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坛书屋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阎罗殿的穹顶,往日里那点象征幽冥威严的惨绿磷火,此刻只吝啬地亮着几盏。大片大片的阴影如同湿透的墨汁,沉沉地压在殿内,吞噬了雕梁画柱的细节,只留下模糊狰狞的轮廓。空气里飘着一种陈旧木头和廉价劣质香灰混合的霉味,挥之不去。殿外,忘川河浑浊的河水缓慢流淌,发出沉闷粘稠的汩汩声,像地府深处一声声疲惫的叹息。

阎君,这位名义上统御万鬼的阴天子,此刻正陷在他那张宽大却早已磨损得露出内里填充物的王座里。他那身本该象征无上威严的玄黑滚金边朝服,前襟蹭上了一道可疑的灰白痕迹,袖口处,繁复的云雷纹金线也脱了线,丝丝缕缕地耷拉着。他疲惫地用手撑住额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紧锁的眉头下,那双曾令恶鬼肝胆俱裂的眸子,此刻只余下深不见底的焦虑和一股强压着的、行将爆裂的憋闷。

案头,那卷从九重天飘下来的玉简,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他的视线。玉帝那飘逸出尘、自带仙光的朱砂御批——“天庭亦有困难,阴间事务,阎卿当自行筹措,妥善克服”——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针,扎进他紧绷的神经。克服?拿什么克服?鬼差们手里那点微薄的阴德俸禄都快发不出了,连维持忘川河上那座摇摇欲坠的引魂桥的“固魂胶”都断了供!

脚步声在空旷死寂的大殿里显得格外沉重。判官崔珏,这位阎君最倚重的智囊,此刻也失了一贯的从容。他手中捧着一大摞几乎要散架的竹简账簿,深紫色的官袍下摆沾满了灰尘,脸色比殿内的阴影还要难看。

“大人,”崔珏的声音嘶哑,透着浓浓的倦意,“刚刚转轮王那边又递了急报,轮回井东侧井壁……彻底塌了。碎石堵了半口井,现在新魂投胎全挤在西门,队伍排到了三途河对岸,鬼哭狼嚎,怨气冲天。还有,”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了一下,“牛头马面带着三百鬼差……在殿外……已经站了一个时辰了。他们……他们请求面见大人,说……说再不发饷,就……”

崔珏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意比忘川河的腐水还要冰冷沉重。

阎君猛地抬起头,眼中那点焦虑瞬间被一股火山喷发前压抑的赤红所取代。他布满细纹的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牙关紧咬,腮帮子绷出刚硬的线条。他缓缓站起身,那身破旧但骨架仍在的朝服似乎也随着他的动作,重新凝聚起一丝久违的、属于阴司之主的沉重威压。王座扶手上,那坚逾精铁的阴沉木,在他无意识的紧握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呻吟,几道细微却刺眼的裂纹,无声地蔓延开来。

“克服?”阎君的声音低沉,如同地底深处滚动的闷雷,每一个字都带着灼人的火星,“好啊!本王今日就教教上头,什么叫‘克服’!”他猛地一挥袍袖,带起一股阴风,吹得案头那卷玉简哗啦作响。“传令!擂聚魂鼓!三通鼓毕,所有当值鬼差、阴司大小吏员,殿前集结!本王今日,带尔等‘克服’这难关!”

咚——!

第一声鼓响,沉闷得如同巨石投入死水,在阴霾密布的地府上空炸开,带着一种撕裂布帛般的破败感,瞬间穿透了层层叠叠的幽冥建筑。那些在忘川河边浑浑噩噩推挤的新魂,动作猛地一滞,茫然地抬起头。

咚——!!

第二声鼓,更为急促,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尾音,像无形的鞭子狠狠抽在空气里。正在拔舌地狱行刑的鬼卒,手中烧红的铁钳“当啷”一声掉进油锅,溅起滚烫的油星;冰山地狱里冻得梆硬的厉鬼,冰封的眼珠似乎都转动了一下。

咚——!!!

第三声鼓,如同濒死巨兽的咆哮,狂暴而决绝,裹挟着阎君压抑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怒火,轰然炸裂!整个酆都城似乎都在鼓声中震动了一下。无数道或虚幻或凝实的身影,从枉死城的断壁残垣后、从血池地狱蒸腾的血雾中、从孽镜台冰冷的镜面里……如潮水般涌出!他们穿着破旧的皂隶服,提着锈迹斑斑的锁链、缺口的长戟、甚至只有半截的哭丧棒,沉默地、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压抑,汇聚向阎罗殿前那片巨大的、布满龟裂痕迹的广场。

黑压压的鬼差,如同骤然涨潮的黑色冥海,瞬间填满了殿前广场的每一寸空间。牛头那硕大的头颅上,粗壮的鼻孔喷着粗重的白气,铜铃般的牛眼赤红,他手中那根碗口粗、布满倒刺的混铁棍重重顿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脚下坚硬的幽冥石应声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旁边的马面,长脸紧绷,一只手死死按在腰间断了一半的斩魂刀柄上,骨节捏得发白。在他们身后,是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的鬼差,沉默着,唯有无数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压抑的火苗,汇聚成一片无声燃烧的愤怒海洋。

阎君站在殿前高高的台阶上,俯视着下方这片由他统御了万载的黑色怒涛。阴风卷起他玄色袍服的下摆,猎猎作响。他深吸一口气,那地府深处特有的、混合着硫磺、腐朽与绝望味道的气息涌入肺腑,反而奇异地压下了一丝翻腾的怒火,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儿郎们!”阎君的声音灌注了神力,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鬼差耳边,如同金铁交鸣,盖过了忘川河低沉的呜咽,“抬起头!看看这头顶的天!看看我们脚下的地!看看你们手中的兵器,身上的衣甲!再看看这破败的轮回井,这摇摇欲坠的引魂桥!天庭的俸禄,拖欠几何?天庭的拨款,又在何方?!”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玉帝有旨!‘天庭困难,阴间克服’!”最后八个字,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吼了出来,每一个音节都像淬了冰的利刃。

“轰——!”

下方死寂的鬼海瞬间沸腾!压抑已久的怒火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爆发!

“克服他姥姥!”一个浑身缠着湿漉漉水草的水鬼尖啸起来,声音刺耳,“老子在忘川河捞魂,捞了八百年!连件避水的鬼蓑衣都他妈是破的!”

“老子的刀!”一个手持断刀的鬼将猛地将半截残刃狠狠砸在地上,火星四溅,刀刃在幽冥石上弹跳着,发出刺耳的刮擦声,“砍恶鬼砍卷了刃都没钱修!天庭困难?困难到琼浆玉液倒着玩儿?!”

“引魂桥!引魂桥要塌了!桥墩子都让水鬼啃空了!”几个驻守桥头的鬼卒嘶声力竭,脸上混合着恐惧和愤怒,“掉下去多少兄弟了?!魂飞魄散啊!克服?拿我们兄弟的魂去填那窟窿吗?!”

“干他娘的!不干了!”

“对!不干了!罢工!”

“罢工!罢工!罢工!”

愤怒的咆哮声浪一浪高过一浪,无数锈迹斑斑的兵器被高高举起,在空中疯狂地挥舞、碰撞,发出密集刺耳的金属撞击声,汇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混乱风暴。整个广场都在这种狂暴的声浪和杀气中震颤,殿顶的灰尘簌簌落下。

牛头猛地踏前一步,巨大的牛蹄踩踏地面,轰隆作响,他举起混铁棍,声如洪钟:“阎君!您说吧!是打上南天门讨个说法,还是掀了这摊子!弟兄们跟定您了!”

“跟定阎君!讨个公道!”

吼声震天动地,冲散了酆都城上空万年不散的阴霾。

阎君看着下方汹涌的怒潮,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痛惜,有决绝,也有一丝被逼到绝境后的疯狂。他缓缓抬起手,那是一只布满细碎旧伤痕、却依然蕴含着磅礴力量的手。随着他的动作,沸腾的鬼海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按捺,狂暴的喧嚣奇迹般地迅速平息下来,只余下粗重的喘息和兵器微微的嗡鸣。

“打?”阎君的声音恢复了冰冷,却带着一种更可怕的穿透力,清晰地压过所有余音,“我们是阴司正神,不是啸聚山林的草寇!讨债,也要讨得堂堂正正!”他目光扫过下方每一张愤怒的脸,“今日起,阴司所有职司——暂停!引魂桥,不修!轮回井,塌着!十八层地狱……大门敞开!鬼魂滞留,怨气冲霄……本王倒要看看,这捅破天的篓子,他九重天……兜不兜得住!”

“罢工!”

“罢工!罢工!罢工!”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再次爆发,这一次,不再是混乱的宣泄,而是带着统一意志的宣告!无数鬼差狠狠将手中的兵器顿在地上,发出整齐划一、撼天动地的轰鸣!

“砰!砰!砰!”

声浪直冲幽冥天际!

……

罢工的效力立竿见影。酆都城彻底乱了套。

原本井然有序排着长队、等待过引魂桥前往孽镜台或轮回井的鬼魂队伍,此刻像被捣毁了蚁穴的蚂蚁,彻底失去了方向。引魂桥那几根朽烂的桥墩在浑浊忘川水的冲刷下呻吟着,桥面早已倾斜断裂,仅剩的一点“固魂胶”效力消散,几个排在边缘的倒霉鬼魂被无形的阴风一卷,发出凄厉短促的尖叫,打着旋儿坠入下方翻滚着噬魂漩涡的忘川浊流,瞬间没了声息。这惨状引发了更大的恐慌,鬼魂们尖叫着互相推搡、踩踏,混乱的魂体碰撞发出噗噗的闷响,绿色的怨气如同失控的野火,从混乱的中心疯狂升腾、弥漫,将本就昏暗的天空染成一片令人心悸的惨绿。

轮回井东侧的塌陷处,巨大的幽冥岩石堵死了大半入口。西门仅剩的狭窄通道前,鬼魂的队伍早已不是蜿蜒的长蛇,而是彻底搅成了一锅沸腾的、绝望的浓粥。维持秩序的鬼差?一个不见!只有几个倒霉催的判官文书,被汹涌的鬼潮挤在角落,官帽歪斜,袍子被扯得稀烂,徒劳地挥舞着毫无威慑力的朱砂笔,声嘶力竭地喊着“肃静!排队!”声音瞬间就被淹没在无数鬼魂的哭嚎、咒骂和绝望的质问声中。

“放我过去!我阳寿未尽啊!我是被庸医害死的!”

“凭什么他插队?他生前是个恶霸!”

“我的孩子!让我看看我的孩子投胎去了哪里啊!”

怨气冲天,浓得化不开,酆都城上空仿佛凝聚着一块巨大的、不断滴落毒液的绿色铅云。

阎罗殿深处,一间偏僻、堆满了各种稀奇古怪材料和半成品器械的库房,此刻成了整个地府风暴眼中唯一还带着点诡异“活力”的地方。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混杂了硫磺、陈年草药、某种动物腺体分泌物以及……过期甜酒酿的古怪气味。

姜小满,这位地府后勤司里出了名的不务正业、专爱鼓捣旁门左道的“发明家”,正趴在一张油腻腻、布满各种烧灼和刻痕的工作台上,对着一只咕嘟咕嘟冒着诡异绿色气泡的瓦罐,兴奋得手舞足蹈。他身材瘦小,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沾满各色污渍的旧号衣,乱糟糟的头发用一根不知哪里捡来的兽骨簪子胡乱别着,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两颗燃烧的鬼火。

“成了!成了!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忘忧草’提纯的精华,加上三途河底万年沉泥里的‘醒魂藻’,再佐以奈何桥头彼岸花蕊的微量兴奋成分……绝配!这绝对是划时代的创举!”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瓦罐里的绿汤一阵剧烈翻腾,差点泼溅出来。

他小心翼翼地从瓦罐里舀出一小勺粘稠的、闪烁着奇异磷光的绿色液体,盛在一个豁了口的粗陶碗里,献宝似的捧到旁边一张临时搬来的矮几前。矮几后,阎君正皱着眉,强忍着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崔判官捂着鼻子站在一旁,脸上的表情像是随时准备夺路而逃。

“大人!崔大人!快看!‘孟婆汤提神版’!小满独家秘方,倾情奉献!”姜小满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尖利,“那些浑浑噩噩的新魂,喝了咱这汤,保管精神百倍!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过引魂桥一口气能跑仨来回!排队等投胎?那都不带打瞌睡的!绝对能大幅提升滞留鬼魂的‘精神面貌’和‘等待效率’,有效缓解当前……呃,秩序压力!”他眼睛滴溜溜地转,观察着阎君的脸色。

阎君看着碗里那绿得妖异、还在不断冒出细小气泡的液体,眉头拧成了死结。这东西看起来比最毒的蛊毒还邪门。“孟婆汤提神版?”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怀疑,“姜小满,你这玩意儿……确定只是提神?不会把鬼魂提得魂飞魄散吧?”

“哎哟我的阎君大人!”姜小满夸张地一跺脚,拍着胸脯保证,旧号衣上的灰尘扑簌簌往下掉,“您这话可就太伤小满的心了!咱这汤,原料绝对纯天然无污染!效果嘛……嘿嘿,给那些等得蔫头耷脑的新魂一点‘小小的活力震撼’,让他们有力气好好排队,别总想着闹事,这不就大大减轻了咱们的压力吗?再说了,”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带着一种市侩的狡黠,“现在这光景,死马当活马医呗?总比干看着鬼魂挤爆酆都城强啊!万一……玉帝老爷看着咱阴间鬼魂精神头十足,说不定一高兴,拨款就下来了呢?”

崔珏在一旁实在忍不住了,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呵斥:“姜小满!你这简直是胡闹!孟婆汤乃天道所定,专司忘却前尘,你这胡乱篡改配方,万一出了岔子……”

“崔大人!您老就是太谨慎!”姜小满梗着脖子反驳,唾沫星子差点飞到崔珏脸上,“规矩是死的,鬼是活的嘛!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咱这汤,重点在‘提神’,那‘忘忧’的主功效,理论上……应该还在?大概……也许?”他最后几个字明显底气不足。

阎君看着碗里妖异的绿汤,又听着殿外隐隐传来的鬼哭狼嚎和怨气翻涌的波动,再想想玉帝那句冰冷的“克服”,一股破罐子破摔的邪火猛地窜了上来。他猛地一拍矮几:“罢了!横竖都是个乱!姜小满!”

“小的在!”姜小满一个激灵。

“立刻!把你这个什么……‘提神版’,拿去奈何桥头!免费!给那些等得不耐烦的新魂,每人……灌上一碗!告诉他们,这是本王体恤,赐予的‘醒神甘露’!”阎君的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狠厉。

“得令!大人英明!”姜小满喜出望外,抱起那个还在冒泡的瓦罐,像捧着绝世珍宝,一溜烟就冲出了库房,嘴里还兴奋地念叨着,“发财了……哦不,立功了!小满我这次可要露大脸了!”

崔珏看着姜小满消失的背影,又看看阎君脸上那混合着疲惫、愤怒和一丝侥幸的复杂神色,心头那抹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骤然勒紧。

……

奈何桥头,早已不是往日的景象。引魂桥断裂,轮回井堵塞,这座横跨忘川、象征“了断”的古朴石桥,此刻成了滞留鬼魂最密集的绝望沙洲。桥面、桥墩、甚至旁边的望乡石上,都密密麻麻挤满了半透明或凝实的魂体。哭嚎声、咒骂声、叹息声、绝望的低语交织成一片令人窒息的噪音海洋。浓郁的怨气几乎凝成实质的灰绿色雾气,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魂灵头顶,也压垮了它们仅存的理智。

姜小满抱着他那宝贝瓦罐,在几个同样被临时抓了壮丁、一脸不情愿的鬼卒帮助下,在桥头最拥挤的地方勉强支起了一个歪歪扭扭的摊子。一口巨大的铁锅里,那绿得发亮、咕嘟咕嘟冒着诡异气泡的“孟婆汤提神版”正散发着更加浓烈的、混合着异香和腥气的味道。

“来来来!都过来!阎君大人开恩啦!”姜小满扯着嗓子,声音尖利地穿透鬼群的喧嚣,他跳上一块半截埋在土里的石碑,挥舞着一个破瓢,“免费发放!醒神甘露!提神醒脑,消除疲惫!喝了这碗汤,精神百倍好投胎!排队不累,等待不烦!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啊!”

鬼魂们麻木地、狐疑地看着那锅绿汤。那颜色,那气味,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邪性。

“这……这能喝?”一个衣衫褴褛的老鬼颤巍巍地问,浑浊的魂体抖动着,“闻着……不对劲啊。”

“嗨!老人家!”姜小满立刻堆起满脸笑容,舀起一瓢绿汤,那粘稠的液体拉出长长的、令人不适的丝线,“这可是好东西!阎君大人体恤咱们等得辛苦,特意赐下的仙汤!您瞧瞧这成色,这活力!喝一口,保管您老腰不酸背不痛,想起年轻时扛二百斤麻袋都不费劲!”

旁边一个饿死鬼模样的魂体,肚子鼓胀如球,早已被等待的焦虑和腹中的虚无感折磨得神志不清,闻到那锅里飘出的、带着一丝奇异甜腥的气息,眼中猛地爆发出贪婪的光:“给我!给我一碗!饿死我了……让我尝尝!”他跌跌撞撞地扑过来,一把抢过姜小满递来的破碗,看也不看,仰头就灌!

“咕咚!咕咚!”

粘稠的绿色液体顺着他的魂体喉咙滑落。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鬼魂都死死盯着他。

饿死鬼的动作猛地顿住了。他手中的破碗“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剧烈地颤抖起来!原本浑浊无神的双眼,瞳孔先是急剧收缩,像针尖般锐利,随即猛地扩张开,爆射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混杂着极度的震惊、狂喜、痛苦和……滔天恨意的光芒!

“啊——!!!”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尖啸从他喉咙里迸发出来,震得周围的鬼魂魂体一阵波动。他双手死死抱住自己的头,指甲深深抠进虚幻的头皮,仿佛要把某种东西从脑子里挖出来。“张扒皮!张扒皮——!!!”他声嘶力竭地吼出一个名字,带着刻骨的怨毒,“是你!是你这个畜生!勾结官府!强占我家田产!害死我爹娘!把我活活逼死在逃荒路上!是你!我记得!我记得清清楚楚啊!我的田!我的屋!我的囡囡啊——!!!”

他的魂体剧烈地扭曲着,一股浓郁的、带着血腥味的黑红色怨气如同喷发的火山,轰然从他七窍中狂涌而出!这怨气之猛烈,瞬间将他身边几个靠得近的鬼魂冲得东倒西歪!

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什么?能想起前世?” “真的假的?”

“给我!给我一碗!”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湿透的女水鬼尖叫着扑向铁锅,眼中是疯狂的渴望,“我要看看!是哪个负心汉推我下的河!”她抢过一瓢,直接用手捧着往嘴里塞。

“我也要!我死得不明不白!”

“快!给我!”

墨坛书屋推荐阅读:末世重生:我觉醒了双系统?最豪赘婿陆枫纪雪雨我在古代逃荒路上如鱼得水万界独尊玄天战尊傲气凌神教授家的小姑娘恶毒女配不按剧情走从火影开始卖罐子阴神司探登高者寡六零:老太搞事业,养崽崽日常相公失忆后,医妃带空间养崽穿书女配和未婚夫恋爱的甜甜日常官道之1976军阀:从县长开始征伐天下星际毛绒绒陆沉周若雪无删减完整版拜师九叔之我在民国当军阀小公爷,夫人带前世记忆重生救府末世金丝雀到年代文的摆烂人生带雨梨花祁同学,真的不继续追了吗重生四岁小玄师,别怪我无情以大针蜂开局的异世界宝可梦之漫威:搞笑角色摆烂日常超神:我真不想成神!快穿:我修仙回来了,渣渣速退恃娇宠宫廷双姝:权谋与情丝剑道初心女尊:当白切黑皇女遇上土匪郎君庶女发癫日常肖靖堂升职记窝囊女婿三年被瞧不起岳风柳萱崩坏:终末之诗变成动物后才知道摆烂有多香暗恋,你是我的遥不可及远古时代的悠闲生活叫你当炮灰,你转身毒翻全场?和死对头影帝穿越古代逃荒赢麻了斩神:转生黄泉,践行虚无之路!玄学大佬驾到,万千恶鬼瑟瑟发抖恶毒女配一心求死原神获得造物主系统的诸天之旅陶园田居,悠闲的山村生活修真需要高科技摸金校尉:大赦天下别人啃老我啃小,我的儿子是大佬国运:失忆的我要扮演张麒麟
墨坛书屋搜藏榜:萌宝被抛弃后:被全国兵哥哥宠哭养猪小能手穿七零首长见面要毁婚?后来被钓成翘嘴盗墓:开局探索金国大将军墓甜!漂亮军嫂海岛寻夫后被宠上天绝世邪神奥特:黑暗洛普斯的奇妙冒险!雷符当纸抽用,我还怕你红白撞煞吗?离婚当夜,被豪门继承人搂着亲王妃强势回归,被休摄政王追妻忙救命,霍爷的小傻妻野又撩我的老领导是李云龙天地道君要回家神豪系统之打造奢华娱乐帝国尸兄:从葫芦娃到尸皇仙子毋燥,我拚老命也要解你情毒在团内当团宠的一天我以前好像很厉害龙族:开局拐走夏弥自创超凡体系你好!亲爱的小狼!从开始的左道生涯[综]万界旅行社医妃入怀,王爷你就宠她吧八零偏执大佬的娇软白月光新时代的女奥特2被甩后,嫁给了他死对头蜡笔小新:我的校园青春仙路漫漫吾终将问鼎!悍姐好种田替嫁残疾大佬后他站起来了崩坏:带着女武神写二创盗墓同人之换个姿势穿小哥女主重生后,每天都想锤人正阳门下:东南亚之主魔道少主的我,功德成圣了靖康物语之塞北帝姬泪那夜后,糙汉霍总跪哄孕吐小甜妻春日云烟直男穿进ABO靠装A升级美貌呆萌女撩了臭屁腹黑影帝神起在风华我与你不止于此鬼灭:琉璃化雪安陵容重生之我一胎俩宝了大秦:开局炼制百万傀儡阴兵极品废柴召唤师萌娃分配主神解约回国后,归国爱豆的巅峰之路接受封印吧,仙子萌学园之复活之战
墨坛书屋最新小说:异能高校生存指南血色东莞:姐姐的致命温柔数学易圣:我在春秋当国师无敌,无敌,都市下山我无敌不想当顶流的不是好搬运工开局王府世子,最终摆烂失败道德经之周天磁极影综:我在韩剧做有钱人我在东南亚当降头师那些年综影视:夺舍我?反手炼了系统四合院:战斗英雄!1962年短篇快穿合集,每篇只写一章海贼之别逼奶爸拔剑砍你闪婚娱乐圈大佬后我火了寻仙万载,最终发现自己才是真神综武之休闲山庄逆流1990:资本暗涌时掘明郭汾阳:我帮舅舅牵红线修真:从家凤到大仙乱世荒年:我每日一卦粮肉满仓!晓渡钱塘:我的苏小小人生东莞发财日记诸天领主:从废土农场到万界神庭修为尽失,被病娇仙子囚禁慢看济公传老祖宗诈尸,星际崽子看视频废材也成仙稳辣!我是最强收容所研究员你管诸天第一势力叫破村子?从鬼灭开始执掌万界王爷好纯情,洞房都是我教的霸道总裁把假死的我骨灰吃了?恋综被拉来顶包怎会变如此洪荒:太阴传诸天任逍遥,我是红尘仙秦二爷,你家小先生又发癫了四合院:我老六从不明着对上众禽吞天神鼎:凡人修仙路李莲花的一百个亲戚雪月大明明明是你先不爱我炼妖成仙:这个家族全是老六平凡人生叶不凡全球末日:我用空间搬空全世界醉梦瑶修仙家族的崛起之路综漫纪元:我的英灵来自万界原神:成了冒险家也犹犹豫豫三国:曹门虎子,屠司马得甄姬