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火堆里的最后一粒火星缓缓熄灭时,整个洞穴都被黑暗所笼罩,只有洞外的雨帘在微弱的光线下斜劈进来,形成了一道银色的雨幕。
沈离歌面无表情地将那把磨尖的骨刀狠狠地拍在了长满苔藓的地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
我和沈离歌冷漠地看着眼前这一对无耻的不速之客。
他们显然已经赖上了我们,无论我们走到哪里,他们都会如影随形地跟随着。
不仅如此,他们还心安理得地享用着我们的食物,霸占着我们的床铺,这种反客为主的行为实在让人无法忍受。
毕竟,他们身上都有伤,在这个荒芜的石头岛上,如果没有我们的帮助,他们恐怕连生存下去都成问题。
然而,一想到他们之前的所作所为,我们实在难以放下内心的芥蒂,与他们整日相处。
今天,或许就是该清算的时候了。
沈离歌对他们两个的仇恨最为深刻,她突然转身,喉结在暮色里滚动:“这洞留给你们喂蛆!”
话还没说完,我们的桦皮篓便如陨石般砸落在堆满鱼骨的地面,回声与雨势交织,仿佛是一把无情的利刃,将一切彻底割裂。
我们匆匆收拾好几天的干粮,紧握石矛和骨刀,冒着蒙蒙细雨,迫不及待地朝着大草原奔去。
我们的目标是大草原和森林交界处的一处延伸至太平洋的滩涂,那里宛如一个食物的宝库,取之不竭。
进入草原的第一夜,我们在风蚀柱下搭建起树枝棚。
詹妮弗用燧石敲火时,我惊讶地发现草叶上凝结的并非露珠,而是散发着海龟油脂腥气的露珠。
沈离歌拨开一丛狼尾草,土坑里躺着一枚碎裂的龟甲,锯齿状的边缘还沾着淡绿色的黏液,宛如一件被岁月侵蚀的古董:
“它们往内陆爬行时蜕壳,这里便是它们的迁徙路线。”
夜风裹挟着草籽的气息,远处传来低沉的“隆隆”声,犹如无数面手鼓在同时擂响,震撼着我们的心灵。
次日正午,草原突然裂开一道深谷,宛如大地的伤痕。
谷底的湖泊蓝得如同一块璀璨的宝石,岸边的红松高耸入云,比桅杆还要挺拔,树洞里渗出的树脂在阳光下凝结成晶莹的琥珀。
詹妮弗跪在湖边喝水,突然指着芦苇丛失声尖叫:
三只足有磨盘大的母龟正拨开腐叶产卵,龟甲上的年轮犹如古树的纹理,每道沟壑里都卡着苍耳,仿佛是岁月留下的印记。
沈离歌用匕首在树干刻下标记:“这湖能钓鱼,林子有松果,再走半天该到海边了。”
暮色漫过草甸时,我们踩着海龟的足迹前行。
那些犁沟般的痕迹在沙地上蜿蜒,偶尔嵌着半枚珍珠——詹妮弗捡起一颗鸽卵大的圆珠,指腹刚触到就被温热的黏液包裹:
“蜕壳时分泌的胶质,能裹住沙砾形成珍珠。”
远处的岬角已清晰可见,崖壁上倒挂着海鸟的巢穴,浪涛拍打礁石的声响,像有人在不停擂动巨鼓。
抵达港湾的清晨,雾气像牛奶般漫过沙滩。
沈离歌突然捂住我的嘴,指缝间漏出的声音带着颤:“看潮水线——”
整片滩涂被墨绿的龟甲覆盖,成千上万只海龟正拱起背甲,旧甲裂开时发出“咔嚓”声,新甲在雾中泛着青玉光泽。
最年长的母龟前肢撑着沙丘,后半身埋在沙坑产卵,蛋液坠地时裹着白膜,像被月光浸泡的汤圆。
詹妮弗解下鹿皮绳套时,手腕上的牙印还没消——那是昨天韩馥抢野葱时咬的。
她伏在礁石后瞄准,绳套飞出时惊起一群燕鸥,被套住的公龟突然甩尾,鳍状肢扫起的沙砾打在我脸上。
沈离歌冲上去按住龟背,刀刃刚划开腹甲,浓稠的血珠就溅在她的脸上。
篝火在岩凹里燃起时,龟肉在陶器里翻滚。
詹妮弗像一个优雅的艺术家,轻轻地往汤里撒着从湖边采来的野茴香。
当蒸汽如同一群顽皮的孩子,掀开釜盖的瞬间,那浓郁的油脂香与海藻味便如同一股清泉,冲上了崖顶。
我迫不及待地撕下一块带着裙边的软肉,放入口中。
那味道,先是如海风般清新的海盐鲜,接着是如野火般热烈的野葱辛,最后在舌根处泛起如牛奶般醇厚的奶香。
沈离歌啃着腿骨,突然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韩馥她们现在估计还在像小松鼠一样啃着生蛤蜊吧?”
话音未落,一只刚孵化的小海龟,如一个好奇的小精灵,悄悄地爬进了他的靴筒,黑豆似的眼睛映着火焰,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决定定居的第三天,我们在崖壁发现了一泓清泉,仿佛是大地母亲的馈赠。
那泉水从长满星蕨的石缝中渗出,如同一串串晶莹的珍珠,滴在石坑里,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咚声。
詹妮弗小心翼翼地掬起一捧水,那指缝间漏下的,除了晶莹剔透的水珠,还有几片如神秘宝藏般的龟甲碎片。
沈离歌用燧石在岩壁上精心刻下标记:“泉眼离滩涂五十步,离森林一百步,位置恰似一颗璀璨的明珠。”
她蹲下身,轻轻敲打岩石,那回声如同一曲悠扬的旋律,在空气中回荡——这里的花岗岩层理清晰,宛如一幅精美的画卷,适合采石。
采石场选在了海湾西侧的峭壁,如同一座坚固的城堡。
我们先用松枝如点燃的火把,熏烤岩石,再浇上海水如冰冷的箭雨,让石缝裂开。
等石缝裂开后,塞进楔子如一把利剑,用力敲打。
当第一块石料如一个威猛的巨人滚落时,那震动如同一阵惊雷,震得崖壁上的海燕巢穴如落叶般簌簌掉泥。
詹妮弗的智慧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星,她发明了藤索滑轮。
用红松树干做支架,三人喊着号子如同一群欢快的小鸟,吊起石头时,那回声在海湾里如涟漪般荡了三荡。
然而,某次吊石时,藤索却突然如脆弱的琴弦断裂,巨石如一头凶猛的巨兽砸在沙滩上,惊起千只海龟,龟甲碰撞的声响如同一阵密集的冰雹,让人不禁为之震撼。
这座屋子的形状独特,呈现出半月形,宛如一轮弯弯的明月,静静地坐落在崖壁与海湾之间。
它的位置得天独厚,背靠高耸的崖壁,面朝辽阔的海湾,仿佛是大自然特意为我们打造的一处宁静港湾。
沈离歌发挥着他的艺术天赋,用珊瑚枝精心制作了窗棂,每一根珊瑚枝都被他巧妙地弯曲和拼接,形成了独特而美丽的图案。
这些窗棂就像艺术家的画笔,为屋子增添了一份浪漫和神秘的气息。
詹妮弗则将她捡到的珍珠视为珍贵的宝石,小心翼翼地镶嵌在墙缝中。
这些珍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耀着迷人的光芒,使整个屋子都显得格外璀璨夺目。
屋子中央,我们挖了一个火塘,它就像一颗温暖的心脏,为我们带来无尽的温暖和光明。
当夜幕降临,火塘中的火焰跳跃着,映照着我们的脸庞,让我们感受到家的温馨。
为了确保火塘的烟能够顺利排出,我们在烟筒穿出后墙的地方特意砌了防风石。
这些防风石紧密地排列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坚固的防线,阻挡着海风的侵袭,让屋内的温暖得以持久。
终于,在完工的那个夜晚,我们三人像三只幸福的小熊一样,挤在新铺的海草床上。
海草床柔软而舒适,散发着淡淡的海洋气息。
我们静静地躺着,聆听着屋外海龟爬上岸的沙沙声,那声音仿佛是大自然为我们演奏的一场美妙音乐会。
我轻轻抚摸着墙上刻的龟纹,那是詹妮弗用碎贝壳精心镶嵌而成的。
龟纹的纹路交错复杂,每一处都藏着我们从洞穴决裂到石屋落成的所有夜晚。
这些夜晚充满了艰辛和挑战,但也有着无尽的欢笑和温暖。
为了纪念这座独特的房屋,我们决定给它取一个特别的名字——龟屋!
这个名字不仅代表了我们对海龟的喜爱,更象征着我们在这片海洋中的生活,就像海龟一样,坚强而又充满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