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蛋绝望地闭上了眼，又希冀于对面能饶自己一命。
“喔。意思是这边山坡还有……”他数了数最先求饶的第一个倒霉蛋，以及这个可怜蛋，还有个杀了吴三的王八蛋。
“居然还有四人。”
他笑了。
多么有趣的捉迷藏。
他刀尖点着这人，在他耳边不停打着转：“你要是能说出其中一人的藏身处，我考虑饶你不死。”
雪亮颤动的刀光刺激着可怜蛋，他眼中可耻又顺理成章地迸发出了求生的光芒：“这个奴真没看见……只是将军，奴能告诉你一个秘密，你要是听了觉得值当，留奴一命可否？”
“哦？你这样的人能有什么秘密？”那队正轻轻吹了记口哨，不可否认地被勾起了点好奇心。
可怜蛋抓住最后的求生机会，咬牙道：“咱们这边有个小娘子，二十不到的年纪，很漂亮。”
明洛：……
她意识到，今日她可能不能好好儿地回到隰州城了。
她逼迫着沉下心来思索，这插翅难飞的困局，她要如何才能逃脱升天，尽可能保全住自己呢？
“小娘子？”
最先出声的不是那队正，而是边上其他士兵，小娘子这种娇滴滴的生物，他们可有小半年没见着了。
可怜蛋眼看有人感兴趣，马上道：“是的，绝对是年轻娘子，跟着她阿耶随军的，人很漂亮医术也好。”
那队正觉得不可思议，烧饭大娘他见过，年轻的医师小娘子他可没见过，再说……
他冰冷地注视着可怜蛋：“别拿这种消息蒙蔽某，要是军里真有年轻娘子，你们将军主帅还不提前享用了？轮得到大冬天和你们这些人一块出来做活？
看你手都长冻疮了，真生得漂亮还不坐在隰州城里吃香喝辣伺候你们将军？犯得着和你我一样，在山林里吹着冷风？”
哈。
明洛听得发笑。
这大概就是唐军最终能反败为胜的根本缘由吧，她不清楚其他部的唐军军纪如何。
起码李世民麾下的唐军不说军纪多好，但明目张胆的那种暴行她没见过，能做到令行禁止。
除非主将下令屠城，才可能大肆劫掠强暴，要不然她看着还算讲道德讲秩序。
她伺候谁？
能给她当祖父的李靖？还是当耶耶的刘弘基？或者副将张纶，相对最为年轻，三十出不到的样子。
可怜刘武周宋金刚兵锋下的倒霉百姓，无一不是家破人亡，女性成为将士们的战利品，男性或者成为壮丁或者成为消耗品。
“不，不是，哪里敢欺瞒将军……确实是的，不止奴一人知道，其他人都清楚。”
可怜蛋满心以为能拿明洛当个投名状，结果居然被质疑起了真假，一时间欲哭无泪。
“行了！别废话！”
队正明显不是很缺女人，但架不住他留心到好几个下属的眼神变了又变，便又牵起点笑意。
“弟兄们，这厮显然是在动摇咱们！女人不女人的，抓到看一看不就完了？都专心点！仔细着找！巴掌大的一点地，还怕找不见几个活人？”
随着他这声吆喝与其余几个士兵对女人的念想，明洛明显察觉到氛围变得火热了些。
她拿不准自己的藏身处有没有被同伴们看到，又觉得自己终究不够警醒，才会落到此时万劫不复的境地。
当然，万劫不复的不止她一人。
或许，这一群人里，真要有人能活下来，可能就是有性别加成，其他功能附属的她了。
直接砍了当军功，无疑是她性别的浪费。
厮杀斗殴开始了，人都有血性，杀了吴三的医师明洛记得叫杜全，他大概联合了另外一人一同对抗。
一边打一边躲，哪怕兵器比不了对方的专业，但胜在有地形和林木的遮蔽，敌军压根施展不开手脚。
“陶大，你是死人么！还不速速射死他！”队正发怒地回头吼了声，这种地形对近身肉搏和短兵相交的水平考验很大。
他最擅长的马战根本发挥不出什么优势。
更不要说，他用惯的槊和大刀都留在马上，而一旦拿了环首刀，居然还没眼前这厮耍得溜。
那陶大也是个妙人，抬手慢悠悠地射了一剑，差点命中了同伴，钉在了杜全旁边的树上，只能谢罪道：“将军，视线太差了！你把人引到平地上来。”
只剩两支箭了，他得留着自己保命用。
这就是敌军的散沙式功利式合作了。
大难临头各自飞，像这次，要不是为了军功人头或者可怜蛋嘴里的年轻漂亮小娘子，他们还不定那么精诚团结合作一致呢。
随着杜全和同伴渐渐落于下风，离明洛最近的那位医师也大着胆子站了出来，他拎着的虽然是镰刀，但因为使得得心应手，居然护得住自己。
至此，还剩明洛与另外一位。
是和她一样的特殊性别者，区别在明洛是货真价实的女人，而他是和冯绘一般的残疾人。
昔年意图被送进宫里伺候贵人，结果碰上各地起义，杨广去了南方过醉生梦死的生活，他的前程也就耽搁了下来。
“宋明洛，姜胜之，都出来！一旦咱们几个完了，你们被找到也是时间问题！”杜全大吼一声。
这是实话。
但人天生自带躲避心理，主动出击有时是违背人性的。
不过明洛既然认可了对方的正确，也就顾不上姜胜之的想法，艰难调整自己的方位，试图出其不意给敌军一个惊喜。
杜全武艺高超不假，但面对围攻顶多护住自己，另外一位同伴就没那么好运了。
他手臂和腿上已然被划伤，行动不太方便的样子。
队正气恼于这坡度，对杜全居高临下俯攻的姿态倍感不满，便专心对付那手脚渐渐笨重起来的同伙。
他踩稳脚下，伸出手将刀划过一个刁钻的弧度，堪堪给对方留下抹血淋淋的痕迹。
“抓着树干有什么用！你把旁边这厮扯下来！某留你条命如何？”队正哈哈大笑，看着此人面色苍白地快要从上面的树边摔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