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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傍晚,那辆破旧不堪的野鸡车,如同一头垂暮的老兽,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艰难地颠簸前行。

铁皮座椅硬得像石头,硌得我尾椎生疼,每一次车身的摇晃都像是在我尾椎上狠狠敲了一下。夕阳如同一滩凝固的鲜血,将整个车厢染成了铁锈般的颜色,那颜色暗沉而压抑,仿佛给一切都披上了一层不祥的纱幕,让人心里无端地发慌。

司机老吴嘴里叼着烟头,那烟头的火光在昏暗中一明一灭,像极了鬼火在闪烁。后视镜里,清晰地映出他眉骨上那道狰狞的刀疤,犹如一条扭曲的蜈蚣趴在那儿,透着一股让人胆寒的气息。

“小崽子们坐稳了,过鹰嘴崖要颠!”老吴扯着他那破锣嗓子大声喊道,声音在弥漫着刺鼻柴油味的车厢里来回回荡,震得人耳朵生疼。

我缩在倒数第二排的座位上,像只受惊的小兽。

校服口袋里还揣着半块啃剩的葱油饼,那股油腻的香气在混杂着柴油味的暖风里,显得格外突兀和怪异,仿佛两种力量在空气中暗暗较劲。

车窗外,大片的油菜花田如潮水般飞快地向后退去,本该是一幅美丽的田园画卷,可我却无心欣赏,满心都是对这趟旅程的厌烦和不安。

前排几个穿工装的中年男人早已沉浸在梦乡中,呼噜声此起彼伏,仿佛在进行一场奇特的合奏。

车顶的日光灯管像是年久失修的老物件,滋滋作响,发出忽明忽暗的光晕,在这光晕里,浮动着一股铁锈特有的腥气,直往人鼻子里钻,让人心头莫名地涌起一阵慌乱。

当隧道入口的警示灯亮起时,那昏黄的灯光在黑暗中一闪一闪,像是在发出某种危险的信号。

我正趴在锈迹斑斑的栏杆上打盹,脑袋昏昏沉沉的。突然,一阵冷风“呼”地灌进车厢,那风带着地下河那种湿漉漉、凉飕飕的气息,仿佛能穿透我的骨髓,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瞬间清醒了几分。

在朦胧中,我恍惚看见一个褪色的蓝气球晃晃悠悠地滚到了脚边。气球下面系着的木棍上,缠满了枯黄的草,那些草随着车厢的晃动微微颤抖,就像是从哪个被遗忘的神秘角落冒出来的,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哥哥。”一个稚嫩的童声,仿佛从深深的水底传来,那声音空灵而诡异,像是穿越了无尽的黑暗和幽水,直直地钻进我的耳朵里。

我猛地抬起头,只见一个穿碎花布裙的小女孩静静地站在过道上。

她的头发湿漉漉的,紧紧地贴在额头上,几缕发丝还在往下滴着水,在铁皮地板上形成一小片水渍。

她赤着脚,白皙的小脚丫踩在冰冷的铁皮地板上,脚踝处有一圈暗红的勒痕,那勒痕触目惊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勒过,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生怜悯。小女孩抱起气球,准备离开,她的布鞋轻轻蹭过我的球鞋,留下了两道湿漉漉的痕迹,那痕迹仿佛带着某种未知的魔力,让我的心猛地一紧。

“等等!”我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抓住她,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想要弄清楚这个小女孩的来历。

可指尖却直接穿过了她那冰凉的布料,仿佛她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一碰就会消失不见。等我再睁眼时,车厢里只剩下昏黄的灯光在不停地忽闪,像是随时都会熄灭。那几个乘客依旧在打着呼噜,对刚刚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老吴的烟头还在烟灰缸里冒着微弱的火星,那火星在黑暗中孤独地闪烁着。

“小满,你流鼻血了。”下车的同学小梅递过来一张纸巾,脸上满是关切。我伸手一摸鼻尖,黏糊糊的,拿到路灯下一看,血珠竟然泛着诡异的靛蓝色,那颜色就像被某种邪恶的力量侵染了一般,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那天夜里,我被噩梦紧紧纠缠,仿佛陷入了一个无法挣脱的黑暗漩涡。

梦里,小女孩孤零零地坐在铁轨上,四周是无尽的黑暗,只有她身上那件碎花布裙格外显眼,却浸满了黑水,就像一块吸饱了墨汁的抹布,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她手里死死攥着一截断裂的麻绳,眼神空洞地望着我,那眼神仿佛能看穿我的灵魂。

当她冲我笑的时候,嘴角咧得极大,嘴里竟然钻出一条蜈蚣,那蜈蚣扭动着身子,发出“嘶嘶”的声音,仿佛在说:“该换车票了...”那声音在黑暗中回荡,让我毛骨悚然。

第二天,我发起了高烧,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仿佛置身于一片迷雾之中,意识模糊不清。

母亲焦急万分,在屋里来回踱步,脸上满是担忧。她翻出爷爷留下的铜钱,在院子里撒了一圈糯米,嘴里还念念有词,说是能辟邪。

正午的阳光火辣辣地照着,那些米粒在日头下突然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开始蹦跳起来,起初只是轻微地跳动,渐渐地,跳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最后竟缓缓聚成了一个人形,正是梦里的那个小女孩。

她歪着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们,那眼神冰冷而诡异,脚踝处的勒痕渗出了黑水,在水泥地上缓缓汇成了“要坐车”三个字,那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仿佛是来自地狱的留言。

“造孽啊...”奶奶见状,双腿一软,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她那如枯树皮般的手颤抖着指向供桌。只见香炉里插着的五根香齐齐折断,香灰在空中飘散,竟诡异般地拼出了一个扭曲的“冤”字,那字仿佛带着某种神秘的力量,在空中停留了片刻,才缓缓消散。这一幕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警告,让我们都惊恐不已。

当晚,野鸡车又出事了。

报信的人慌慌张张地撞开院门,他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我当时正趴在窗边百无聊赖地数蚂蚁,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

来人的裤腿上滴着黑水,像是刚从墨池里捞出来一样,每走一步,地上就留下一个黑色的脚印。

他手里还攥着一把生锈的钥匙,气喘吁吁地说:“鹰嘴崖隧道...那车掉下去了!”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仿佛还沉浸在刚刚目睹的可怕场景中。

母亲听到这个消息,手里的药罐“哐当”一声打翻在地,药渣撒了一地。我低头看去,药渣里竟然浮着一片槐树叶,叶脉里还嵌着半颗乳牙,和我梦里小女孩嘴里掉出来的那颗,简直一模一样。这惊人的巧合让我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正将我一步步拖入一个可怕的深渊。

出事的车厢还冒着烟,四周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焦糊味,那味道呛得人眼泪直流。

老吴瘫坐在路边,右手血肉模糊,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生生扯掉了,鲜血不停地往外涌,在地上形成了一小片血泊。

他眼神空洞,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什么,像是在念着某种咒语,又像是在向谁求救。消防员们费力地从变形的车门里拖出一个铁皮箱,箱盖上用血画着一些奇怪的符咒,那些符咒歪歪扭扭,透着一股神秘而邪恶的气息,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黑暗历史。

当撬开箱盖时,二十多只蓝气球突然“砰”地炸开,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每只气球里都裹着一截人的小指骨,那场面简直让人毛骨悚然,仿佛是一场来自地狱的盛宴。

“是十年前的旧案。”刑警老张手里夹着烟头,在黑暗中,烟头的火光一闪一闪,仿佛是黑暗中的幽灵在眨眼。他的脸色凝重,眼神中透着一丝忧虑。“七年前有个女童在这里失踪,当时她也坐这趟野鸡车。”他说着,用手电筒扫过车厢顶部,那里有一道新鲜的抓痕,像是有人用指甲在铁皮上拼命抠出来的,抓痕很深,仿佛当时的情景无比惨烈,那人在极度恐惧中想要挣脱某种束缚。

我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拔腿冲向变形的栏杆。随着我的动作,铁锈簌簌落下,露出了底下几道新鲜的刮痕——三道平行的痕迹,正是我趴着睡觉时手指抓过的位置。更可怕的是,栏杆缝隙里卡着半截蓝头绳,绳结上系着一枚生锈的顶针。那顶针在手电筒的光线下闪烁着微弱的光,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这是小满的。”母亲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尖锐得划破了夜空,仿佛要将这黑暗的夜晚撕裂。她颤抖着手指,轻轻抚过顶针内侧,那里刻着我的名字缩写,是去年生日时爷爷用铁钉亲手烫上去的。这个发现,让我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一种深深的恐惧笼罩着我。

停尸房里,白炽灯管嗡嗡作响,仿佛在发出痛苦的呻吟,那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更增添了几分阴森的气氛。我隔着玻璃,看见那具尸体静静地躺在那儿,校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每挪动一下,都有黑水往下淌,在地上汇聚成一滩散发着恶臭的污渍。法医面无表情地掀开白布,我死死咬住下唇,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只见尸体后颈处凸起了一个眼球形状的黑斑,黑斑的瞳孔位置是一个小孔,正源源不断地渗出黑红色的黏液,那黏液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让人忍不住想要呕吐。

“尸僵形成了。”法医拿着镊子,夹起一块皮肤,冷静地分析着,那声音在这寂静的停尸房里显得格外冰冷。“但死亡时间不超过十二小时。”就在这时,他的镜片突然反光,我在玻璃的倒影里,竟看见尸体缓缓转过头,嘴角咧到了耳根,那笑容说不出的诡异,仿佛在向我传达着某种可怕的信息。

当晚,噩梦再次缠上了我,如同恶魔的影子,紧紧跟随,无法摆脱。梦里,小女孩静静地坐在我的床边,她那湿漉漉的手指在墙上画着奇怪的符,每一笔都透着一股神秘而邪恶的力量。每画一笔,我的影子就扭曲一分,起初只是轻微的变形,随着她不断地画着,我的影子竟长出了一条蜈蚣似的尾巴,在黑暗中扭动着,仿佛要挣脱我的身体,去追寻某种未知的召唤。

“该还债了。”她的声音像是从深深的井底传来,带着无尽的怨念,那声音仿佛能穿透我的灵魂,让我浑身颤抖。我猛地从梦中惊醒,大汗淋漓,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枕边不知何时放着一个生锈的铜铃,铃舌上缠着几根白发,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靛蓝色,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又像是在向我发出最后的警告。

第七天夜里,月光黯淡,四周一片寂静,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黑暗吞噬。我在隧道口捡到了一本日记。日记本已经泛黄,纸页像是被岁月侵蚀得脆弱不堪,轻轻一碰,仿佛就会碎成粉末。上面画满了蓝气球,每个气球下面都拴着一根麻绳,画面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那些气球和麻绳仿佛在讲述着一个恐怖的故事。最新的那页写着:“七月十五,他们又要来了。爷爷说要用至亲的血才能镇住...”看到这些字,我浑身发冷,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仿佛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冷冷地注视着我。

日记本的夹层里掉出一张照片,上面是年轻时的爷爷,怀里抱着一个穿肚兜的女娃。女娃的头发乌黑油亮,可仔细看去,那头发竟像蛇一样缠在脖子上,仿佛随时都会游动起来,那场景让人不寒而栗。我盯着照片,心中涌起无数疑问,爷爷和这个女娃究竟有着怎样的关系?这一切和我又有什么关联?

就在这时,后山突然传来一阵唢呐声,那声音尖锐而凄凉,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召唤,划破了这寂静的夜晚。我举着手电筒,顺着声音追过去,那手电筒的光在黑暗中摇曳,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只见七盏白灯笼在芦苇荡上晃晃悠悠地飘着,那灯笼的光微弱而诡异,在风中闪烁不定。最底下那盏灯笼里,蜷缩着一个穿碎花布裙的女人,她的盖头被风吹起了一角,露出半张腐烂的脸——正是梦里的小女孩,只是此刻看起来更加恐怖,她的脸上爬满了蛆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哥哥来玩。”她咧开没牙的嘴,牙缝里卡着棉线头,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声音在黑暗中回荡,让人毛骨悚然。我转身想要逃跑,却发现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陷在黑泥里动弹不得。紧接着,无数双小手从泥里伸了出来,那些小手冰冷而有力,抓住我的脚踝,拼命地往深处拽,那力气大得惊人,仿佛要把我拖入无尽的黑暗深渊。

最后的爆破声响起时,地动山摇,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颤抖。我看见隧道深处亮起了幽蓝的光,那光诡异而神秘,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那辆野鸡车完好无损地停在光晕里,车窗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蓝气球,那些气球在幽蓝的光线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老吴坐在驾驶座上,右手完好无损地握着方向盘,后视镜里映出他眉骨上的刀疤——正在往下淌黑水,那黑水仿佛是无尽的诅咒,顺着后视镜缓缓流淌,蔓延在整个隧道之中......而我,站在这恐怖的场景前,心中充满了绝望,不知道等待我的将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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