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长青局长最后一字落下，整个会展大厅的空气，仿佛被点燃的汽油，轰然炸裂。
掌声！
山呼海啸般的掌声！
后排的记者们像是嗅到了世纪新闻的鲨鱼，手中的闪光灯汇成了一片刺眼的白色海洋，疯狂地吞噬着台上那个纤细却挺拔的背影。
白光之中，闻人语的身影被勾勒出金色的轮廓。
她没有说任何一句获奖感言。
只是缓缓地，对着评委席，对着台下所有的人，再次深深鞠躬。
动作优雅，平静。
仿佛刚刚拿下的不是千万级的项目，而是一张电影票。
然而，就在这胜利荣光的最高潮。
一声不和谐的，如同野兽濒死般的咆哮，撕裂了这片热烈的掌声。
“我不服！”
声音是从过道中央那滩“烂泥”里发出来的。
王海龙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竟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
他那身昂贵的定制西装，因为刚才的瘫软而变得皱巴巴，像一块用过的抹布。肥硕的脸上，血色褪尽之后，又涌起一种病态的潮红，眼球里布满了血丝，死死地瞪着台上的闻人语。
那样子，不像一个人。
更像一头在赌场里输光了所有身家，连裤子都当掉的赌徒。
整个会场的掌声，被这声嘶吼硬生生掐断了。
所有人的动作都僵在了原地。
闪光灯也停了。
无数道目光，从台上的胜利者，齐刷刷地转向了过道里这个状若疯魔的失败者。
闻人语终于直起了身。
但她甚至没有回头看王海龙一眼。
她的目光，平静地落在评委席上，向着脸色铁青的李长青局长，微微点头致意。
仿佛在说，闹剧而已，不必在意。
这种无视。
比任何当面的嘲讽，都更加诛心！
“你使诈！”
王海龙感觉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他那粗短的手指，隔着十几米远，几乎要戳到闻人语的脊梁骨上。
“你这个贱人！你肯定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他开始口不择言，唾沫星子横飞。
“还有你们！”
他猛地转向评委席，像一条疯狗一样乱咬。
“你们收了她多少钱？！一个个道貌岸然的东西！都被这个小丫头片子给蒙蔽了！”
“我告诉你们！这事没完！我王海龙在江城混了三十年，不是你们想捏死就捏死的！”
“我要让你们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这番话一出口，全场哗然。
如果说之前还是商业竞争的范畴，现在，这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和污蔑了！
角落里，方辰和陈海的脸色都变了，他们下意识地想冲上去理论，却被彼此死死拉住。
他们知道，这个时候，任何回应都是多余的。
女王的胜利，不需要争辩。
只需要静静地，看着败犬狂吠就够了。
那些原本还对王海龙抱有一丝同情的同行，此刻脸上的表情，只剩下了纯粹的鄙夷。
输了技术，输了方案，输了人品。
现在，连最后一点体面都不要了。
真是……难看啊。
而那些嗅觉敏锐的记者们，在短暂的错愕之后，眼中爆发出比刚才更加兴奋的光芒！
招标会的结果，固然是大新闻。
但国企厂长当众失态，大闹会场，威胁评委！
这才是能上明天头版头条的爆款！
“咔嚓！咔嚓！咔嚓！”
闪光灯再次亮起，但这一次，所有的镜头，都像闻到了血腥味的秃鹫，贪婪地对准了王海龙那张因为疯狂而扭曲的脸。
将他每一个丑陋的表情，每一个狰狞的细节，都清晰地记录下来。
“王厂长，请问您刚才说有人收钱，有证据吗？”
“王厂长，您这是在质疑本次招标会的公正性吗？”
“您认为启航科技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几十个话筒，像一片黑色的森林，瞬间将王海龙包围。
“滚开！”
王海龙粗暴地推开一个凑得最近的记者，歇斯底里地吼道。
“都给我滚！”
会场的秩序，已经彻底失控。
李长青的脸，已经黑得能滴出墨来，他对着身边的助理低吼了一句。
“叫保安！把他给我弄出去！”
两名一直守在门口的保安，立刻快步冲了过来。
他们一左一右，试图架住王海龙的胳膊。
“别碰我！”
王海龙像是被踩了尾巴的野猪，激烈地反抗起来。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飞驰电子厂的厂长！顾氏集团的人！你们动我一下试试？！”
他的挣扎，毫无章法，却力气极大。
拉扯之中，“刺啦”一声，他那本就皱巴的西装外套，从腋下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露出了里面被汗水浸透的白色衬衫。
领带歪到了一边，头发乱得像个鸟窝。
这一刻，他身上再也没有半分国企大厂领导的气派。
只剩下狼狈，和滑稽。
最终，在一名保安掏出橡胶棍的威慑下，王海龙的反抗才渐渐弱了下去。
他被两名高大的保安死死地反剪着双臂，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往会场外拖去。
他还在咒骂。
那声音，因为绝望而变得尖利，在空旷的会展大厅里回荡。
“闻人语！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给我等着！顾家是不会放过你的！”
“你们都给我等着！”
“砰！”
会场厚重的大门，被重重地关上。
那不甘的狂吠，终于被隔绝在外。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几百人那压抑的，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会场恢复了秩序。
但所有人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彻底变了。
刚才那狼狈不堪的一幕，已经给在场的所有人，都留下了永生难忘的印象。
角落里，方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他抬头，看向台上。
聚光灯下，闻人语不知何时，已经转过了身。
她的目光，穿过人群，正好与方辰的视线在空中相遇。
然后，在所有人都还沉浸在刚才那场闹剧的震惊中时。
闻人语的嘴角，微微上扬。
那是一个极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云淡风轻。
却又像女王在检阅自己刚刚攻陷的城池。
胜利者的微笑，与失败者的狂吠。
通过这扇紧闭的大门，形成了最鲜明，也最讽刺的对比。
李长青清了清嗓子，试图将议程拉回正轨。
但所有人都心不在焉。
大家脑子里盘旋着同一个念头。
王海龙这场惊天动地的丑闻，明天注定会传遍整个江城。
那他口中那个“不会放过你”的顾氏集团，又会做出怎样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