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破碎法则
传送带来的眩晕感尚未完全消退，一种更令人不适的失重感便猛地攫住了四人。
他们并非站在地上，而是悬浮在一片光怪陆离的虚空中。脚下是无数大小不一、缓缓翻滚的大陆碎片，如同被顽童打碎的积木，彼此间隔着深不见底的黑暗裂隙。远处，那道横贯视野的漆黑裂缝，像一只冷漠的巨眼，凝视着这片凋零的坟场。空气中弥漫着尖锐的、仿佛玻璃摩擦的噪音，扰得人心烦意乱。
【系统连接稳定性：11%...通讯受限...基础功能维持...】
“都别动！”吴刚低吼，他强行稳住身形，消防员的本能让他第一时间确认队友状况。周立坤脸色更白了，李静萱快速检查着设备，赵德柱则像一头警惕的野兽，目光扫视着周围每一块漂浮的碎石。
“重力异常，方向感混乱。”李静萱报告，她的声音在失重环境下有些失真，“探测器受到强烈干扰，有效范围不足百米。”
周立坤强忍着头痛和恶心，回忆着传送前探测器那声尖锐的警报，急促地说：“这里……可能和‘收割者’有关！那个信号……”
他的话被一声刺耳的碎裂声打断。不远处，一块房屋大小的岩石碎片毫无征兆地崩解，化作更细小的尘埃，被吸入附近一条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空间褶皱中，消失不见。
“空间本身在这里是不稳定的！”周立坤骇然道，“那些裂缝和褶皱会随机出现、移动、吞噬一切！”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在他们左前方几十米处，一道新的、细长的空间裂缝悄无声息地撕裂开来，发出令人牙酸的“滋啦”声，边缘闪烁着不祥的幽光。
“找掩体！靠近那块大的碎片！”吴刚当机立断，指向不远处一块堪比小山、相对稳定的巨型浮空岩。
四人利用喷射装置（后勤部针对失重环境加装的），小心地规避着偶尔出现的空间褶皱，艰难地靠近了那块巨岩，躲在它背对主要裂缝的一侧凹陷处。
暂时安全，但绝望感更浓。在这个法则崩坏的世界，生存24小时都成了奢望，更别提寻找什么“法则结晶”。
“系统靠不住了，得靠我们自己。”吴刚喘了口气，看向周立坤和李静萱，“知识分子，李博士，怎么找那玩意儿？”
周立坤背靠冰冷的岩壁，闭上眼睛，努力忽略环境的干扰，将意识沉入与“文明之种”的微弱连接中，同时回忆着“记忆碎片”中关于“法则”的模糊描述。
“法则……是维系世界运行的底层规律。这里的法则破碎了，所以空间才会失稳。”他喃喃自语，“‘法则结晶’……可能是这个世界破碎前，某种核心法则的具象化残留……它一定存在于……法则冲突最剧烈，或者……最趋于‘平衡’的奇点……”
他猛地睁开眼，指向一个方向——并非那道最大的裂缝，而是位于几块巨大碎片环绕下，一片看似相对平静，实则能量读数在探测器上疯狂跳变的区域。
“那里！那里的空间参数起伏最大，但某种层面上又达成了一种危险的动态平衡！结晶很可能在那里形成或藏匿！”
赵德柱顺着方向望去，瞳孔微缩：“路不好走。中间隔着三条正在扩大的裂缝，还有无数漂浮的碎石和……看不见的褶皱。”
“走！”吴刚没有丝毫犹豫，“留在这里也是等死！”
“先行者”小队再次出发，这次是在失重的、危机四伏的虚空。吴刚和赵德柱打头，利用经验和直觉，规避着明显的空间裂缝和危险的碎石流。周立坤被李静萱护在中间，他集中全部精力，感知着周围空间的细微变化，像在雷区中摸索。
“左移三米！右下方有褶皱！”
“停！前方裂缝正在扩张！”
“绕过去，从那个碎片下面钻过去！”
他的指引时而及时，时而因为突如其来的空间扰动而迟滞。有两次，吴刚几乎是擦着突然出现的空间褶皱边缘掠过，防护服被无形的力量撕开细微的口子。
就在他们艰难穿越一片密集的碎石带时，异变再生！
碎石带中央，一团扭曲的光影毫无征兆地膨胀开来，从中伸出了几条由纯粹混乱能量构成的、不定形的触须！它没有意识，只有本能地吞噬和同化一切稳定物质的欲望！
【检测到高维生命反应（碎片化、非理性）！】
“攻击！”吴刚怒吼，工兵铲裹挟着能量光芒狠狠劈向一条卷来的触须。能量碰撞，触须溃散，但更多的触须从光影中伸出。
赵德柱没有远程武器，他如同灵活的猿猴，在碎石间腾挪，利用环境，将一块块巨石踹向那团光影，干扰它的行动。
李静萱试图分析其能量结构寻找弱点，却发现其构成根本不符合已知的任何物理模型。“无法解析！它的存在本身就在不断改变！”
周立坤看着那团扭曲的光影，又看了看周围破碎的空间，脑中仿佛有闪电划过！
“它不是生物！它是破碎法则的具象化体现！是这个世界‘伤口’上滋生的‘病菌’！”他对着吴刚大喊，“老吴！别硬拼！把它引到旁边的空间裂缝去！用这里的‘规则’对付它！”
吴刚瞬间明白，他且战且退，巧妙地将那团光影引向一条缓缓移动的空间裂缝。当一条触须不慎探入裂缝范围时，如同被无形的巨口咬断，瞬间湮灭！那团光影发出无声的尖啸，似乎对裂缝也充满恐惧，开始退缩。利用这个机会，四人加速冲出了碎石带。
眼前，是一片诡异的“平静”区域。这里没有巨大的碎片，只有稀薄的、闪烁着七彩光泽的能量尘埃在缓缓流动。在这片区域的中心，悬浮着一枚约莫拳头大小、不断变换着形状和色彩的多面体晶体。它时而呈现完美的几何形态，时而又扭曲成一团不可名状的光晕，周身散发着稳定与混乱交织的矛盾气息。
【法则结晶（未定型）】
它就在那里，触手可及。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靠近它，比穿越之前的碎石带更加危险。它是这片破碎深渊的“心脏”，也是最大的不稳定源。
周立坤看着那枚结晶，又感受着脑海中关于“收割者”信号的微弱共鸣，一个可怕的猜想逐渐浮现——这个世界，会不会是被“收割者”“处理”过后的残骸？这枚结晶，是文明被“过滤”后留下的……“残渣”？
没时间深思了。如何安全地拿到它，是摆在“先行者”小队面前，最后，也是最致命的一道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