伏击，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不会折树枝，不会踩塌草，不会在石头上留下指纹。”
他把断枝举起来，对着光。
“你们看，这断口是九十度硬折，不是风力撕裂。风刮断的枝条，断面是斜拉的，带毛刺。这个，是手掰的。”
他转身，看向岩缝方向。
“更蠢的是，你选这个位置做标记，等于在地图上画了个红圈，写‘快来抓我’。”
岩缝里，陈昊慢慢站起身，脸色铁青。
齐辰把断枝扔在地上，抬脚踩断。
“你设计的不是陷阱，是献礼。还是包邮到家那种。”
全场死寂。
有人低头看自己的战术笔记，手有点抖。
有人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刚才踩过的草丛。
更多人看着陈昊，眼神变了。
不是佩服，是 pity。
李铮站在高处观战台，眉头锁成一团，没说话，但手指已经在平板上快速记录。
齐辰拍拍手，走向出口。
刚走两步，掌心那枚探测器又震了。
他没停，继续走，但脚步微微一顿。
信号还在，而且这次，频率变了，像是从训练区某个角落发出的，不是陈昊身上的那个。
他没回头，也没掏设备。
只是在路过一棵老松树时，顺手摸了下树皮。
指尖沾了点灰白色粉末。
他蹭了蹭拇指，闻了下。
松脂混合着某种化学涂层的味道。
不是天然的。
齐辰把手指在裤子上擦了擦，继续往前走。
阳光穿过树冠，照在他肩上。
他没抬头，也没皱眉。
但脚步，比刚才快了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